哈尼神韵
2018-11-15云南哈尼族
云南◎幽 兰[哈尼族]
哈尼牛皮大鼓
曼克村的牛神,最终还是倒在它耕耘了一辈子的黑土地,倒在大地均匀的肋骨里,眼神安详而又深邃。
村里的长老,完全能读懂它的遗愿。
那张硕大的牛皮,即刻被镀上了全族人的神圣使命,奉命在风中接收天地灵气。
九百九十九天,它坚韧成,哈尼人的灵魂。
九九八十一天,那株从竜林请出的千年老树,心甘情愿地,与牛神愈合成一体。
天下第一牛皮大鼓,诞生!鼓声,再现了当年牛神的怒吼。
天空,被击打得苍茫、高远。
大地,被击打得厚重、结实。
曼克村,被击打得明亮、生动。
被鼓声穿过胸膛的哈尼人,像一群早出晚归的蜜蜂,预示着一场和谐的甜蜜生活,即将到来。
牛神复活
永恒的怒吼,被牛神紧紧抱着。
刚才,有人试图用溜滑的鼓棒,用潦草的方式,点燃牛神的怒吼。
不管试了多少人,回应参观者的,只是同样潦草的叹息。
牛神,永远只听命于,那双虔诚、有力的双手。
当哈尼老叔、老婶举起鼓槌。
复活的牛神,战栗着身子,挺立了每根毛发,怒了!吼了!
大地摇摇晃晃。云朵坚硬成冰。
出窍的灵魂,全被吮吸进,神鼓深不可测的腹腔里。
永恒的怒吼,紧紧抱住了牛神。
牛神复活,神鼓怒吼!
浓浓淡淡的炊烟醒了,成群结队的回归燕,从城里返回了村庄。
牛神复活,神鼓怒吼!
走失在城市的乡音被收回。孩子们眼泪汪汪地抱住了回归的父爱、母爱。
牛神复活,神鼓怒吼!
水汪汪的梯田重新回到曼克村,永恒的稻香飘荡天空,梆梆的打谷声,把秋天震得很高很远。
现在,牛神隐退。神鼓倒在了寂静里。
乡音飞走了。奉命看守村庄的孩子,又蹲在楼梯口,和手机谈情说爱。
听不清,蹲在万年青树下吸水烟筒的老人,压低了声音,在诅咒着什么。
牛神还会复活么?神鼓还会怒吼么?永远的哈尼村庄,还会回来么?
抹你黑
没有留下一朵云。天空铺满了金灿灿的阳光。
闭上眼睛,全是黑色。天空依旧挂着金灿灿的太阳,所有的人,都被抹成了黑夜。
这场狂野的祝福,倾倒出哈尼人所有的祝福,倾倒出许多遐想:黑色的土地,母亲的黑眼睛,父亲的黑胡子……
洒落一地的《阿迷车》,引领了这场光天化日之下的狂欢。
那个站在窗前的人,放下陶渊明的 《饮酒》,只用平静的目光,就把狂乱横飞的黑色,一一引流回大地深处。
播种四月
最终,我还是把最珍贵的那点空闲,放到了山野,和野果分享。
张开双翅,和山风和鸣。
还不够,得弯下腰,和一梯梯普洱茶,交换翠绿,交换露水。
必须蹲下来,分享一丛丛黄泡树,从刺堆中长出的金黄,也让裙裾,有一次拉拉扯扯的机会。
让蚂蚁把我当成,一棵打碗碗花,与我发髻上的那朵野花,往返几次地惜别。最后,带着满身紫色的清香,从容离开。
我想要的,只是留在脸上的,那一段痒酥酥的记忆。
这个周末,我空旷的心,足够细雨和薄雾播种。
播种,布谷鸟的幽啼。
播种,采茶人变成鸟鸣的交谈。
播种,和童年时一模一样的四月。
曼嘎岩子营
四月,伫立在传说的门口,用粗野的山风剖析你藏匿的历史。你是一段古老的故事,鲜活的情节正被一节节拔出。
哀牢山脉一场浩大的农民起义,正从咸丰时代走来,以山霭的形式,弥漫了整个曼平岩子营。
远望白藤花染白的峭壁,一百多年的劝说,依旧没有让野风停止,前仆后继,冲向山顶的莽撞。
仰望被鲜血染过的大树杜鹃,依旧开在春风里,以血或雪的姿势,傲慢开放,演绎着涅槃后重生的神话。
静坐在一棵古老杜鹃的怀里,我被一种倔强的青春撼动。
数不尽的心绪,在怀里粼粼波动,被山鸟的喉咙敲击的心,停歇在苍老的断石残墙,穿梭在燃烧的杜鹃花林,起起落落,远远近近。
呐喊的山风里,我也是一分子,我忘记了下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