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与应答（外二首）

向 尧

少年游

我对一支自动铅笔产生过兴趣

类似的事物还有

橡皮 玩具盒 战斗陀螺

后来再也没有自动铅笔了

这真令人难过

我讨厌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生命中

我骑着高过头顶的自行车

穿过宽街窄巷

上学从不迟到 头顶八九点钟太阳

周末时而登山 登一座忘却之峰

见女同学 梳洗打扮漂亮

偷铁器卖钱 习武 打架

抽故乡响亮的耳光

最后忏悔 度过

一个悲伤的童年

而此刻，我正站在一棵小柏树下

戴红领巾 穿白色网鞋

望着操场远方的同伴

激动地冲向他们

呼呼地风里我始终没有跑出那件透明的衣服

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没什么好激动的

这件事令我如今困惑无比

但又不自觉

微微加快了心跳

沉默与应答

有时候你要去很遥远的地方

才能找到自己

妈妈也回到了

原来的地方

回到子宫 胞衣和乳房

窗外春雨淅沥 绵长

黄泥生根，日子发芽

吃饭时 她突然冒出一句

你外婆怎么样了

怕是

已经烂得差不多了

我们不说话

沉默回答着她

我们知道她的来历

已变为废墟

天上乌鸦聚拢

地下蚂蚁集合

轻轻的咬噬和缓慢的疼

我们都了解

如果无法挽回

我们 我们都要感谢这些

探

记忆是

一枚甜得伤心的柿子

她是柿子树的祖母

我是柿子树的孩子

柿子树下

祖母站在曾祖母的坟上，踩着那些荒芜的众生

弯腰打探

急切的样子

映照着此生的慌乱

祖母动着嘴唇

像隔世的交谈

后来她从柿子的一员

变成了青草的一员

祖母在地下 我爱的

每一种甜蜜她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