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基因
2018-11-15毕福堂
◆◇ 毕福堂
莲花洞的钟乳石
凝固的时间
记忆的化石
层层叠叠的朝代
在这里打一个结
再打一个结 在它面前
所有的江山社稷 英雄美人 风声雨声
都是转瞬即逝的 匆匆过客
多少的岩浆喷发 江河漫溢
最终复归平静 冷却
一如这天长日久堆积的 莹的尘埃
唯有滴答的水声 不枯 不朽
寿比南山
雨呀 就要来临
春天本是百花喧闹的季节
眼下倒成了沙尘呼啸的节令
这个喧宾夺主的不速之客
每年此刻 像头灌醉了酒的怪兽
摇摇晃晃 跌跌撞撞
房前屋后声嘶力竭 拍打 叫喊
一番折腾过后 崖畔 窑顶
落下厚厚一层姹紫嫣红的哀怨
无休止的风 频繁来袭
左刮一阵 右刮一阵
才见它刚刚拍拍屁股走了
不久又返回来
家家锅碗瓢盆落满了细沙
日子硌硌碜碜 摇晃不定
好在天气预报说
一场自天而降的雨就将来临
草根下的蚂蚁奔走相告
它们已嗅到了清新的气息
岳飞的血是什么型号的
再有区区数里
所向披靡 威震敌胆的
岳家军 就将攻入开封城了
惊恐万分的完颜宗弼
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十二道金牌 荒唐地令岳飞即刻班诏
自此 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大弯
伴着岳飞“十年之力 费于一旦”的仰天长啸
一劈两半的宋朝
由北向南溃退 溃退
最后退成 杭州城内岳飞墓前
千古唾骂 万夫所指
我国《律师法》修订多次,始终保留着“公务员不得兼任执业律师”的规定。现行的公职律师制度与《律师法》规定存在冲突,公职律师缺少合法的身份依据。建议应当尽快修改《律师法》,尽早实现“形成社会律师、公职律师、公司律师、军队律师并存发展、相互配合,优势互补的格局”,把公职律师纳入我国律师制度的整体框架中,为其提供合法的身份依据,在法律上确认其角色定位,明确相关权利义务。
反剪双手 一跪千年的狗男女
而那段昏天黑地的耻辱朝代
再也没能站立起来
从岳飞庙出来 导游告诉我
不远处 圈地几百亩的
千年前的朱仙镇将被复原
哦 又是复原
圆明园在复原
邓世昌的致远舰也要复原
我感兴趣的是
那一滩怒发冲冠 壮怀激烈的血
也能复原吗
它 是什么型号的
隐居在叶丛里的张良庙
汉朝江山大功告成
你却像一片白云消失在
这蝉声粘稠的林海里了
这密不透风的绿
这层层叠叠的叶
哪里还能寻见你半点踪影
浅浅细流 潜伏在竹石之中
亭台楼榭 皆被浓密松针遮挡
即使一块“英雄神仙”的石碑
时常也被缭绕的白云虚掩
整座庙宇仿佛一个巨大的隐字
镌刻在这绵绵秦岭的偏僻山坳
张良当年 是运筹帷幄的军师
为何不可思议消失在此
毕竟护身的铠甲和叶片
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鸳 鸯
黄昏的河面上 一对鸳鸯嬉戏着
满天的晚霞 仿佛凌空挥洒着玫瑰色的花瓣
隔岸观景的人们 指指点点
议论猜测 两只尤物从何而来
是家的 还是野的 而它们
只顾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对方
含情脉脉彼此欣赏着 陶醉着
有好几次 竟把修长美丽的脖颈缠在一起了
看得出来 这对宝贝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只似乎羞了
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平静的水面旋即荡起了圈圈涟漪
扩散着 放大着 不远处
那段豁豁牙牙的古渡口
像被踹了一脚
摇摇晃晃 颤颤巍巍
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出 口
这些当年肆虐过的猛兽
曾被大禹由堵改疏驯服过
此刻又在黔西南的大山中
排山倒海漫溢出来了
像一万头雄狮撕破了喉咙
怒吼 狂叫 如雷贯耳
汹涌 激昂 却不越雷池一步
在既有的高度 宽度框架里释放胸中块垒
痛快淋漓地倾泻之后
最终落到地上 溅成簇簇晶莹珍珠
一路蹦蹦跳跳 如顽皮温顺的群鸟
扑棱棱扇着翅翼 和蝴蝶蜻蜓相伴翩跹
飞过峡谷 飞向低处的民间 飞到阡陌
在万千稻黍上筑巢 安家
地球景观千姿百态 有了这众多
向下排泻的通畅的出口
座座大山才巨人般有序地列阵 崛起
向上 就成了熔岩喷溅的火山爆发
堵车之思
这条路本就不是我走的
宽阔气派的高速公路 堵得水泄不通
三菱 宝马 越野 猎豹 豪华房车
此时 也都无可奈何排队等候了
两旁 隔离带和铁丝网并列把守着
突 突不出去 撤 撤不下来
早知如此 选择走惯了的乡路该有多好
土些 窄些 但回家的路千条万条
随便一条山径小道 都会接纳
一个陷入困境的游子
甚至路旁一片不知名的卑微的小草
也会闪开一条心急如焚的叶脉
山中桃花
一株凝脂了清灵山泉的
鲜嫩桃花 质朴纯澈的芳韵
在三月的粉颈上横溢 漫延
我是踩着拾阶而上的
翠绿鸟鸣瞥见它的
携带着炊烟鸡啼 草木气息
它于瘦土薄壤中给我一个绚烂的惊诧
不像喧闹公园 修剪移植的盆景
它天然在寂静中 默默绽放
不妖 不冶 不腥 不腻
我与它对视良久
仿佛前世的邂逅
它羞遮朱唇 欲言又止
清明时节 断魂纷纷
我要尽快离开
一场嘤嘤细雨
已从枝头启程
上党关 一只泪眼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上党关吗
两千多年的威望一退再退
退成这泣之荒野的一只泪眼
死寂的拱券门比孤月还冷
唯有斑驳的古道不弃不离
饱经沧桑的老者啊 曲指数算
你白花花的胡须从潞安府
一路翻山越岭该能拖到平阳府吧
而汉姓的你 如今连名谁都很少知晓了
只有几个从县志钻出的诗人慕名而来
真见到你 握着的笔再也挤不出半点墨水
下山途中 彼此谁也不再说话
只有悲凉的风从身后袭来 唰唰 唰唰
故乡的基因
少小离家几十载
我与故乡越来越远了
风筝般的颠南荡北飘来飘去
相比之下 不及山村上空的那枚月亮
你看它祖辈不离不弃我的生身之地
没有太阳普照万物的能量
就尽温润的银辉抚慰一方水土
像极山里人的秉性 忠厚 朴实
懂得感恩回报 一年一度的中秋之夜
乡亲们摆上果饼焚香将其一拜
这皎洁的魂魄便不忘人好一照千年了
就连丘陵上那些高高矮矮的玉米
春日为它点上几滴汗珠和布谷声声
秋来便有金黄的籽粒撑圆囤尖
而后叶子拿去喂牛 秸秆做肥料就地腐烂
剩下的根须也要去温暖农人的灶膛
最后连影子也没留下
在故乡 人非草木 草木非人
而他们 都有一个共同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