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真人动画电影的“虚拟”与“现实”

卢禹臣

(东北电力大学，吉林 吉林 132001)

一、美国动画电影与美国真人动画电影

美国动画电影发展至今已经历了百余年的时间，其间美国动画电影不断推陈出新，发展成为独立的、颇受不同年龄阶段观众喜爱的类型影片，与之相应的关于美国动画电影的本土研究也十分丰富，就美国动画电影的发展阶段来说，《美国动画大百科全书》的划分较为权威，是目前最被广泛认可的观点。在《美国动画大百科全书》中，美国动画电影经历了五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指以《滑稽的面部表情》为开端的动画短片时代，当时的美国动画电影还不能称为独立的电影类型，主要以暖场片和广告片的形态存在；第二阶段则是以迪士尼公司出品的《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为开端的动画长片时代，这部长达40分钟的动画长片奠定了动画电影在美国影坛上的地位，同时也掀起了美国动画创作者对童话故事的改编热潮；第三个阶段的美国动画电影主要延续第二阶段动画电影的发展态势，题材得到拓展的动画电影赢得了越来越多不同年龄观众的喜爱；第四阶段的美国动画电影发展状态被形容为“蛰伏”，受战后社会经济变革的影响，包括迪士尼动画制作公司在内的许多动画制作商内部出现了重组，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美国动画电影的创新发展；第五阶段的美国动画电影的发展则逐渐走出阴霾，梦工厂、皮克斯等动画制作团队的崛起以及现代信息制作技术的不断发展为美国动画电影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强大的动能。可以说，当今的美国动画电影已然走在了世界动画电影发展的前列，研究美国动画电影也对中国本土动画电影的发展大有裨益。

提到美国动画电影，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仙履奇缘》《疯狂动物城》《超能陆战队》等典型的美国动画影片，事实上，在这类完全由动画形象构成的动画影片之外，美国动画电影中的真人动画也同样拥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和夺目的光彩。顾名思义，真人动画电影就是将真人和动画相结合并利用现代电影制作技术和独特的拍摄方式将两者相互融合，也可以理解为真人电影和动画电影的结合，真人电影常常延续着现实主义的叙事方式，而动画电影则经常通过虚拟的表现方式，将“现实”和“虚拟”相互融合必然是对电影创作者创作水平和创作技术的挑战，同时也必将为观众呈现出具极具碰撞感和冲击力的审美体验。早在美国动画电影发展的第一阶段中，具有先进思维的美国动画电影创作者就开始对真人动画进行实验性的探索，尽管其发展进程因制作技术的局限而较为缓慢，但从未停止。简单来说，美国真人动画电影的发展经历了“二维”和“三维”两个阶段，在第一个发展阶段中，美国真人动画电影将背景设置及部分角色形象以动画的形式进行表现，同时融入真人演员的表演；在第二个发展阶段中，美国真人动画电影更多地采用CG技术，动画形象的塑造也过渡为三维立体，真人演员与动画形象的融合进一步提升，美国真人动画电影对“虚拟”与“现实”并存的言说也更加成熟。本文将在简要概述美国动画电影及美国真人动画电影发展历程的基础上，结合真人动画电影的独特优势，从不同的角度对美国真人动画电影中的“虚拟”与“现实”进行研究。

二、童话表达中的“虚拟”与“现实”

真人动画电影使真人与动画相互融合，为观众呈现出虚实相融、亦真亦幻的审美体验，凭借这一优势，许多曾经难以表现在银幕上的童话故事获得了表达的可能。在美国电影中，尤其是美国动画电影中，题材和主题的选择具有鲜明的童话倾向，尤其是随着动画电影技术的不断革新，将情节奇妙、寓意丰富的童话故事搬上银幕逐渐成为可能。2010年，迪士尼动画公司推出了真人动画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这部影片由蒂姆·波顿执导，米娅·华希科沃斯卡、安妮·海瑟薇等好莱坞著名影星参演，该片一举斩获2011年的奥斯卡金像奖最佳艺术指导、最佳视觉效果、最佳服装设计奖及提名，同时受到了美国金球奖、安妮奖、土星奖的最佳音乐喜剧类影片、最佳真人动画角色、最佳特效等奖项及提名，在全球的公映也取得了令人震惊的票房成绩，2016年，《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续集《爱丽丝梦游仙境2：镜中奇遇记》在千呼万唤中上映，同样备受好评。《爱丽丝梦游仙境》及其续集改编自英国的童话大师刘易斯的“爱丽丝”系列童话故事，影片在改编的过程中较为完整地保留了原著的童话色彩，围绕女主人公爱丽丝展开了一段奇妙的童话故事，在“虚拟”和“现实”的交织中阐释了深刻的寓意，同时依托先进的影片制作技术呈现出的奇妙、逼真的动画形象和故事背景也为观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视听体验。

在《爱丽丝梦游仙境》中，故事开始于“聚会求婚”事件，在父母的安排下，爱丽丝无奈地参加了一场聚会，在聚会中，爱丽丝因遭遇包办婚姻对象的求婚而落荒逃跑，这次逃跑无意间打开了爱丽丝重塑自我、找回真我的冒险历程。在兔子先生的指引下，爱丽丝通过兔子洞来到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全然不同的仙境之中，仙境中“陌生”的环境使爱丽丝感到恐惧，但事实上，仙境对于爱丽丝来说并不陌生，早在13年前爱丽丝就梦游过仙境。儿时的爱丽丝在梦游仙境时毫无畏惧之感，对仙境中的事物充满着好奇，这与13年后对仙境感到恐惧的爱丽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重游仙境的过程中，爱丽丝的恐惧一点点消失，她逐渐接纳新鲜的事物、勇敢地面对困难，儿时善良、无畏、积极的个性又重新回到了爱丽丝的身上。重塑自我、找回真我的爱丽丝勇敢地帮助仙境中的白皇后等伙伴推翻了红皇后的暴虐统治，同时也通过兔子先生得知了自己肩负的神圣使命，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在《爱丽丝梦游仙境》中，仙境是最为重要的场景，换言之，影片能否成功地讲述“现实”的爱丽丝在“虚拟”的仙境中的历险故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场景的设置，对此导演蒂姆·波顿运用3D技术打造了一个瑰丽炫彩的故事场景，这一看似荒诞的仙境既有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动植物，又有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物事，同时影片的特效也在先进动画技术的辅助下呈现出十分逼真的效果。如是说《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场景设置瑰丽炫彩，那么这一瑰丽炫彩的仙境中的动画形象则是光怪陆离的，作为童话题材的动画影片，具有童话性的动画形象是必不可少的。童话故事中出现的许多形象都是虚拟的，很难用真人演员来进行表达，而真人动画电影在很大程度上为这一难题提供了解决途径，《爱丽丝梦游仙境》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在仙境中，指引女主人公爱丽丝重回仙境的兔子先生、仙境中长着不成比例的大头的双胞胎兄弟等都是导演借助动画制作技术创造出的虚拟形象，这些非现实的动画形象在影片故事推进和风格表达的过程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同时也为影片增添了幽默的色彩，深受观众喜爱。

《爱丽丝梦游仙境》并不是单纯地带给观众新奇的审美体验，这部影片借助虚实相融的表现手法阐释了个体成长过程中的重塑自我问题，正如前文所述，爱丽丝在儿时梦游仙境时表现出来的好奇、无畏的精神与其重游仙境时的畏首畏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对比背后的原因是爱丽丝在成长过程中所受到的来自家庭教育的禁锢，在长期的行为规范和思想禁锢中，爱丽丝身上原有的美好品质逐渐被自己遗忘，而13年后重回仙境之旅则成为唤醒爱丽丝本真自我的关键。总的来说，《爱丽丝梦游仙境》通过虚实相融的叙事将童话原著中的审美内涵以梦幻而深刻的方式呈现得淋漓尽致。

三、奇幻言说中的“虚拟”与“现实”

在童话表达的同时，奇幻言说也是美国真人动画电影虚实相融的重要表现形式。在真人动画电影《奇幻森林》中，奇幻色彩贯穿在故事架构、形象塑造及场景布置中，这部利用CG技术完成的作品在为观众呈现奇幻审美体验的同时阐释了深刻的生态主题，利用“真人+动画”的独特优势传递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真谛。也正因如此，《奇幻森林》得到了奥斯卡金像奖、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安妮奖等多个重量级电影奖项的认可。《奇幻森林》讲述了一个成长在森林中的男孩的故事，男孩毛克利的父母热衷于探险，在一次探险的过程中，父亲受到老虎袭击，在奄奄一息之际将毛克利托付给“森林”，幸运的是毛克利被狼群“收养”，成为狼群中的狼孩。数年后毛克利成长为一个健硕的男孩，然而体能的局限和人类的身份还是使毛克利的成长充满艰辛。在几经磨难后，毛克利在狼群和黑豹的保护下以及好友棕熊的鼓励下，运用人类制作工具的智慧战胜了威胁自己生命的老虎和企图破坏整个森林和谐生态的猩猩，同时也获得了森林动物们的爱戴。影片中的毛克利由真人演员尼尔·塞西饰演，高度拟人化的狼、老虎、黑豹、棕熊、猩猩等形象在CG技术的辅助下进行塑造，影片所展现的丛林、荒漠、草原等自然景观既有外景实地拍摄，也有棚内的技术制作，可以说无论是从影片中的角色设置，还是从影片的场景布置角度来看，《奇幻森林》都是近年来美国真人动画电影中的优秀代表。

纵观近年来的美国影坛，探讨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主题成为热门主题之一，这种现象也出现在美国动画电影中，《奇幻森林》依托真人动画的独特优势，设置了主人公成为狼孩儿的故事背景和高度拟人化的森林动物形象，使人类与动物的交流、人与自然的关系得到更加直观的呈现，并通过主人公毛克利由“森林另类”到“森林英雄”的成长历程阐释了人与自然相互依存的道理，描绘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愿景。

四、幽默叙事中的“虚拟”与“现实”

在《爱丽丝梦游仙境》《奇幻森林》中，“真人”是影片的叙事焦点，而在由蒂姆·希尔执导的系列影片《鼠来宝》中，动画形象占据了“焦点”地位。《鼠来宝》系列影片的首部作品上映于2007年，讲述了一个名为戴维的曲作家与三只花栗鼠之间的故事，影片中的花栗鼠不仅能够与戴维交流，还具有不同的个性，它们的到来为戴维灰暗的生活带来了转机。在该系列影片的首部中率先出场的三只花栗鼠分别叫作艾尔文、西蒙和西奥多。艾尔文活泼开朗，为戴维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笑料，虽然偶尔会制造麻烦，却在不知不觉中引导着戴维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西蒙成熟聪明，成为戴维的智囊团；而西奥多则拥有善良可爱的个性，为戴维灰暗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温情和纯真。影片中的戴维是一个词曲作者，郁郁不得志的他经常受到制作人伊恩的打压，尤其是在艾尔文、西蒙和西奥多到来后，伊恩更是打起了这三只会说话的花栗鼠的主意，试图通过控制花栗鼠来赚钱，却在花栗鼠们和戴维的合力反抗中破产。在该系列影片的第二部中，伊恩始终作为反面势力存在，经常为戴维和花栗鼠们的生活中制造麻烦，直到系列影片的第三部时，伊恩终于幡然悔悟，与花栗鼠们成为朋友。纵观《鼠来宝》系列影片，不难发现影片所采用的叙事模式、布排的故事情节与美国典型的轻喜剧影片十分相似，麻烦不断的生活最终走向美好满足了观众观看影片时的娱乐需求，同时“现实”的戴维和“虚拟”的花栗鼠的组合也为影片增添了不一样的幽默感，为观众带来耳目一新的审美体验。

真人动画电影中两个看似对立的组成部分可谓是各有所长，相比于动画形象而言，真人演员更具现实感和真实感；而相比于真人演员来说，动画形象更加夸张多变，将真人与动画相结合不仅能够提升影片的视觉冲击力和戏剧效果，还能够拓展影片的叙事题材，深化影片的主题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