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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依旧在苗乡(散文)

2018-11-15吴正彪

夜郎文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苗乡蚩尤祖先

◎ 吴正彪

这个时候我正在湖北省宜昌,开始想念故乡了。

宜昌是汉人的聚集地,这里没有人山人海、让人情绪激昂的“花山节”;这里也没有庄重典雅、原始宗教气氛浓厚的十三年一次“鼓藏节”;秋天“吃新节”的日子到了,我却再也看不到有祭师带着贡品和家人走向满眼黄色稻浪的田坎边念念有词的喜悦,更是听不到远古时代那份古朴芦笙音乐的悠扬。

苗语在外乡就是“外语”。一个人旅居他乡,孤独地说着无人应对的苗话、唱着没有人能够听得懂的古老情歌,回味着曾经留在苗山的记忆。

于是,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地把苗装再次穿起来,播放着光碟里的苗歌苗剧,听着那再也熟悉不过的母语,饱食着那其味无穷的精神食粮,是这份无限的满足让我在梦乡再次回到高高的苗岭,走进我的那片灵魂的家园。只有在甜甜的美梦中,我又看到了“姊妹节”里的花糯饭、妈妈的鱼酸、爸爸爱不释手的古瓢琴、弟弟那养有活蹦乱跳画眉鸟的鸟笼;在层层叠叠的古老吊脚楼里,梦中的我惬意地靠在“美人靠”楼椅上,静静地听着老人们在唱述着有关我们民族历史记忆的古史歌:“太阳往西走啊,我们要往东行;江河的汹涌难以摧毁我们顺水而上的意志,跨山涉水躲过天灾人祸的威胁,我们一步一歌就是为了寻找好生活!”

苗族人原来的家园在中原,是后来迁徙到云贵高原的。迁徙情怀,这种怀着绵绵情愫对苗山人文精神的守望,从梦里回到现实,我才深深的领悟到每个人的文化适应不仅有生物性适应的一面,在人的内心世界还有着社会性适应的一面。

都匀的文学前辈李晓妮老师写过《蚩尤之光》,她在散文了写“蚩尤是苗族的祖先,也是一位失败的英雄,蚩尤长相是被神话了的,但是黄帝战胜炎帝后,与蚩尤部落进行一场决战——涿鹿之战,是史书所记载的,蚩尤战死, 九位部落首领一路向西迁徙,来到了贵州丹寨一带扎根,就成了这一代苗人祭拜的对象。至于迁徙的艰难,是可以想象的,至今苗族流传着迁徙歌谣‘叔婶婶成群走,男女集队行,走到河旁边,到达沙滩上,住在大河边,栖在河两岸。’”

通过翻阅历史书籍,我知道了涿鹿之战,我无法穿越历史重新回到战争的当时,但是我知道蚩尤是勇敢的,当时面对炎黄的水攻,他并没有气馁,鼓舞他的士兵向炎黄联军冲锋!一波又一波的军队向炎黄大军掩杀而过,炎黄的军队也发动了反冲锋,两支军队冲撞,撕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鲜血,人头,惨乱的躯体……蚩尤看着自己身边的兵士一个个地躺倒牺牲,怒不可遏,以无可遏制的勇气向炎黄大军杀去,他的石斧上了沾满了对方军士的鲜血,然而孤掌难鸣,他终于被对方击中,鲜血淋漓,但是他没有倒下,他的两位大将掩护他向着东南方向退去,炎黄兵士紧追不舍,而重伤的蚩尤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蚩尤的马是神马,见主人去世,高声嘶鸣,倒地而死(这个地方后代命名为立马关)。危急时刻,一位大将穿上蚩尤的战袍,骑马飞奔,引走了炎黄的军队。另一位大将背着蚩尤的遗体消失在原野里……

历史传说毕竟是传说(尽管有的写在书籍里),现实生活里的苗人住在云贵高原,以山林为友,创造了独特的苗族文化。我们苗人说话的时候,在苗语词里面,“心”和人的“魂魄”所发出来的音都极为相近。这是因为人在活着的时候有两个灵魂:一个留在你出生的家屋里,另一个则随着你的血肉之躯守护你的健康;当一个人离开人世的时候,就会变成三个灵魂:一个仍然在你出生的家屋里,一个随着人的躯体进入坟墓,而另外一个灵魂则跟随着祖先的足迹,回到那远古时代祖先的故地。或许就是这种灵魂观念的习得,无论走到哪里,我的梦里依旧在苗乡。

小时候,我每年总是看见奶奶拿着煮熟的鸡蛋、妈妈拿着包有烤鱼的糯饭,对着绿树成荫的苗山、对着奔流不息的河流、对着生命力依然茂盛的古树为我和弟弟妹妹们去招魂;生病的时候,各种形形色色的苗药和一次又一次的苗族“娘娘神”仪式让我不断地感慨苗山的神秘与深奥。

从云贵高原到江汉平原,从珠江水系源头跨过长江上游的分水岭,携妻带子寻回三苗故地来安家,毕竟祖先们离开的时间太长,考古发掘出来的祖先文物还是无法代替生在苗山、长在苗山的深厚情感。于是,走得再远的路,苗岭依然是归属,梦里依旧在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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