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技术异化对人的负向实现研究

■毛文杰／湖南科技大学

一、“媒介技术”与“技术异化”概念的厘清

“媒介”是什么？在中国“媒介”一词最早记载在《旧唐书·张行成传》中的：“观古今用人，必因媒介”。“媒介”在这里的就是连接事物或人双方的介质。在西方用“media”表“媒介”，在公元19世纪末20世纪初才出现，跟中文的解释差不多，指事物双方发生关系的工具或者介质。从中西方对媒介的定义我们不难发现“媒介”都含有中间和连接的意思。后来麦克卢汉把媒介延伸为万物，万物皆媒介（The medium is the message）。所有媒介都可以与人体发生某种联系，如石斧是手的延伸，车轮是脚的延伸，书籍是眼的延伸。而本文这里所讲的媒介主要是指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数字社交媒介，包括微信、微博、QQ等。这类媒介最大的特点就是现实与虚拟相结合，方便快捷，能最大程度的节约人们的交际成本。因此本文所要探讨的“媒介技术”指的就是人们用来传播信息和交流沟通的手段和工具的进步。

“技术异化”这是哲学领域所研究的一个热点话题，对于这一概念的厘清，大致可以分为如下几个阶段：在早期的人本主义异化观中，雅思贝尔斯认为，技术由于越来越具有像人一样的对象性存在，并且技术在发挥作用和变化中越来越敌视人的自我，从而使得“个人不能成为个人”。而在海德格尔看来，“异化”首先就是人在日常生活中变得没有个性而存在，成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材料，技术的美学价值不复存在，人变得空洞，丧失了本质。后来的法兰克福派中的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指出：技术理性在社会中占据了统治地位，技术与人的自由、幸福相对立，表现为技术越往前发展，个人的本性就越受到抑制。这种抑制渗入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人成为了无精神生活只有物质生活的单向度的人。哈贝马斯在继承法兰克福学派的基础上，提出了“交往异化论”认为在科技在取得成为第一生产力的合法地位后，“科技统治”意识对人的抑制已经到了极端的程度，技术在社会方方面面的渗透，使得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往都无法进行。再到后来的后现代性技术异化观，认为正是受现代科学技术思维的影响，使得人的人性价值丧失了，从而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心理后果。纵观以上关于技术异化观的思想大都是停留在人本位层面的角度。都单纯的认为科学技术是催生技术异化是的根源，把科学技术放在了人的对立面，这显然是片面的。马克思虽没详细论述过技术异化，但马克思认为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的力量正是通过科学技术增强的。科学技术让人从必然王国走向了自由王国，因此是创造新社会的物质基础。马克思肯定科学技术对社会进步的积极作用，认为技术异化出现的根源就在于技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应用。因此，只有改变社会制度，才有可能从根源上消除技术异化的形成。综上所述，我们不难发现，技术的发展对人肯定会造成影响，而这种影响就可能造成人的负向实现。

二、媒介技术异化对人价值负向实现的表现

媒介技术异化它不是媒介技术自身主动、能动的异化，只有在与人的接触中它的异化现象才会表现出来。没有人的参与，谈论任何技术的异化这都是没有对象的异化。“媒介技术异化”简单来讲就是媒介技术对主体价值的负向实现。而这里的价值主体就是“人”，因此我们可以把媒介技术异化对人的发展看成是媒介技术对人的负向实现。具体表现在：

（1）人在交往中主体地位的丧失。微信、QQ、微博等新媒介的高交互性、虚拟性使得其在人际交往中被广泛使用，人们对它的依赖大有不可逆转的趋势，在当今各类户外公共场所像餐厅、超市、咖啡厅以及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都是低头在刷微博，聊微信，聊QQ的人，这好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所有乐趣的来源，渐渐就对这样一种社交方式产生了一种惰性，既排它物的惰性。这种惰性影响着人们的思维习惯、生产方式和交往方式，使人在社交中被微信、QQ、微博等媒介所支配，典型的例子就是我们变得越来越焦虑，比如每隔几分钟就不自觉的打开社交媒介看看有没有新消息。这些数字社交媒介仿佛给我们下了魔法，我们被它们紧紧所控制。在这一情形下，人反而成了社交的工具，只不过这种工具有生命，却没有主体性和独立性的。再次，以微信、QQ、微博为主的新社交媒介，由于其实时，使得社交越来越碎片化，人们在吃饭，休息、睡觉之余都沉浸在社交的自我麻痹中（像朋友圈的点赞狂魔）。不可否认微信、QQ、微博等，带来了社交方式的变革，但人不是纯粹的社交动物。当新媒介技术渗透到人的方方面面，并开始左右人的交往行为与方式时，人的主体性地位就已经丧失了。媒介技术产品在打破人际交往的时空界限的同时，它造成了人与社交主体的分离倾向。人对社交的需求被微信、QQ、微博等社交媒介所代替，而社交媒介的工具性又被人所呈现。人的社交主体性就这样渐渐被社交媒介所取代。

（2）人的思维方式的僵化和精神空虚。微信、QQ、微博等新媒介技术已成为人们在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人们用其聊天、买票、订餐，出行。它们貌似无所不能。也正因为如此人们越来越依赖它们，认为它们就是好的，久之思维充满惰性，对它们也就没有了说“不”的能力。马尔库塞认为，人失去了否定、批判和超越的维度而成为“单向度的人”的原因在于人沉溺于科技所制造的虚假需要和虚假幸福中。新媒介技术的发展看似使人的社交对象的维度越来越广泛，打破了时空得制约。但其实，人被紧紧的限制在了这样一种技术范围内，就像吃惯了大米的人，突然让他每天啃馒头，想必这是很痛苦的。所以当人们习惯了用微信、QQ、微博等进行交流沟通时，这些工具就成为了他们赖以依存的手段。如果有一天不用，或者脱离这样一种沟通方式，那么他们在内心所创造的与现实相联系的虚拟世界就会崩塌，人也就变得无所适从。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下，人们拿出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社交媒介，人们将大部分空闲时间都花在了微信 、QQ、微博等媒介上，这也就使得人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而且即使这些新媒介会推送各种各样的资讯与文章，但当人们习惯之后也就变得毫无新意。反而将人们的视野局限于此，造成精神生活匮乏。虽然现实中我们的微信、QQ、微博的好友数在不断增加，但真正常联系的人却在日益减少，因此我们越来越抱怨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变少了。现在，新媒介技术的载体不仅可以让我们获得知识跟想要的信息，我们还可以用它们来进行交流沟通释放生活与工作中的压力，但这样一种交流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沟通和交流，只是图片和文字的传递，这反而造成了现实生活中人们沟通交流的阻碍，没有幸福感可言。

（3）人的行为的从众跟盲目。上面两个因媒介技术异化而造成的人的负向实现如果是媒介技术内容对人的内在方面的影响，那么所引起的人的行为的从众就属于对人外向的影响了。人本应该从媒介技术中发展自我，充实自我，但现实社会中的人却恰好相反，人在社交中的主体性被媒介工具所代替，外化出来的行为也越发没有自主性，典型的就表现在，新社交媒介已不仅仅是单一的社交工具，我常用的一个词就是“出行工具”，它能够满足你出行的所有要求，购物、订票，订餐，办公，看新闻等等，甚至演化成了生产力的载体。然而这种载体是盲目的，它让人们的行为越来越趋于统一。微商是微信的一个延伸，除此之外，在QQ、微博的界面里到处都充斥着各类型的商业广告，诱导用户成为消费者进行消费。这种在广告的诱导下产生的消费行为，大多都是没经过深思熟虑，或者都不知是否是自己现在所需要的情况下做出消费。微商每天在朋友圈发的广告，微博粉丝圈每天的推销，这些都有意无意的在诱发我们的消费行为的发生。再如当下比较热门的微博粉丝经济，能让粉丝很直观的看到偶像最近的动态，这使得追星行为更加常态化。因此，人们过度依赖以微信、QQ、微博为代表的新社交媒介，将会严重影响自我的分析能力、辨别能力，让人的行为越来越空洞。大家都受相同媒介技术的影响，接受的内容也相似，所外化的行为也就越来越同一，个性发展也就越来受到抑制。

三、媒介技术异化的反思

微信、QQ、微博等新社交媒介的发展，在打破传统社交的时空界限同时，节约了人们的交际成本，这本是社会发展的进步，而由于其异化的存在，造成了人社交主体地位的丧失、人精神世界的失落、人行为的从众跟盲目。反观这些异化现象的背后根源，就在于在媒介技术使用中，人们忽视了其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内在价值与潜在价值的统一。在社交媒介中，从它的自然属性和内在价值来看，媒介技术就应该是中立的。技术在本质上是既非善也非恶，它既可以用以为善也可以用以为恶，技术善恶的观念起源于人，只有人赋予技术以意义。它只是一种社交的介质。就媒介自身而言无所谓好坏之分，除非与之前或新的社交媒介作比较。比如：凯雷（James Carey）在《作为文化的通讯》一书中以电子学技术为例论述到：“电子学既不是天启的莅临，也不是上帝恩赐的特许，技术就是技术，技术只是空间传播通讯的一种手段，而无其它。”因此我们不能把技术的内在价值与现实价值、技术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割裂开来，把它们看成是完全独立的成分，这显然是粗暴的。在前文我们也提到了，媒介技术异化它不是媒介技术自身主动、能动的异化，媒介技术只有在与人的接触中它的异化现象才会表现出来。

综上，面对媒介技术的异化，我们要对媒介技术异化有一个正确的观念认识。媒介技术异化之所以会对人的发展产生负面的影响，是因为在媒介技术的现实运用中，在人的使用过程中，它自然而然的就掺杂了人的价值属性在其中。再者，微信、QQ、微博等社交媒介从其诞生之起，开发者们的理念，设计目的，它们的应用场景，就被注入其中，也被赋予了一定的价值，这是它们的现实价值跟社会属性。所以在面对媒介技术的异化，人们越来越沉迷于其中，并在其中迷失自我，逐步走向丧失自我本质的深渊。因此我们应该注重的是预防，既提高自我对事物的认识水平。引用海德格尔的话：“我们要保持爱的能力，保持对真实的感受，不论它是多么的笨拙、沉重和不完美，诗意的栖居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