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欢乐颂》走进贝多芬
2018-11-14刘佳
刘 佳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音乐舞蹈学院 湖南 长沙 410205)
《第九交响曲》是贝多芬音乐创作的总结,也是他开创新风气的旗帜。《欢乐颂》乐章是《第九交响曲》末乐章,在整部作品中占有非常重要和独特的地位。它的歌词来自于18世纪时著名诗人席勒的诗歌。全曲赞美了友谊、欢乐和上帝,充满着乐观和进取的精神,我们能自然地感受到欢快的情绪、生命的热情和人类的奋发精神。
一、创作思源与背景
当贝多芬还只是一个23岁的青年,就已经有把席勒的《欢乐颂》八节诗全部谱成曲子的想法。席勒的朋友写信给席勒的妻子夏洛缔说:“有一位青年抱着伟大而崇高的志向,要把席勒的《欢乐颂》一节一节地谱成音乐,这个青年就是贝多芬”。贝多芬在1796年前后用毕尔格的诗作曲的艺术歌曲《互爱》,它和《第九交响曲》末乐章《欢乐颂》的主题在音调上有着密切的联系,可以说是《欢乐颂》主题的前身。1808年,贝多芬创作了c小调《钢琴合唱幻想曲》(OP80)。在作品中,他借用了《互爱》这个曲调作为主题,唱的是库夫纳歌颂音乐的魅力的诗。后来贝多芬曾说过,《第九交响曲》的终曲是照《钢琴合唱幻想曲》的格调写的,但规模远较宏大。到1822年,他为计划中一首称为《德意志交响曲》的写作而拟以《欢乐颂》为其合唱乐章时,才定稿为《第九交响曲》末乐章的主题。由此可见贝多芬为《欢乐颂》谱曲的意图,从1793年开始是前后琢磨了30年,最后才在《第九交响曲》终曲中完成。
《第九交响曲》创作于1817-1823年,完成于“卡尔斯巴德决议”以后一切自由思想和民主运动遭到残酷镇压的时期。1824年5月7日,这部交响曲在维也纳首演,听众的反应空前热烈。演出的成功给晚年的贝多芬以莫大的精神安慰。从演出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出,歌颂欢乐和自由在当时有着深切的现实意义。
二、音乐本体分析
《欢乐颂》乐章是《第九交响曲》的精髓。柏辽兹把这部作品称作“人声和器乐的联盟契约”。乐章结构可分为两大部分:大型器乐前奏、极富表现力的人声与乐队。在这个乐章中回顾总结了前三乐章所经历过的曲折艰难的历程,得出“斗争取得了胜利,欢乐战胜了苦难”的结论。贝多芬以他的哲学思想为引导,在乐曲中合乎逻辑地将“欢乐”作为整个套曲思想发展的终点来尽情歌颂,呈现了他心中的理想王国。
(一)大型器乐前奏
在人声部分之前,音乐经历了长时间的器乐部分演奏,包含有对前三个乐章的回忆。首先是一个狂风暴雨般的急板乐句,瓦格纳称之为“恐怖的号角”,它嘹亮雄伟,像怒潮冲击一般。令人惊骇的乐队全奏的不协和和弦——d小调VI级上的大七和弦(B.D.F.A)的第二转位,粗暴地打破了第三乐章恬静肃穆的超凡境界,好似神界出现上帝的军队奏响威胁恐吓的音调,惩罚那些人间的罪恶。之后引出大提琴与倍大提琴奏出的宣叙调,它是带有“冥想”色彩的“无词歌”。这一段“乐队宣叙调”是贝多芬匠心独运的手笔,单纯、简洁而富于表现力。
原来,贝多芬的构思是在这段宣叙调的地方加入人声,但后来又觉得还不是时候,因此,他把唱词乐段向后推移。前面三个乐章的主题一一被重现,又被一段段的宣叙调一一打断。贝多芬好像表达了在欢乐来临之前,人类必须历经磨难和挣扎。动荡不安的管乐主题不断被弦乐的宣叙调否定,直至引出作曲家期盼已久的《欢乐颂》主题。
主题确定后,《欢乐颂》主题由低音弦乐奏出集民歌、颂歌、进行曲风格为一体的主题,并逐渐增加乐器,在之后的独奏、重奏、合奏、全奏的不断发展中到达高潮。
(二)合唱与乐队混合部分
经过序奏的充分酝酿、准备和预示以后,开始了交响合唱。音乐气势磅礴,一气呵成。在这部分,作曲家将“欢乐颂”主题通过不同的变奏、器乐与人声的交融、世俗音乐与宗教音乐结合这三种方式来表达。
1.人声的变奏。合唱部分的主题结构是再现二段式,在变奏中第二段用合唱重复一次,这种结构的思考应该来源于席勒诗歌的结构型。当“恐怖的号角声”再次闯进来时,回答它的是人声了。男中音代替低音弦乐用宣叙调演唱:“啊,朋友,你别旧调重弹,且让我们来唱一些更愉快的、更欢乐的吧。”这几句话并不是席勒的诗句,而是贝多芬自己加的。所配的曲调恰好是本乐章开头大提琴所奏的宣叙调的旋律。紧接着男中音唱出了席勒的《欢乐颂》,接着合唱队又反复着后半段。
2.器乐与人声的交融。音乐先用很轻的力度在器乐上演奏《欢乐颂》的主题旋律,在配器中加入了大鼓、钹、铃、三角铁等打击乐,节奏富于弹性,情绪欢快,充满了节日般的气氛,犹如游行队伍逐渐走来的形象。贝多芬把壮丽的颂歌变成了雄伟的“土耳其进行曲”,由管乐器和打击乐器演奏。之后男高音高亢、热情、明亮地唱出了如英雄般的豪迈战歌。男高音的旋律与器乐奏出的《欢乐颂》变奏交融在了一起。接下来在持续密集的三连音中,《欢乐颂》此起彼伏,造成了风起云涌、磅礴壮大的声势。特别是器乐这段由于丰富的调性变化,不断的模进移位,使得音乐广阔的展开。
3.世俗音乐与宗教音乐的结合。贝多芬将《欢乐颂》主题和复调赞美诗主题结合,由男声合唱与混声合唱交替演唱宗教性旋律。合唱队的男高音、男低音、一支伸缩喇叭、小提琴、低音提琴共同表现了欢乐。长笛在它的低音区、单簧管分别在它的低音区和中音区、大管在低音区吹奏,中提琴分为上下两声部、大提琴演奏G和D的空弦以及它的八度音共同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教堂管风琴的神秘色彩。这时的音乐充满宗教色彩,肃穆而气象万千。作曲家热情赞美仁慈的上帝,表达了亿万人民团结一致,相亲相爱的理想世界。
在全曲最后,由混声四部合唱与乐队全奏,音乐由快板进入到急板,管弦乐与合唱一起将全曲推向高潮,在高歌“全人类团结友爱”的欢呼声中结束。
三、《欢乐颂》的解读
瓦格纳认为贝多芬采用席勒的诗是因为他需要文字的力量,有了文字的《第九交响曲》是独具一格的,才有了《欢乐颂》的璀璨光辉和经久不衰,席勒的《欢乐颂》也才有了现在的家喻户晓。两者的结合比它们任何一种单独的形式都更具有感染力和影响力,也更具有艺术性和人文性。
贝多芬受到席勒《欢乐颂》的感染、激励创作了《第九交响曲》,他们相互成就,他们的精神有着相同的根,却有着不同的解读。
我们要注意,贝多芬在席勒的诗歌解读中又有了新的理解。席勒认为欢乐是变成兄弟的前提,贝多芬则认为自由平等是欢乐的前提,人们必须努力争取,才能获得解放,欢乐不是上帝的赠品,而是靠人们去奋斗,欢乐属于解放了的人们自己。
贝多芬和席勒都是以某种艺术手段来表达对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理想的向往,但贝多芬在音乐中所表现的要比席勒在诗中表现的气魄大得多。这表明了贝多芬在对封建贵族争平等、争自由的革命要求上的斗争意志要比席勒旺盛得多。
贝多芬通过他深刻的见解,通过在音乐创作中大胆的构思,使诗歌具有更明确的思想性,获得了更大的热情与力量。
《第九交响曲》因为人声和器乐的结合而开创了交响乐创作的新模式。它作为音乐与文学的完美结合,开辟了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道路,对贝多芬之后的音乐家们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如后来的舒伯特、勃拉姆斯、肖邦、瓦格纳等。正如瓦格纳所说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是“人类艺术史上一个崭新时期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