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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国产动画电影中的多元文化解读

2018-11-14白俊伟

电影文学 2018年5期
关键词:动画电影文化

白俊伟

(武昌首义学院 艺术设计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4)

多元文化不断碰撞,对社会稳定提出挑战,这是当代世界发展的一个趋势。而动画电影往往有着传递核心价值观,延续文化,影响少儿人文取向的作用。我国当代的动画电影中,有着对多元文化的展现以及对多元价值的肯定。

一、多元文化概念辨析

在世界向着全球化的方向发展时,各国中的主流社会与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也日益突出,西方政治学界、社会学界开始关注多元文化这一议题。

首先,我们有必要厘清何为文化。在张岱年、程宜山的《中国文化与文化争论》中,文化被认为是“人类在处理和世界关系中所采取的精神活动与实践活动的方式及其所创造出来的物质和精神成果的总和,是活动方式与活动成果的辩证统一”。文化出自人类的创造,是复杂的、多层次的系统,其中包含了人类的一定价值观以及群体习得,并反映在人类的观点和行为中。而人类的群体划分又是复杂的,各个群体之间又是互相渗透和影响的,这也就导致多元文化(Plural Culture)共存现象的存在。

多元文化这一概念,通常情况下,正如圣·胡安在《全球化时代的多元文化主义症结》中指出的,它指的是在一个社会、国家或者民族中,有多种文化共存这一社会生态。多元文化的理念最早诞生于20世纪20年代的欧美,而在50年代后,多元文化的理论得到了现代化理论的沾溉,被指代多民族文化和殖民地、后殖民地文化等多种文化共存的现象。而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后,后现代主义崛起,各国的社会状况,如社会阶层的分化,各地域,乃至人因为年龄、性别等造成的群体区分等,也日益复杂,人们开始意识到,多元文化的内涵有必要得到进一步的丰富。

多元文化国家肯定多元文化的目的,在于通过肯定各种文化认同与族群身份,实现整个群体内部成员之间和谐、稳定的相处,使拥有不同文化理念,被划分为不同民族群体的人们能够享受应有的平等和正义。这种动机也就催生了文化多元主义(Cultural Pluralism)。美国是最早提出文化多元主义的国家,这一思潮的诞生,很大程度上就来源于在“移民潮”之下,人们发现“民族熔炉论”是有缺陷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切断自己的文化之“根”,进入所谓的“美国化”(Americanization)进程中来。与其追求各种族裔人们的彻底融合,不如肯定美国就是一个具有文化多样性的联邦。

中国尽管在民族构成、宗教组成和行政方式上与美国截然不同,但同样拥有五彩缤纷的多民族文化,并且在全球化的进程中,作为本土文化存在的中华民族文化也在不断与外来文化互通有无,彼此交流。中国文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个性,和国人在协调人际关系时求同存异、和而不同的观念,也鼓励着文化差异与各文化群体间的互相学习、承认、尊重乃至合作。

这一点也反映在当代国产动画电影中。如在20世纪90年代,胡兆洪、邹勤就根据清代小说家李汝珍的同名作品拍摄了《镜花缘》(1991),展现了主人公对异质文化的好奇,在出洋的过程中,主人公看到了大量非儒家文化下的精神和物质文化成果。除了内容之外,动画的创作形式也反映着多元文化的理念。如在被认为是中国动画电影“洋务运动”代表作、小岛正幸的《藏獒多吉》(2011)中,电影关注了出身汉文化区的少年田劲进入到青藏高原以后与当地文化的一系列碰撞与融合,而电影本身则是中日合拍片,日本著名漫画家浦泽直树、曾经获得过横沟正史奖的井上尚登等都对电影的绘制做了大量的工作,旅日中国藏族歌手阿兰则为电影中的梅朵拉姆配音。电影在分镜、人物设定与情感走向乃至音乐上,都沾染了日本成熟动画电影的风格。而电影在具体的画面绘制上,又有意借鉴了如中国传统水墨画来表现田劲的江南水乡故里等。与之类似的有着“混血”血统的国产动画电影还有如《魁拔之十万火急》(2011)等。可以说,了解、尊重、欣赏并借鉴异国、异族文化,不仅是当前外部环境给予国产动画电影的客观要求,也是其发展自身的主观追求。

二、现实视野下国产动画电影的多元文化生态

如前所述,在20世纪50年代以后,“多元文化”被用以指代两种现象:一是多种民族文化的共存,一是被打上殖民地或后殖民地烙印的社会文化与本土文化的共存。而这两种现象都存在于当代国产动画电影中。

(一)民族文化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各民族人民平等参与社会活动,其文化起源、生产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等不能作为被歧视的理由的权利是得到保障的。而国产动画电影则不断践行这一点。我们不难看到,国产动画电影中有关于维吾尔族的何玉门的《善良的夏吾冬》(1981);讲述白族民间故事的岳路的《牧童与公主》(1960);常光希、徐景达的《蝴蝶泉》(1983)等;岳路还执导了根据侗族故事改编的《长发妹》(1963);讲述傣族传说,表现傣族习俗的有靳夕执导的《孔雀公主》(1963)、《泼水节的传说》(1988);有根据苗族传说《龙牙颗颗钉满天》改编而成的方润南的《龙牙星》(1981);表现了壮族手工艺文化的钱家骏的《一幅僮锦》(1959);表现了蒙古族人民狩猎文化的黄炜的《猎人海力布》(1985)等。

在宗教信仰方面,由上美出品的木偶系列动画片,包括靳夕、刘惠仪的《阿凡提的故事之种金子》(1979)、曲建方的《阿凡提的故事之比智慧》(1980)、 《阿凡提的故事之神医》(1980)以及李荣中、曲建方合作的《阿凡提的故事之吝啬鬼》(1980)等电影中有着伊斯兰文化,而戴铁郎的《九色鹿》(1981)则是一个典型的取材于佛教的故事。

而值得一提的是,所有这些表现了少数民族文化、肯定民族情感的动画电影,其最终指向的都是国家认同。国家成为各民族人民安居乐业的前提。例如,在钱运达、唐澄的《草原英雄小姐妹》(1965)中,龙梅和玉荣是蒙古族少女,然而她们最大的自我认同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正如电影中的插曲所唱的:“亲爱的毛主席呀毛主席,草原在你的阳光下兴旺,敬爱的共产党呀共产党,小牧民在你的教导下成长。”小姐妹们之所以成为英雄,正是在于她们对国家、对执政党、对集体热爱、忠诚的情感。在电影中,小姐妹生死悬于一线之际,是汉族的,代表了党和国家、集体的朱书记策马扬鞭,带领大家寻找小姐妹,救回了小姐妹的生命。这意味着,国家是民族利益的保障。文化的多元化和爱国价值观的统一是不矛盾的。

当前,在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之间的冲突,成为全世界大部分多民族国家都难以避免的安全危机时,中国却能保证民族团结与社会稳定,国产动画电影中对各少数民族文化的尊重,以及在展现民族多元文化时,不忘将叙事始终引向对国家利益的维护、对国家行为体的高度认同,可以说是功不可没的。

(二)后殖民地文化

由于中国曾经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特殊社会形态,一种多元的历史经验也出现在国产动画电影中。香港的《麦兜故事》(2001)、《麦兜,菠萝油王子》( 2004)等电影就被认为是后殖民语境下的小市民寓言。故事折射出了一种关于香港“本土性”的思考。电影进行了一种对香港“地道文化”的展现,“所谓地道文化其实包括:生活习惯、教育、习俗传统、集体记忆、居住空间和价值观念等”。而这种“地道文化”某种程度上是带有殖民历史的残留的,如麦兜等人过圣诞节等,而属于香港的本土文化则不断被弘扬,如饮食上的鱼蛋粗面、风俗上的抢包山等。可以说,在“麦兜”系列中,港人能够正视殖民意识内化对本土文化的影响,同时在国族想象上拥抱中国性的同时,又努力寻觅着一种本土性,麦兜所在的春田花花幼儿园对幼儿的培养,从原来《麦兜故事》中的外教教英语,到《麦兜,菠萝油王子》中提倡要“两文三语”,即英文和中文,现代汉语普通话、粤语和英语,就是最好的例证。

三、未来国产动画电影与多元文化发展走向

正如多元文化的内涵在不断被人们加以补充,国产动画电影的多元文化状况也已经逐渐超出了表现各少数民族文化与后殖民地文化的范畴。从近年来的几部国产动画电影中,我们可以一定程度上预见其在未来就多元文化这一点的发展前景与方向。

首先,直面外来事物、观点大规模输入中华文化圈,进入本土文化话语系统,甚至导致人们试图远离地域文化的状况。刘健的《大世界》(2017)在柏林电影节获得了金熊奖提名,这部电影充满了黑色讽刺意味。中国社会金钱至上、信仰缺失的问题在电影中得到了无情的揭露。在《大世界》中,观众可以看到极为丰富的、与时事政治紧密相关的异质文化元素。如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时的演讲录音,英国为脱离欧盟而进行公投等。电影中频频出现的各类海报与卡拉OK等则带有东亚文化意味。暗指当代社会的潜在问题,或人类的精神危机的文化元素也比比皆是,如诈骗电话、韩式整容等,都代表了一种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脆弱,当代人的人际交往充满了信任危机。电影中还特别提到了留学与移民问题。在电影中,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有着对出国的痴迷,留学、移民成为改变命运的关键词。这本是一个属于个人选择的问题,但是在电影中,刘健将这一问题放大了,以彰显当代中国社会的浮躁。主人公小张几乎是唯一没有留学移民念头的中国人,他最后的幸运生存多少与他这种“懵懂”有关。我们不难发现,《大世界》在带给观众一幅社会众生相的同时,展现了大量西方社会输入的文化元素,以表现其造成的文化“阵痛”,电影中中国人前赴后继想出国的景象,实际上就是一种对文化家园失去信心后的迷茫。

其次,当代国产动画电影也有一种积极拥抱全球化,接纳外国电影中的常见文化元素,甚至与之互动的态度。例如,在邹燚的《豆福传》(2017)中,黄豆修炼成豆精的故事背景是刘淮安炼丹,而成仙以后的豆福则进入一个新的世界中。电影中出现了外星人、飞碟等西方科幻电影中的元素,而“不为众人理解的主人公在独自努力后打败坏人,拯救了大家”的故事主干则与美国梦工厂、皮克斯等出品的《疯狂外星人》(2015)等电影极为相似,而豆福、豆香这些大同小异的豆族人的形象则极类似《小黄人大眼萌》(2015)的设定。可以说,在《豆福传》的形式上,有着一种文化开放主义的特色。与之类似的还有正在拍摄制作的《哪吒与变形金刚》(2020)等。可以说,这种与外部文化的积极互动,并不意味着国产动画以西方文化为自己的文化标准,而正是一种文化自信的体现。

我国本身就有着多元文化的社会生态,国产动画电影一直以一种开放、互动的姿态在创作中纳入各少数民族的文化元素。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国产动画电影的创作也不可能是一个封闭的内部循环系统。在灵活、广泛运用少数民族文化、外来文化的艺术语言后,国产动画电影人物丰满,故事鲜活,充满了动人的魅力,也有助于观众形成一种开放、包容的审美心态,理性面对中国动画艺术在势不可挡的全球化和不可抛弃的本土化之间寻找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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