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记（组诗）

◎ 落雪

剥皮师

好吧，让我们坐下来剥皮。

恰逢子夜，无比欢心

最先剥开的是一颗红荔枝

晶莹的汁液溢出来

如此刻欢愉

接着，剥开两个板栗

一蒸一炒

能抿出甜沫儿的生活

我们又合力剥开一个硬核桃

两颗大脑紧紧挨在一起

像孪生，分不开你我

此时，山庄的积雪融化了

尘烟微微散去

而我们最不愿剥开的是一颗

枯干的老玉米

仿佛是几十年后的躯体

后来

后来

我没有把南山

指给你

我们只是找到一个

叫南山的地方

日出而作

再后来

我们熄灭炉火

躺在星光下

青草的上空有

流星滑过

我们以为那是神

在看望别人时

偶尔经过

降临

雨水把深夜带到更深处

回声皆如碎鼓天空密不透风

我断定，此时无人打伞

也没有虫子从泥缝里钻出

此刻谁的肩膀在疼痛

躲在骨头里的风越走越快

这些由内而外的雨抽着丝

在身体里画满符咒

我是忏悔之人

我知天下之“精”莫不归水

时间在细小的事物上生根

一个加速的行程

它让万物不得安宁

静坐记

鸟比人更懂安静

它停在门前的树上

不飞也不叫

就像我手里的树叶

前一刻还站立过一只鸟

粘着它翅膀上的血

以及从同伴嘴里

抢来的虫子

现在它是我手里的一推碎骨

被我揉搓，碾碎，挤压

这绿色的

裹着泪水的灵魂

正飞出门前的树杈

它的反转滑翔

多像一只鸟

如果能重新活一回

我就可以重新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