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理解的杂文
2018-11-14王俊良
●王俊良
杂文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恐怕连杂文大家鲁迅,也不能给出一个令天下人都满意的答案。这正如“一百个读者,心中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一样,一百个杂文家,就有一百种杂文家认可的最好杂文。
这恰恰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杂文的基本“特征”,就是内容的无所不包,手法的无所不用,形式的无所不有。然而,“杂之义广,无所不包”的杂文创作,在杂文与美文、杂文与作文、杂文与时文之间,确实存在着诸多模糊认识。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划清杂文家创作的界限,引领杂文读者在欣赏杂文过程中,逐步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
一、杂文与美文
杂文与美文的分野,不在内容、手法和形式的新颖、精美与别致,而在批判的坚持和建设的指向。杂文,可以写成美文;美文,却不能成为杂文。因为,两者追求的艺术效果不同(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事实上,目前的杂文作家队伍里,有一批数量可观的美文家充斥其中。
这从其创作实践,便可看出端倪。首先,是数量惊人。在一个朋友圈,有位杂文家沾沾自喜地自爆,每月发杂文近三十篇。仅此,恐怕其作品与杂文关系不大。杂文属于文学,而文学是人学。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是个天才,恐怕也难逃粗制滥造的嫌疑。况且,连鲁迅那样的杂文大家,杂文创作都要经历一个“酝酿”和“创作”的过程,何况平凡如你我?
其次,就是文章的内容。乍一看,似乎也未尝不可;细思量,则让人生疑。比如,中秋节,他罗列一些从古到今的名人赏月轶事,到了春节,他又搜寻出古人如何过年的传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夏、秋、冬四季歌写毕,再接着写二十四节气,拉拉杂杂地写些个无关痛痒的陈词滥调。今年发表了,明年连改都不用,仍可发表。
这种人很自恋。加之确还真有一点歪才。比如,文章题目常常是非常醒目的那种,深谙“题好文章半”之道,要么“诗”“词”,要么“警句”。行文则更讲究,词取“高、大、上”,意在“深、广、远”。云里雾里,朦朦胧胧。说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因为作者和读者都搞不明白,才显得高深莫测,假美文以大行其道。
二、杂文与作文
杂文与作文(指中学生作文)之间,是既有联系,又有本质的区别。这里,抛开杂文的概念不提,只说中学生作文,无非记叙文(包括说明文在内)与议论文两种文体。无论记人记事,当然也包括说明性文字,还有议论文(也有称作话题作文),都被混迹杂文家队伍的伪杂文家,一“杂”了之!
有人不解,何以不给作文家留一点面子?原因在于,这些作文家的所谓杂文作品,大都沿用中学生作文一个套路。即:先引用一个故事,或摘抄一段熟典,作为论点;然后,用论据来证明论点的正确;最好,联系现实中存在的问题,阐发一些议论。按照中学生作文写作要求,这些作文家的作品,几乎是严格按照中学生议论文要求,“一事一议,联系实际,展开议论”!
其实,这样写也没什么不好。作为专事中学生读物写作的作文家,针对性强,效果又好,对中学生提高作文水平,有很好的引领作用。这些人,可以称美文家,也可以称作文家,唯独不可以称杂文家。因为,中学生作文容纳不下杂文的思想性、知识性和趣味性。况且,需要千锤百炼的杂文,岂能是“课堂”规定时间内能胜任的?
那些为写“作文”而刻意读书的伪“杂文家”,怎会明白杂文家严秀所称的杂文“思想性是‘质’,艺术性是‘文’,‘文质彬彬’,然后杂文才能成立”之深意所在?“愚意今日之大量‘杂文’,‘杂’则有之,‘文’则未必。杂文而无艺术性,即难以入文学艺术之林。”
三、杂文与时文
时文,广义的理解,指流行于一个时期、一个时代的文体。也就是广义的美文概念。杂文与时文之间,并无实际上的交集。时文是应时而生的文体。杂文的批判性,不在于跟这个社会过不去,也不在于揭露和讽刺了生活中的阴暗面和瑕疵,而在于杂文作家深藏于内心的爱与忧伤。
杂文不能与时文站在一个角度,去一味地忍着伤痛去歌颂、哪怕看到了黑暗却要心怀善意地不闻不问。也许,时文的责任就在于从广义的角度,看待生活中的美好;而杂文的义务,却是从微观的层面,去关照生活,为读者开辟指明一条不同于时文的思路,试着与读者一起来分析事物的来龙去脉,以期形成独立思考的习惯。
就目前来讲,包括杂文在内的传统严肃文学生存环境并不是很好,加上全国性能发表杂文的报刊阵地逐年萎缩,杂文写作正处于尴尬而又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境遇。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杂文家更要耐得住寂寞,不为眼前美文、作文及时文的风光所动,宁可少些,也要好些。真正沉下心来,创作出真正体现杂文家自己水准的杂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