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八骏
2018-11-14主持箫风
(主持:箫风)
占 森 / 白炳安 / 牧 风 / 余元英 / 朱恩骅 / 而 己 / 淮源小月 / 吴 剑
我们
(外一章)
占森
1
我觉得我们是雕塑,是巨大的思索的脸,是从未获得过答案、但仍在进取的水流。
我觉得我们是山峦,走的路从不曾直过,但允许背上有少许的载重,允许有几匹马,在不适宜的场合偶尔搅乱一下心智。
我们的力量是一致的,看到的远和光,总不在这个时空里…
2
我们不再轻易提起内心的蝴蝶,就让它安静地守于沉默者的面前。我们也没有提起流星,那是怕自己比它略为微渺、略易失去。
我们本身就是一场雨啊,滑过石头的时候,就总想剥落些什么下来,或总想停在凹凸的缝隙间,寻找标记和咒语。
我们在等,哪怕只是——为等而等。
3
没人能代替或阻止我们。我们是永安街上手拿火把的人。拿着木锁,但没丢弃药引和地图。
总有人会认识我们,如同熟识渔夫、铁匠和医生。
前面的队伍看着稀少,但却刚刚好,撞破那堵墙本无需多大力道。
我们要对峙的东西太多,你看见了吗?——那样多的狼烟滚滚。
4
我们有时拖着船,水和岸边的林子都是黑的。这让我们想起无数的病痛者,想起他们经历过的无奈与绝望。
我们不忍心,也不敢去惊动夜晚窗前的沉思者。那是一棵棵正成长的树。
总有一些声音让人急躁、让人把身子相互挤了又挤。
比如钟声,比如那火: 刚开始烧完前面草芥的时候。
5
我们会在不同的地方看到戏子。不坚实的舞台,多年荒废的技艺,他们的旗帜也很残缺。但有一些真实的喊,藏在台下。
我们不再信任大刀阔斧和畏首畏尾者,他们一定也曾扮演过对方,也憎恨彼此。
我们,越来越倾赖于一张白纸。
它才是那些笔、墨迹、折叠和邮递之前的——真相。
6
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是平静的。经历了那么多事件,往后出人意料的或许很少了…只是纠结于去做撑开来的路灯,还是沉默之铁?做雏鸟还是火车?
很多的事物总试图向我们展示它的另一面、更多面,而我们已疲倦。
喔,那个挥刀斩马之后,伏趴在琴架上的,也是我们的人。
月光落在树叶上
1
我怕任何一种落的方式。因扼腕它们的挫折、唏嘘它们的消亡,才曰其为美。
落,是深渊吧?是暗色无奈的,沮丧、不可逆转的。
我倾其一生,也没把一件东西搞个彻底。
我不懂飞虫使劲围着这光,绕着什么?
晚上是它们的小世界,热闹或凌乱,为了一丝冲动就飞撞一整夜。这是愚蠢、执念和示范,还仅是行为艺术?
我自私,似乎从未与这世上的勇者、潜伏者们,认真交流过。
2
月光,显然是先替月亮探路的。譬如我的大提琴也是先替我的苦水探路。
我们始终不敢如数交出自己,有一些虚伪,有一些真诚。且多为不知如何把握分寸,苦恼不已。
这叶子,多少人在举着它?那样持续的用着全力,就是最大的煎熬啊。它是第二层天空,是实质的,是我高处的定心丸,不可被穿破的。它有最纯粹的风雨、最奥秘的掌纹。
那一天什么时候来?是不是越来越快了?有人要从苦难走入空灵,多幸福的事。有人从空灵落入苦难,多悲伤的事。
我在原地,不为回望或憧憬,而是试图挽留,可我转起来是陀螺,静止了却是木偶。
月亮,它的碎屑落了下来。碎屑是它的喊,是多年前就要寄过来的信,是指认我是“华而不实”和“被凭空捏造”的――对视者。
哦,我刚脱口一句:“一念不生”,我的爱人就放下了花朵,抱起断弦琴……
占森,
1983年出生于江苏灌南,本名丁小龙。作品散见于《散文诗》《诗刊》《星星》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著有诗集《三更,敲钟人》、散文诗集《无法背对一场雨》等多部。行走江湖
(外一章)
白炳安
行走江湖,我总会看到漩涡翻卷起每一次险恶。
涉水,才知深浅清浊。
江湖也有分界,有一道水忠于一条江,却耻于与另一个湖同流。
江湖上的人与江湖的水域一样,流向都泾渭分明。
一颗江湖的内心,藏于体内,在夜色的掩护下,月光也无法窥视。
江湖气重,像雾一样弥漫开来,遮眼,看不清刀光剑影,妥协于侠义。
短剑隐于我的腰,是护身符,与恶人相见,总是闪起寒光。
已离开打狗岭,又落入杀虎口。滑进虎口,月亮的表情无比孤独又无比静寂。
行走江湖,不会有人相送,只有月相随。
心有私情,我不敢在酒家收取一分儿女情长,像一朵云与另一朵云交织,最后各奔东西。
投宿的客栈,灯火半明半暗。我张望四周,仅仅是为了表明不向黑夜屈服的姿态。
而暗箭正在箭眼里失眠,随时择机射向我。
行走江湖,单薄的身子能抵挡一阵风雨来袭,却无奈被负心的江湖一次次卷入漩涡之中,沉沉浮浮…….
我,怎样才能摆脱命定的江湖?
对阳光的诗学描绘
冷风巡游到阴天里,甩出呼呼的尾巴,呼几声就走远了。
午后,天空的筛子筛下一大片阳光,贴着草地的脸,亲出些许的暖。
阳光与阴冷争夺立春的前沿阵地,没有激烈打斗,但阴冷在阳光逼视面前,乱成影子,败退了。
那些草,伏在地上,任由阳光一笔一划地描绿。
那些树,仰望天空,张开一枝一叶,供阳光写出枯了一节的冬,等待发芽。
愈合了时间的伤口,野花以开放的姿态从草地站起来,迎接阳光,轻诉出每一个花序。
而阳光于立春时节透露:还未春暖花开。
白炳安,
1957年出生,现居广东肇庆。作品散见于《天津诗人》《诗歌月刊》《星星·散文诗》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著有散文诗集《诗意肇庆》《与众不同》等多部。在灵魂的居所里独白
(外一章)
牧风
生命的意义又一次在甘南草原得以验证。
当喧嚣的鸟群沉寂下来,我在一片烛光里默默寻觅新生命的声韵。几片灰褐色的叶片上,我发现一缕叶脉泛动青明的亮光,在临近冬天的天空下翩舞不定。
临夜的风呵,请带着远方的问候温暖那片只有生命奋争的精灵栖居的所在,并且化为蝶煽起激情的火焰,自焚成那些启示文明的黑色智慧,装饰岁月撩起的沧桑。
在灵魂的居所里独白,一切都在气候的呵护声中默默形成。
当我从暗夜的神秘中解脱而出,首先聆听到的是甘南腹地里豁然明朗的钟声,它响彻西部高原,而撞钟的背影象一张弓,有力而坚毅,其声铿锵而洪亮。
仰视甘南的天空,仰视那些大写的人,倾其生命抒写的人。
让我们快乐地启动玉翅,临风而舞。
今夜我就寻到你的踪影,并伴随在文火弥漫的氛围中,独自品尝你留给我的佳肴精品,然后让魂儿消散,随夜岚渗透进你的骨髓,和你的印迹一起闪动光芒。
今夜我拥你入怀,你瞬间化为一冽甘泉。我想成为你忠实的情人,与你在一片纯洁的心田上攀谈。在灵魂幽居的栖息之地,我们永恒地厮守一段情缘,那是永不凋谢的玫瑰,终生咯血而鸣的杜鹃。
你是我虔诚的依靠,生命的根系,梦魂萦绕的恋情。我与你有个约会,永远也不会终止。
深夜眸光掠过岷江
抑或是在梦里。
六月天,灿烂的日子挟裹着晶莹的雨珠,似少女洁净的心灵。
一支短笛。就横置在友人茶亭的木椅上,独自在沉闷地喘着粗气。
岷江之夜,如饱含深情的女子,宁静中显露几份矫美。遥远处青山如黛,形色隐秘。岷江,一条生命中永不停息的河流,正在暗夜掩饰下发出诱人的呼啸。
岷江之畔,阵阵松涛,如巨波涌起,在积淀了无数古老的传说之后,把满腔忧怨一泻千里,成为永不知晓的秘密。江河之美,恰似婉转悠扬的韵律,在人忧伤孤寂之时,欣然跃上心扉的某个皱褶,舒展的荡漾开来,如蛟龙腾空,群马狂啸,人声鼎沸,生死拼杀,訇然天成。
深夜眸光掠过岷江,抛下一串串远去的叹息……
牧风,
1970年出生,本名赵凌宏,甘肃甘南人,藏族。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散文诗》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著有散文诗集《记忆深处的甘南》《六个人的青藏》(合著)。空着的巢装着满满的风
(组章)
余元英
愿世界温柔待你
疯长的竹林低矮了土坯房,像爷爷的驼背日渐弯曲。
雷雨是土坯房最大的克星,雨来之前,必须将睡梦搁置在夜之外。
父母外出后的日子如一枚雨点,马不停蹄地从遥远赶来,像一个词语击中心坎。这时的你比任何人都匆忙,上学,照顾弟妹,喂鸡,喂猪,也喂养期盼之后的期盼。
孩子啊,愿世界温柔待你,愿过往你家门的风轻轻吹,别叩响了久未响过的门;愿梦与现实是对孪生姐妹,别让现实的眼泪沾湿梦里的笑容。
孩子啊,坚强吧,别总是朝着父母离开的方向张望,那个离去的方向早已被成千上万的孩子们,望成了小剂量的毒,每望一次,思念的囊肿就增大一寸。
守着老屋的老人
新年这根绳还是没能拴住一家人,能挣扎的朝着既定的地方挣扎。把老屋丢给老人,这样的安排天衣无缝。
老人像一座电力不足的钟摆,从老屋的左边晃到右边,半晌,又从右边吃力的摆到左边,把日子过成比日子更长的年。
闲暇时,老人喜欢给和自己儿女同名的小鸡说话,说子孙的乖巧,说邻里旧事,也说一些遥不可及的记忆。
夜逼近前,老人习惯与老屋相视而笑,这默契就如黎明安放在黑暗之后那么自然。只是,岁月这把镰刀,能割掉嫩苗,更不放过枯草。
牧羊的父亲
父亲,属于另一个名词——牧羊人。
父亲牧羊从不跟在羊群身后鞭打它们,就像从未鞭打过自己的孩子。父亲常常走在羊群的前面,把自己当成身先士卒的领头羊。放牧羊群,也放牧自己。
羊群吃草,他独坐山头,比一块沉默的石头更沉默。偶尔也唱一支山歌,是对小时候的二女儿唱过的。若有鸟鸣惊扰,他就将慈祥转向羊群,看它们啃噬草地,也啃噬内心的忧伤。
风起时,父亲将羊群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朵朵蒲公英,生怕自己不小心,羊群就会像儿女们一样,长大,成熟,风一样从自己身边飞走。
怕黑的人,站在最深的暗里
夜追随夜,昏黄的路灯与黑对峙,偶有经过的车辆或是破碎的酒瓶,才会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黑,是一块海绵,柔软。柔软成父亲的轻咳,母亲的呼吸。我喜欢用乡音这滴水饱满黑这块海绵,黑就家乡一样沉甸甸了。
夜里,我憎恨蛐蛐儿的假慈悲,一声两声,试图用村庄抄袭月光,让漂泊的我误以为还停留在儿时看守过的玉米地。
我是一个怕黑的人,可我始终站在最深的暗里,抱着温暖的黑,抵挡酒杯中虚拟的真实。
余元英,
1990年出生,女,四川九寨沟人。作品散见于《天津诗人》《四川文学》《星星》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星空中,传来花开的声音
(外一章)
朱恩骅
春天来得恰是时候,惊蛰刚过,枝头挑起几枚素白的花苞。
脆薄的冰漫无目的地漂浮在涌动的河面,映着晚霞迷茫的天空。
夜幕降下,掸落飘洒肩头的夕阳余辉,沿着石板小路走向天空深处。
垂柳黑色的剪影在河边摇曳,远处明亮的街灯点燃了天穹的底。高楼的轮廓像浑身披挂的巨人般醒目。
抬头仰望,看见三四颗亮得耀眼的星,和远处恍若雾霭的淡淡星群。
仿佛听见,有花在星空中盛开,放出明媚的光彩。那是闪亮的星辰在绽放,那是春天在涌动,那是夜空中最绚丽的星燃烧着盛放的花海。
花开了,隐隐散溢芬芳。花香中,燃烧的星在天穹间流转变幻。轻灵的花瓣托举着星辰,升向高空,飘向新的季节。季节被涌动的星光吞没,最明亮的星辰随繁花绽放,与默默的星海一同闪耀。
夜空百花齐放。春季天穹的星座释放最亮的光彩,舞动银色的绸带;朦胧流星幻影般划过远方,光与热的手翻过一页,开启新的季节。
书页尘埃落定,春的双翼穿梭在寥寥几颗明亮的星辰,仅能在夜空中绽放最绚丽的花;惟有花香中的繁星点点,才能带来新的季节。
睁开眼,鲜艳的花漂流在天幕,比星辰还高远的梦游走在星空。
你的影子会在下一个雨季升起
闹钟滴答,指针伴夜雨声旋转。无风的夜,让影子游弋记忆的湍流。
从那尾迎着逆流的鱼起始,到芭蕉叶与毕业季的滂沱夏雨为止,前天与昨天隔着时光悠悠。
校园的淅沥小雨总浮游在你的文字,像风中弥漫的落叶群。
春花秋月比不过你笔下的雨,迷迷蒙蒙,萦绕一片澄清过的晶莹。
仍能想起,夕照没过走廊时你的身影。唯独那天,铅灰幕布斜遮低垂的天穹。天空没有阳光,更没有雨。踏出校门的你淡出视线,空荡荡的河川等待缤纷的花海。
恍惚间,小提琴震荡的空气扑面而来。聚光灯下的你,毕业典礼中抛洒出飘逸的怀念。雨朦胧出的水雾,迷离过我的双眼。
醒来,旷阔黑暗卧伏,深邃无限。往任何方向,都能步入过去和未来的小径。
你的影子会在下一个雨季升起么?
朱恩骅,
2002年出生,现居江苏苏州。作品散见于《青海湖》《奔流》等文学期刊,著有散文集《我有一个万花筒》。我决定把你藏在诗里
而己
我决定把你藏在诗里,诗里都是花开的半季。
一杯酒泼洒的白纸黑字,散发醉人的你的清香。
你的温柔就在指尖,碰触手背的瞬间,你带着病态,眼神迷离,恍惚你就躺在怀里。
我理着你的我理不顺的长发,一切信以为真,缓缓靠近,亲吻额头的时刻,恍然被静电惊醒,大悟我们只是擦肩。
我决定把你藏在诗里,诗里都是裙角的立夏。
扯破头皮,找不到我的,你的名字,云朵若能为我告白,赶着羊群去草原流浪,听风说雨初恋的故事。
词章有点冷淡,需要你来温暖,融化那冻结的诗行,越流越长,随着你的衣袖,把六月的时光,放在睫毛的音阶上弹唱。
弹唱,不忧伤。
我决定把你藏在诗里,诗里都是浅凉的秋分。
落叶是我为你摘下的惆怅,你的惆怅就腐烂在河畔花园。
嘘,不许说你改变了模样,我们都是不想长大的孩子,就算各奔天涯,也会殊途同归。
如果,你爱我爱的黎明,我也爱你爱的远方。
我决定把你藏在诗里,诗里没有腊月的寒冬。
因为有你,我是不会变冷的。
那就友赠薄薄的积不起的雪花,少不了的给你南国的浪漫。只愿,烟火美丽,我在风住过的街头,等雨,也等你。
听说,日记里走过了三季,欠你一个春天。
那春天,都是花开的半季。
我不要,我们再次擦肩。
而己,
1997年生,本名杨林,贵州兴仁人,现就读于贵州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作品散见于《贵州作家》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我是彩云之南的一丝风
(组章)
淮源小月
梅里雪山
唯高度,包容之心,让雪与阳光共存。卡瓦格博神以雪峰的姿态,傲视。
雪的白,神的圣洁!
雨崩的水,冰心如玉壶。沐浴,得救于我的灵魂!
请允许我在取登贡寺行叩。
请允许我在衮玛顶寺行叩。
匍匐,在卡瓦格博峰和面茨姆峰的山脚下。
顶礼,膜拜。
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是响应佛法的力量?三江并流,波涛如朝圣者的经声,不绝于耳。其中,可有卡瓦格博神与大海神女的爱情絮语?
听任冰川,雪崩,来维护神的威严!
停下你上攀的脚步,尊重比征服更能赢得人心!
我的佛懂!我的神!
于是,用一味虫草、一味雪莲、一味贝母,施法。拯救苦难者肉体上的痛苦。
药山,梅里。美丽。只可遥看。
几只牦牛从佛的身边走过。
元阳梯田
哥,巍峨。如哀牢山。
寨神林,是哥的冲冠怒发。不屈,隐忍的性格,凝聚在发梢。发,根根竖立,抖擞。那一片茂密的林,将哈尼族的血引上头顶。
喜雨,便世世代代幽居于雨后的蘑菇房。
四月,布谷鸟催得太急,哥趁着夜色,把肋骨一条条排在哀牢山。疏通肌肉的纹理。哥把自己的身体掏空。
梯田。水平整,水木刻,水冲肥。妹的柔情似水。顺着哥的肋骨渗透。渠如带,绕过哥哥的腰身。
顺着给就的方向,妹子把希望一棵一棵,在哥的身上插满。所有的幸福,在绿色的草尖上,
一闪,一闪。
妹对哥的真情凝聚,成红河。
家的眷恋,让哈尼祖先用勤劳,冷不得地把生命养育在一幅艺术巨作里。
粗犷或细腻的线条,勾勒了一个民族的智慧。
仰视,立体的感觉里,那一山的梯田,多像哥拉妹妹上攀的天梯。
终点,哈族的村寨,天上,人间!
洱海拭月
我执意要来的,并非需要达到某种目的。
若定要寻一个惊心动魄的借口,那只能说:大理,我爱你!
大理,今天我终于来了。来,本身就是一种敬仰。
大理的洱海,请托起你的一朵浪花,让我看懂你的激动。
此时,我的心已经成了你的湖面。所有的澎湃或涟漪都是因为,今天你我的相见。
这种相见,并不是不期而遇,因为,也许,我们前世有约!
抛开斑斑点点的船,船上的炊烟,和挂在窗口那陈腐的情歌。
我只为见你,见最洁净的你。
岸边的桃花开了。三月,你抹了红唇?点了胭脂?
不想你头簪鲜花,怕桃红的妖娆或热烈随时颠覆你的纯。
我只为见最清澈的你。
出发前的日子,试想着与你的初见,你绾着水袖,裙裾飘然,站在风中的古城外,等我。
我却在另一个角度等你。等你水结成云,云织成带,玉带云绕过苍山的颈。
若可以,我愿意为你站立成那座苍山,站立成一座碑。
我愿意以这一海的水作酒,饮尽你的万种风情。我愿意酩酊大醉于你怀。
让过那轮残阳,我伫立在岸。
彼岸,华灯初上。再远处,星星连上了蔚蓝。蔚蓝在天上,也在洱海。
我一直好奇,在你的心底储存了一盘怎样的金月?那月色也是皎洁的么?
第一眼,我就参透了你的透明!
金灿灿,亮晶晶,光线从你的体内流出。每一丝,每一缕,都系满相思。
洱海,沉甸甸的。平躺,却无法平静。
你是南诏公主?海底的石螺还没有修回苍山猎人?
你是月亮女神?大理的古城还在!段郎还在?
相思至极,气化成云,望夫云挟着风,愤怒地拍打海面。
那种相思的悲恻,谁懂?
下关的风哟,怎能吹干这一海的水?
因为,你的泪未曾停过。
洱海,若有知,请你托起一叶芦苇,渡我。
我愿意为那轮金月轻拭一生一世的心痛。
淮源小月,
1975年出生,本名肖忠兰,河南信阳人。作品散见于《散文诗》《华语诗刊》《散文诗世界》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童年时那盏煤油灯
(外一章)
吴剑
灯焰如笔,书写的姿态慢条斯理。日子,描摹得极为昏暗。
风,从板壁缝隙挤进来。油烟,和着父亲呛人的叶子烟雾,翻翻滚滚,飘过忽明忽暗的岁月。
白纸或者棉花灯芯,盘曲成一条弯曲的路。
沿着这条路,不觉,已走进萧瑟中年。
时过境迁。煤油灯早已走失,淡出生活。
而如笔灯焰,在坎坷路途中,一次次拔高,又一次次缩短。
当初煤油灯下父亲的叹息,和母亲手背上的血珠,像一根倒刺,扎进肉里,无法甩开。
那盏黝黑的煤油灯,会在夜静更深时于窗前闪过,像黑色幽灵。
小雪
(一)
拉开这道门,走进幽深的日子。
回望,崖壁上贴着的那株山茶,在昨夜的冷雨中瘫软成一团乱麻,扯不脱也解不开。
回望孤岛,白鹭在一夜间全部消逝,只留下一幅孤零零的剪影。一湖冷冷的光波,倒映许多伪装的笑脸。
落叶飘飞,翻翻卷卷跌落门外,堆积成一个个衰颓的感叹。
风,呼啸着,拖长腔调掠过树枝,掠过门上嵌着的礼义廉耻。
无数面具在风中翻飞,撞得叮当直响。
碎片,跌落在季节的界碑顶端,像散落的龟壳。
冻雨斜飞,像一根根针扎在脸上。
道路极速上冻,延展,一片灰白的死寂。
风,在膨胀;树,在膨胀……
跟着膨胀的,还有几条恶犬的龇牙啮齿和声声狂吠。
身后,门,悄然关上。
一步一滑,脚步趔趔趄趄。
身后,没了脚印。
(二)
而你还是来了,轻盈地来了。
洁白的身影,覆盖森森寒意,覆盖日子的萧瑟……
带着抚慰带着暖意,顶着指责顶着嘲讽,张扬而毫无顾忌。
轻轻地融入、律动。
在心尖落脚、栖息。
亦如那年冬天你留下的那阙词,被岁月折叠成一只只白鹤,正在翩然飞翔。
胡琴声声,与苍凉的鹤鸣缠绕、旋转、飞升……
河谷涨潮。荒凉的领地勃勃如昔。
吴剑,
1971年出生,现居贵州六盘水。作品散见于《天津诗人》《散文诗》等文学期刊和多种诗歌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