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绸缎的滑音（组诗）

杜玮

三月

一些细微的暗影浮动

低声部的变调，忽如其来的尖刀

能否在山脊的背面，刻上隽秀的诗句

有消息传过来，绵针露出锋芒

那些不肯退却的寒冷，那些摇摇欲坠的幻

想

季节熬制的炭火，埋在土地的深层，等待

一根火柴的亮光

鸟鸣吹着湿气，你我调成静音

象形的文字，偏旁部首，暗藏寓意

拆解，草字头，泛出浅浅的绿意

这是一种现象，时光还在重复自己

春风怀揣一块软玉

始终不肯交出透明的心事

清明

在南山，南山之南

向南的方向，还有一场雨没下

土地有些干涸

东西两条裂纹

有时重叠，有时分开

影子隐藏在墓碑下，或树荫里

上山的人，心怀肃穆的鲜花

也许是黄色的野山菊，清淡的白百合

蓬莱松最适合你

而我，在匙叶草淡蓝色的花瓣中慢慢迷失

给春风刻上碑文：

你已沉睡多时，应该醒了

应该乌云密布，应该下一场雨，最好是小雨

淅淅沥沥，像一双温柔的手

可以带走另一个我

影子和影子相认

寒暄，礼数周全

不用拥抱，不许落泪

洪水会冲毁奈何桥上的栏杆

疼痛摔成两瓣

分割成永不相见的

楚河汉界

春寒

寂静，化作绸缎的滑音

匍匐于料峭的山谷

在四月，我是那条尚未解冻的河流

溶解，转化，奔腾

还有一些遗漏的寒冷

徘徊在繁华的十字街头

蜘蛛搬动着是非的触角

一块石头，卡住喉咙的出口

状态是固体的冰

从来不说流泪时的痛苦

暗渠里清水荡漾，沟坎上旗帜飘扬

大地完整无缺，齿轮紧咬苦涩的感觉

诸神醒着

春天又一次举起

无形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