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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空间艺术的功能与价值评说

2018-11-13兰翠芹

设计 2018年9期

兰翠芹

摘要:我国公共空间艺术发展迅速,传统文化艺术作品和以高科技为支撑的新空间艺术形式在城市中交相辉映。公共空间艺术的价值和功能评价因忽视了公共空间的“主体”——人的需求而无法评说。本文主要观点是将公共空间作为人的生活机制的一部分,公共空间艺术的功能与价值应从生活功能的延伸、艺术情景以及文化符号构建三个层面展开。同时文章也提到了公共空间艺术与自然的问题,提出要与时俱进地赋予公共空间艺术新的内涵,公共空间艺术创作重点是合理、适度地构建公共空间中各类要素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公共空间艺术 功能与价值 文化符号构建 自然原则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8)05-0060-02

引言

随着经济全球化程度加深,我国城市化进程加快,科学技术飞速发展对社会、文化发展的深刻影响日益凸显。我国公共空间艺术发展迅速,传统文化艺术作品和以高科技为支撑的新空间艺术形式在城市中交相辉映。那些观念创新、独特的新鲜事物——公共空间艺术设计或以雕塑、壁画、艺术装置等形式展陈,或以自然园林景观、装置等形式为载体呈现。一方面是体现“前卫、时尚、科技”等诸多的现代化、国际化艺术符号;一方面是集成民族、地域等传统文化符号。无论是凸显“时代”特征的新奇艺术作品还是回归传统文化的艺术作品,要长长久久地存在,不取决于创作者,反而决定于大众的评说:集社会、文化、环境等诸多属性的审美范式。公共空间艺术创作容易关注空间环境和社会需求,却常常忽略艺术的欣赏“主体”——人的需求,这种忽视产生的矛盾在公共空间艺术与经济发展紧密联系的矛盾中似乎呈现不断激化的态势。

公共空间是一个含义十分宽泛的概念,从学界对此问题的讨论来看,至少有两种观点,一个是政治文化意义上的公共空间概念,另一个是物质环境上的公共空间概念。Ⅲ本文所涉及的公共空间是指物质意义上的概念。从狭义的角度切入,它就是指人们日常生活中所涉及的公共使用的环境,是一种可以开放、共享以及交互的空间概念。基于以上,公共空间势必和人的日常生活发生联系,其艺术创作自然就不能忽视“人”的需求。

“人”所生存的物质空间,除了私密的空间(自己的住屋)之外都是公共空间。物质空间与人的生活关联,成为人类生活载体的一部分。所以,公共空间自然也就承担了人们公共生活的相关机制。鉴于这一点,公共空间艺术的功能与价值至少应该涵盖以下三个层面:

一、生活功能的延伸

公共空间作为生活功能的延伸,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将艺术从天堂拉到了地狱,为艺术平添了“世俗”的味道。而这一视角往往是公共空间创作者所不齿的。人类文明历史伴随着城市化进程,城市化最大的特征就是推动经济发展。经济发展带来的资源危机、环境危机是有目共睹的。目前人们的生活压力变得越来越大,不管是城市还是乡间,人类已经困在这现代化的牢笼之中。由于人口膨胀,无数单调重复的高层建筑在许多城市里像一排排墓碑似的耸立起来。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消除城市贫民窟,殊不知,其结果反而营造出庞大的“超级贫民窟”。从某种意义上讲,住在这种“超级贫民窟”里,甚至比没有房子住还要糟糕,因为它们很容易造成社会进步的假象,使人沾沾自喜而不去寻求真正的社会进步。合理的公共空间的功能规划和设计,把艺术向公共空间转移,恰好可以让人们从压抑的生活空间中解放出来,在公共空间中体验到艺术塑造的新的文化价值观念。

历史上,公共艺术的概念和内涵的变迁分了三个阶段: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墨西哥壁画运动是第一个阶段;第二个阶段以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的公共空间艺术为标志;第三阶段以著名艺术家塞拉的“倾斜的弧”从曼哈顿广场迁走为标志。在民主化的进程中“公共性”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公共藝术不再被仅仅看作是艺术家视觉经验和艺术个性的彰显,而是与公众的生活与文化权利密切相关的一种视觉样态。民众的意见参与到公共空间的艺术规划与设计充分地说明了艺术家再也不能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视觉经验”,公共空间艺术的评价准则发生了由专业向民众参与的转向:艺术家的视觉经验不再是这一审美范式的最高标准,公共空间艺术作品创作应充分考虑与公众的生活协调并融为一体,艺术创作应服务于“大众”而非是艺术家自我艺术观念的单一彰显。

由此,我们可以提出评价公共艺术价值的切入因子——“艺术功能”。艺术功能的提法最初是20世纪80年代末美国提出的“新公共艺术”的概念。赵志红等认为:这一将公共艺术简化为“艺术+功能”的提法,自其出现后就受到不少的质疑。然而我们看到,这一“功能”是与公众生活密切相关的实用功能,它会使公众真正关注、融入公共艺术的生产中,它会激活公众去创建实践的,甚至是合作的形式,促进公共艺术的“公共性”完善。在众多公共空间艺术创作案例中不难发现“艺术符号”被无限制地植入创作之中,而这些艺术符号植入体似乎与公共空间的功能规划没有多少必然的联系。这也是公共空间艺术创作的莫大悲哀。德斯蒙德.莫里斯从人类学的角度阐释了类似的观点,“人类喜欢生活在有特色的空间里,其中要有某些东西——如路标和风格各异的建筑物——可使他得到视觉上的愉悦。没有这些东西空间就会变得索然无味。虽然整齐对称的几何图形设计有利于支撑屋顶或者预制房屋的成批生产,但如果把这种形式用于风景设计,那显然是有悖人性的。为什么你会觉得,在乡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散步其乐无穷?为什么孩子们不喜欢在单调、按几何图形设计的运动场上玩,而宁愿到垃圾堆上或者废墟上去玩?道理就在这里。”由此来看,当公共空间艺术脱离“功能”也就无所谓“价值”了。再来看城市化的进程中形成的一种“反归乡野”现象。每到周末,城市中的人争先恐后地逃离都市,扎堆于郊区简陋的避世桃源“农家乐”缓解压力。这种现象不单单存在于经济快速发展中的中国,在欧美地区也存在周末在乡野别墅度假的习惯。城市中的公共空间艺术要真正建立起公共空间和公共生活的合理联系,公共空间艺术能够起到人们生活功能延伸的作用,它的社会功能属性就能得到彰显。

二、艺术情景的符号构建

公共空间艺术的伟大之处在于它以一种与观者的互动和体验创作方式来呈现其功能。我们所说的艺术情景的构建通指的就是通过公共空间艺术所构建的艺术氛围让大众(观者)产生融入其中且能身临体验和参与的“场所感”。《人性场所——城市开放空间设计到则》一书中提到,“场所感不仅使我们感受到了城市的一致性,更在于使我们所生活的区域具有了特殊的意味。这是我们熟悉的地方,这是与我们有关的场所,这里的街道和建筑通过习惯性的联想统一起来,他们很容易被识别,能带给人愉悦的体验,人们对它的记忆中充满了情感”。

艺术本身并没有把艺术家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给观者,而是通过艺术情景模式的创造,让观者参与和体验,从而引起观者的文化自觉与反思,获得心灵的净化,而这种转变反过来又影响并规范观者的行为。这样的符号构造方法,我们可以理解是艺术家通过物质材料与观者交流思想的载体,也可以说是交流的窗口,通过这个窗口艺术创造的符号意义消除了对现实世界的现象而把观者带入到艺术的精神世界,不知不觉中获得了观者认可,这无疑有效地完成了艺术文化地循环。我们不奢望艺术家的作品一定要具备如同宗教般的“教化”功能。但是,正是这种艺术的符号构建,让艺术作品本身具备了观者净化心灵的功用。艺术创作的此种效果,我们称之为“艺术情景”的载体作用或者交互界面作用。我们说文化就是借助于符号来传达意义的人类行为,那么传达的过程就尤为重要,也可以说,艺术情景的构建即是传达过程的充分条件。

公共空间艺术创作忌讳艺术家将自己的思想强加给观者,用自我经验的“强烈”的意志表达方式输出。从艺术创作的表达方式上讲,观者是被动地接受艺术作品,艺术家需要通过艺术情境塑造,把观者自然而然地带到了艺术境界之中。同一作品,观者的感受均不同,好的艺术作品往往能够带着观者自由的思想进入到艺术中,采用与用户生活经验相关的视觉化的艺术表征向观者注入时代的精神,从而造成强烈的艺术观感,以达到震撼的效果。无论观者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进入到艺术体验中,在自然的和谐以及本源的意象思考中获得艺术体验是艺术创作的最高境界。

三、文化符号的构建

公共空间艺术创作中有不可忽视的文化要素。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是民族根脉所在。一个民族自身的文化如果没有在生活中体现和传承,其最终结果不是消失就是被别的文化融合乃至取代。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墨西哥的壁画运动中,艺术家用历史解读的手法来反映墨西哥独立民族的身份以及自身文化的认同,用在公共建筑上的壁画表现形式表达民族文化。美国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经济大萧条时期发起的新艺术政策中,同样要求公共空间艺术要反映地域和国家的文化。赵志红、黄宗贤在《艺术在公共空间的话语转换》一文中讲到当时的美国政府“在聘用大量的艺术家与工匠进行公共建筑的装饰,就要求作品要体现地方或者区域特色,反映出社区和艺术家所生活的地域环境,让大部分公众都能够理解那些显而易见的美国风格。”

艺术家通常在公共空间艺术表现中使用大量的文化符号,文化符号的积淀是千百年来劳动者智慧和经验结晶。公共空间艺术作品创造过程,可以从传统文化的表达中解析人类应该拥有的生活方式。通过文化的符号线索最直接地给予观者提示。艺术家也会通过符号的表征构建,唤起观者的意象认同,引导观者的联想,以此来达成观者的美好艺术体验,这也许正是这公共空间艺术传达的强大功能。

文化的最高境界就是哲学表达。人类不能违背自然发展规律,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同样需要文化。公共空间艺术通过作品建立文化与民众的联系并非偶然,我们不能忽视人的生物种属对人的行为的影响和作用。就如德斯蒙德.莫里斯在《人类动物园》一书中说,“作为动物学家,我研究都市人的行为时,他们使我想起这样一幅画面:他们蜗居在在狭小的住宅里,使我想起的不是丛林的生活,而是囚禁人的动物园,所以我断定,都市不是丛林,而是人类动物园”。而在当代,通常公共空间艺术的创造依赖于技术创新。众多公共艺术创作执着于追求能够代表时代特征的东西,人们面对假设和虚构所谓的艺术装置的“东西”时,经历了从新奇到迷茫的体验过程。所谓的“新奇”是基于物质层面的体验,而迷茫是完全找不到精神上的共鸣。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体验,是因为这些新奇的“东西”没有在人类发展的经验中出现过,也可以说是一种虚构物的精神感受。彼得-克洛夫斯基在《后现代文化》一书中写到“假设、虚构本来属于艺术领域的东西,如今面临来自科学领域的竞争,艺术转而接受了以往科学才有的参照准确特征,把表达虚构性、表达素材和自然生长的感观可受性,作为自身的任务。”人们在现代社会用技术模拟精神体验来生产的艺术,而这种模拟的方式本来就是艺术领域的技艺。公共空间艺术创作要通过现代性符号表征所隐喻的“艺术意义”启示着人类与自然的“正确”关系,把这种空间与文化的合理的关系以一种情景式的精神导入,唤起人类对于文化符号地再体验。

公共空间作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其艺术功能的发挥固然重要,然而公共空间的设计中的艺术表达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也揭示着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人们一边从事破坏自然的活动,一边等待着自然的救赎,不断地在人工化的空间中植入艺术,从而忽略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人工物空间再造的过程也是文化意象逐渐丧失的过程,就如同人类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地追求技术创新一样,其本质上是在“求变”。执着于创新则易导致人类对“不变”的东西的迷失。或许那些“不变”的东西才是恒久远的。因此,人类必须反思在公共空间构建的过程中艺术的真实追求。德斯蒙德.莫里斯讲过,生存环境的变化让人类已经适应所居住的土地、环境,而现在技术的进步所带来的混凝土世界让人类迷茫,“他们并没有经历生物学意义上的变化,并没有完全演变成一种文明的新物种。他的文明化过程是纯粹靠智力、靠对环境的适用来完成,而从生物学的意义上说,他仍然是第一个场景中的那种原始的部落动物”。

艺术精神的构建,是让人类自身意识到“自然的本源”是不变的,只有大自然能够拯救人类,我们需要—种精神磁场去聆听来自内心深处的反思之声,只有这种触动灵魂深处地反思,才能得到“自然”的救赎。

在当今,因国别、地域、经济以及文化的差异,我们对公共空间艺术的理解和要求也不尽相同。我们要与时俱进地赋予公共空间艺术新的内涵,更要合理适度地构建公共空间中各类要素的关系,不局限在人和空间的功能关系,也要更加關注艺术、文化、环境以及社会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