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姜夔爱情词的特色
2018-11-13郭笑言兰州市第四中学甘肃兰州730000
郭笑言 兰州市第四中学 甘肃兰州 730000
一、姜夔爱情词的思想特色
晚唐五代之时,爱情词多是描写文人与歌妓的萍水相逢之恋。而姜夔的爱情词以自身情感经历为主要内容。想要了解姜夔爱情词的思想特色,首先要了解他的情感经历。
1175 年,姜夔20 岁时,客居合肥赤栏桥,与附近擅于操琴弹琵琶的柳氏姐妹不期而遇,与她们建立了真挚的情爱关系。一个精于吟词作曲,另一方姐妹俩能歌善舞,才艺出众。他(她)们的爱恋可以说是“高山流水”,一触即碰出火花。这段与异性的浪漫和情爱,姜夔铭心刻骨,常在他的词中流露出一鳞半爪。在他现有的诗作中,与此有关的就有22 首,占他现存诗词的四分之一,足见他的萦心不忘和对真爱的追求。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鹧鸪天正月十一日观灯》),“鼓声渐远游人散,惆怅归来有月知”(《鹧鸪天十六夜又出》),在这花灯满市的喜庆之夜,词人为何黯然神伤?作于宋宁宗庆元三年元宵节前后的四首《鹧鸪天》词集中表达了词人对合肥女子的思念。他们最后分别大约是在灯节前后,所以这红莲夜就被烙上了孤独哀伤的印记,我们看《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 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白石怀念合肥恋人名词,此首最为显露……白石初遇合肥恋人时,约二十余岁,到宋庆元三年作此词,距合肥初遇已有二十来年。”自离别后,相思与悲伤始终与词人相伴,岁月无情地流逝,他的思念没有消解,反而愈加浓厚,于是因思成梦,这首词着重表现了他梦醒后的深沉感慨。
二、姜夔爱情词的艺术特色
“白石写了不少合肥恋情词,却运用清刚的笔调,如“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踏莎行》)“旧游在否,想如今、翠滴红落。”(《凄凉犯》)这些词用健笔写柔情,正是合江西诗派的黄庭坚、陈师道诗和温庭筠、韦庄的词为一体。跟姜夔同一个时代,也是南宋一位有名的词人张炎,在《词源》中说:“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所以姜白石的词是与众不同的,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这主要体现在他独特艺术手法的运用上。
(一)以清空之笔写至情至爱
“清空”是南宋张炎提出的著名词学范畴,是对姜夔词艺术特点的总概括。他在《词源》中说:“词要清空,不要质实。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涩晦昧。”所谓清空,大致来说就是用冲淡的笔调,用雅致而隽永的手法,避实就虚,遗貌取神,从而达到超逸空灵的艺术境界。这有些像中国画中留白的手法,以空白代替多余的填充堆砌,反而给人以无尽想象,成就了更高的艺术效果。同样,“清空”在姜夔爱情词上也有很好的体现。清空是相对于质实而言的,反映在创作上则要求文字出于清流,去铅华,达到整体格调的峻拔。比如《踏莎行》:”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这首词为所恋合肥歌女而作。前三句纪梦,借用苏轼诗句以“燕燕”形容梦中人体态的轻盈,以“莺莺”形容她语音的娇柔,着墨不多,而伊人可爱的声容丰采仿佛如见。“夜长”以下皆以背面敖粉,设想伊人对自己的相思之深,声吻毕肖,实则为作者自抒情怀。“离魂”句暗用唐陈玄佑传奇小说《离魂记》故事,经幽奇之语写出伊人梦绕魂索、将全部生命投诸爱河的深情,动人心魄。末二句为传世警策,连不喜欢姜夔的王国维也不得不赞叹:“白石之词,余所最爱者,亦仅二语”(《人间词话》)。这两句描写伊人的梦魂深夜里独自归去,千山中唯映照一轮冷月的清寂情景,显示了作者无限的爱怜与体贴,意境极凄黯,而感情极深厚。这首词以清绮幽峭之笔,抒写一种永不能忘的深情,极其诚挚感人。结尾处的“月冷”、“冥冥”等衰落、枯败的意象,营造出幽冷悲凉的词境。其实姜夔还常常使用“冷香”、“冷红”、“冷云”、“冷枫”、“暗雨”等冷色调意象群,这些冷色调是作者心理投射于物的表现,刘熙载用“幽韵冷香”四个字概括姜词境界再恰当不过。他擅用虚笔,从侧面表达感情。
(二)借柳、梅表达相思之情
姜夔词中出现过许多次“梅”和“柳”,叶嘉莹先生认为“他跟那个女子离别的时候正是正月的季节,是梅花盛开的时候,所以,凡是他写梅花的词,像《江梅引》、《鬲溪梅令》,都是怀念那个女子的。”这是叶先生的猜测,确有道理。少年时的情殇之苦伴随了词人一生,以至于睹物必思人,平添无尽哀伤。词人时刻思念着恋人,正是“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互相思”(《江梅引》)。
姜夔的词继承、借鉴了前人和同时代人的艺术经验,对传统婉约词的表现艺术进行改造,开创了新的艺术风尚,将宋词的艺术推向了成熟。他的词尤其是爱情词凸显了一种“伤痕心理”,他“深于情,伤于情”的经历,加之“国势日非”、“国运日淡”的时代背景,给他的词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意蕴:即自我的人生失意、对国事的感慨、对爱情的深深怀念等等。可以说,他的词中有“骨”,“不着一字”也能“尽得风流”。在诗词之路上,他不寻皈依,独辟蹊径,另立“一派”,格调高妙。他的爱情词有着别于传统爱情词的境界和特色,是词坛一抹冷峻脱俗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