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群众做实事是习近平始终不渝的信念』(二)
2018-11-13中央党校采访实录编辑室
中央党校采访实录编辑室
采访组:您为什么推荐习近平到赵家河搞社教工作?
陶海粟:其实选调习近平去赵家河搞社教工作,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推荐他当干部了。1973年初,我是团县委副书记,当时团县委需要补充干部,我就向团县委书记刘云清推荐过习近平。刘云清说:“可不敢!(陕北方言,意为“可不能这样做!”)你是个地主,我是个上中农,你再弄个黑帮子弟来,那还了得!”
1973年下半年,我当了团县委书记。几个月之后,延川县委开始酝酿筹备,计划继1972年对部分大队进行社会主义路线教育活动之后,在来年开展第二批活动,抽调县社干部组成工作队,在县委统一指挥下,到另一批大队去蹲点整顿。当时的冯家坪公社赵家河大队,是县委安排的第二批预定进驻的大队之一。因为赵家河原来就是我们团县委蹲点的大队,所以县里让我们组成一个工作队进驻赵家河。我被任命为队长,还需要一个队员,这个队员可以是脱产干部,也可以是不脱产干部。这时我又想到了习近平,就和他商量,由我们两个组成一个工作队,进驻赵家河大队开展工作。习近平说:“我还是团员,不是党员。”我跟他说:“没关系,县上并没要求每个工作队员都是党员。”他又很实在地说:“我之前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我说:“没问题,我是队长,出了什么问题自然由我负责。你放手干就是,干得好算你的,干不好算我的。”
我当时之所以推荐他有两个因素。第一是从工作方面考虑,我们需要得力的人手把分配给团县委的整顿大队工作搞得好一些,我了解习近平的为人和见识,相信他能胜任。第二是从他个人方面考虑,我非常想给他创造一个“锥处囊中”的机会。因为创造条件使他发挥才干,才能让县社干部更多了解他,以后被推荐上大学或是当干部,机会都会更大些。
到赵家河搞社教的事情定下来以后,经过县上和公社必要的会议和培训,1974年春节过后,各个工作队就开始进驻各自的大队了。我当时因为县上还有些工作脱不开身,习近平就只身先去了赵家河,那个时候他是20岁。我过了几天才去。
采访组:从您的角度来看,他在赵家河干得怎么样?
陶海粟:曹谷溪在他的访谈中已讲过习近平在赵家河修厕所的故事,这确有其事。习近平曾说过知青在农村要“过四关”,我看厕所关可以作为“第五关”。赵家河大队公窑外面的厕所,当时非常简陋,又脏又臭,难有下脚之地。我比习近平晚几天到赵家河,一到大队部外就看见他正在修那个厕所。
赵家河的村民在参加社会主义路线教育活动,学唱国际歌。
那天晚上,我和习近平就在大队的公窑里,召集队里的干部、社员开会。那是我头一次听到他以干部身份给群众讲话,他讲得很有条理。虽然那个时代口号满天飞,但他讲得实实在在,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特别是讲着一口比我还地道的陕北话,使我感到他挺善于跟群众沟通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在这里“整队”,我是可以完全放心的。因为我还有全县团的工作要招呼,所以不能天天在村里,只能过一段时间来一次。就这样,赵家河大队历时七八个月的社教、整顿工作,实际上习近平承担了主要部分,而且我在当年6月就被调到张家河公社去当党委书记了,习近平独自一人做完了其后的全部工作,直到收尾验收(当然还是在县委和冯家坪公社党委的指导下,重大事情还是要公社批准的)。冯家坪公社对赵家河的整队工作很满意,结束后要留习近平在那里继续工作,但他插队所在的文安驿公社不同意,把他要了回去,担任了梁家河大队的党支部书记。
习近平在赵家河带领群众办识字夜校、打坝以及他和群众的密切关系等,你们采访的赵家河村民已经说得很多了,我就不再重复,这里我想补充一下其他的事情。那时“文革”正处于“批林批孔”的高潮时期,当时所谓的“社会主义路线教育”,就是要以阶级斗争为纲,推行所谓的“大批促大干”“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但我和习近平在赵家河期间,看来看去实在看不到什么“阶级敌人”,也看不到什么“资本主义倾向”,所以包括我们共同工作期间和此后习近平独立负责期间,我们没有开过一次批判会,也没有斗争过任何人。当时农村各个地方通行的做法是,即便没有明显的“阶级斗争”迹象,但只要某个时候需要营造斗争气氛了,就会把村里地主富农成分的人拉出来揉搓一遍,这些人永远是一些人搞“阶级斗争”的现成靶子。赵家河虽然也有过去的富农,但岁数都很大了,而且都是老老实实干活的人,我和习近平觉得无故欺负人家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
那一年,按上面的说法,最大的阶级斗争任务就是“批林批孔”。可是老百姓对那些“抑孔尊法”“抓现代大儒”之类的东西,说实话根本弄不明白,也不感兴趣,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多打粮食,吃饱肚子。幸亏当时还有另一句大口号是“抓革命,促生产”,所以我和习近平在队里的工作,对“批林批孔”之类的不过是支应一下,主要精力还是花在了“促生产”上。
我现在仍然记得一件事。有一次我和习近平,还有赵家河的干部及部分社员,到公社所在地参加一个全社规模的批判大会,邻近一个生产大队的社教工作队送去的批判对象是几个队干部,他们的罪名是“不重视妇女工作”。大会上,他们几个低着头站在台上接受批判。当时我和习近平都感到很不理解,我们俩议论说,不重视妇女工作,充其量也只是人民内部矛盾,用得着采取这样的办法整人家吗?我当时和习近平说:“我真想上台去把他们的批判会冲了!”习近平跟我说:“不要不要。”当然我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
习近平在赵家河期间还碰到过这么一件事,差点儿把他自己搞成了阶级斗争的对象。他熟悉的一个文安驿公社干部有事到冯家坪公社来,见到了习近平。习近平托他回文安驿时把一封信捎给雷平生。没想到这个干部私自拆了信,见到里面有议论江青的内容,威胁要告发。这有可能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因为在知青内部的圈子里,议论讥讽江青其实是家常便饭,谁也不会当回事,但是地方上的干部对上层的斗争没有多少概念,也没有接触这方面信息的渠道,所以会把这种事当成反对“文革”、反对党中央的了不得的大事来看待。后来通过共同朋友在中间做工作,给那个干部送了两件在当时比较稀罕的军大衣才算把事件平息了。这也算是习近平在年轻时代经历的一次惊险的“淮阴之辱”吧。
习近平从赵家河回到梁家河时,雷氏兄弟都已经先后上大学走了,他成了村里唯一的北京知青。但在支部书记的岗位上,他的生活更忙碌、更充实。1975年在梁家河开沼气现场会时,我也随各公社、大队的负责人去参加了。看了他在村里搞的沼气,确实有模有样。我根据自己的经验知道,沼气这个事是很难搞的,因为那时燃料稀缺,做沼气所需要的秸秆之类大都被做饭取暖烧掉了;当地土质疏松,群众又买不起水泥,渗漏问题也很难解决。在其他公社(包括我当书记的公社)推广沼气的阻力很大,大多是敷衍应付,虎头蛇尾。而他们村里办的沼气还真的把一些农户家的灯点亮了。可见习近平在这上面付出了很多心血。
习近平对于他在赵家河“整队”的这段经历是很珍视的。我1992年去福州看他和2008年在北京见他时,他的两任秘书都对我说,领导跟他们说起过,在延川赵家河参加“整队”工作,是他走入政界的第一步。2009年,到延川插队40周年之际,我回访了赵家河,给我们当年住过的窑洞及现在的村貌、当年一起栽种现已成林的树木、村里老乡等照了一些照片。回京后我通过习近平的秘书告诉他,想把照片及当地的一些土特产送给他,他答复说:“照片送来吧,土特产就不必了。”2012年他请几个清华大学的同学和我一起吃饭时,很带感情地向他的大学同学讲述了在赵家河工作的前前后后,还开玩笑地说:“我当时是个团员,整队结束时却把一个1938年入党的老支书换下来,让一个年轻人上了。”
赵家河的村民参加社会主义路线教育学习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