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宁靖王庙及五妃祠楹联

●彭一万

明永历五年（一六五一），朱术桂与郑鸿逵攻取金门，郑成功在思明州（厦门）礼待避乱宗室，对朱术桂以王礼待之。永历十六年（一六六二）四月，永历帝被吴三桂杀死； 五月，郑成功去世，郑经继位延平王。永历十八年（一六六四）春，郑经迎朱术桂到台湾，于承天府府署（今台南市赤崁楼）旁的西定坊建立宁靖王府邸，并供岁禄给朱术桂，但未拥立其称帝或监国。

永历三十五年（一六八一），郑经去世，郑克塽继位。永历三十七年（一六八三），郑克塽投降清朝。朱术桂决心殉国，在六月廿六日（公元一六八三年七月二十日）召集嫔妾说： 『孤不德颠沛海外，冀保余年以见先帝先王于地下，今大势已去，孤死有日，汝辈幼艾，可自计也。』随侍在侧的五位嫔妾（袁氏、王氏、秀姑、梅姐、荷姐）皆泣对曰： 『王既能全节，妾等宁甘失身！王生俱生，王死俱死。请先赐尺帛，死随王所；从一而终之义，庶不忝耳。』于是，五位嫔妾先行戴冠插笄，服饰整齐，相继自缢于中堂内，从容就义的行为不让须眉。

次日，朱术桂将五人之灵柩安葬于南门城外魁斗山（又称桂子山），时人景仰而称为『五烈墓』。至康熙末年，后人追思五女的忠义精神，尊嫔妾为『妃』，始称『五妃墓』。及至乾隆十一年（一七四六），台湾海防同知方邦基立庙于墓前，形成前庙后墓格局，即以『五妃庙』而著称。庙墓合一，悲荣并存。

朱术桂死前书于壁曰： 『自壬午流贼陷荆州，携家南下。甲申避乱闽海，总为几茎头发，苟全微躯，远潜海外四十余年，今六十有六矣。时逢大难，得全发冠裳而死。不负高皇，不负父母，生事毕矣，无愧无怍。』（壬午为一六四二年）次日，即加翼善冠，服四围龙袍，束玉带，佩印授，将宁靖王印送交郑克塽。郑克塽率文武至，嗟叹别之。王乃拜辞天地祖宗，耆士老幼俱入拜，王答拜，又题绝命词曰：

艰辛避海外，总为几茎发。

于今事毕矣，祖宗应容纳。

最后一句有的版本作『不复采薇蕨』。

书罢，他结帛于梁曰：『我去矣！』侍宦两人亦从死其旁。众扶之下，颜色如生，越十日在高雄长治里竹沪与元配罗氏合葬，其墓离台南魁斗山三十里。

一九三七年发现宁靖王墓时，却为空棺。虽是空棺墓，村民仍于墓地四周建了一座四方形水泥土垒，以为标帜。二次世界大战后，由竹沪、湖内两村民筹资重建，现今看到的墓园则是在一九七七年由高雄县政府所修建，并于一九八八年定为第三级古迹。

宁靖王朱术桂状貌魁伟，美髯弘声，善书法，喜佩剑，沈潜寡言，勇而无骄，将帅士兵均非常尊敬他。他于临死前，特地烧毁田契，把位于高雄县路竹乡数十甲田地全数送给佃户，然后才从容悬梁自尽。

高雄宁靖王庙

宁靖王的墓位于高雄路竹乡，建于一六八三年，后来，人们在宁靖王墓前，盖了一座宁靖王庙（又称『华山殿』），庙中书写着朱术桂的绝命诗。楹联有：

念宗社遽捐身家忠以成勇；

瞻几筵长脩享祀死而犹生。

台岛仰芳名延明日月；

海隅存正朔祭享春秋。

渡台湾保全大明宗祀；

殉社稷不愧太祖儿孙。

龙种英魂音容如昨；

牺牲血食俎豆常新。

苦节艰难为了平生事；

悲歌慷慨长留绝命词。

全发得留名不愧明廷贵胄；

捐躯以殉国足钦汉族完人。

见危授命竹沪屯田留胜迹；

不屈归神大明王室有余光。

报主五妃从容同殉节；

垦田孤岛早著拓荒功。

夫死妇必死；

君亡明乃亡。

沈葆桢

台南延平郡王祠左殿（宁靖王祠）

凤阳一叶盛；

鱼贯五星明。

沈葆桢

生不幸为帝王宗室；

气长存乎河岳日星。

连震东

台南五妃庙

五妃墓又称五烈墓，总范围近二万平方米，位于台南市大南门外桂子山上，建于清康熙二十二年（一六八三）。清乾隆十一年（一七四六），墓前建庙，具有墓庙合一的特色，『宁靖王从死五妃墓』的墓碑，直接镶嵌在庙墙上。五妃庙被视为女性贞烈的表征，符合『忠、孝、节、义、贞』的中国传统观念。五妃庙的楹联也不少：

芳祠永傍城南路；

玉骨长埋桂子山。

横批：鼎湖龙去凤齐飞

殉难芳名胜迹；

千秋五烈遗徽。

陈廷贻

荒草能香怀古道；

老榕得气见贞心。

姓字留香埋骨留香桂子山头瞻庙貌；

日月不改贞心不改南明史简纪 彤辉

颜 兴

血化一元鸟哀帝魄；

香流五桂花是女贞。

赵云石

【注】朱术桂别号一元子。

王尽丹心妃尽节；

地留青冢史留芳。

许廷光

莫能收明运之终，不与诸王事位号；

是足见天心所寄，未曾一女负纲常。

陈 谟

殉国殉夫三纲克振；

尽忠尽节千古同钦。

注：『克振』，成功振兴。故国悼精魂，贞节犹存，春雨凄凄鹃泣血；名山安烈骨，懿行不朽，秋风习习桂飘香。五妃庙左右厢房原有两副楹联：

海上鹃啼悲玉带；

冢中鱼贯葬琼枝。

法华寺畔寻诗碣；

魁斗山前吊冷祠。

这两副楹联，节录自清末台湾巡抚唐景崧的七律《五妃墓》：『秀姑合伴王袁死，两婢荷梅死更奇。海上鹃啼悲玉带，冢中鱼贯葬琼枝。法华寺畔寻诗碣，魁斗山前吊冷祠。竹沪遥遥埋白骨，城南风雨走灵旗。』

『玉带』喻指朱术桂，因为朱术桂棺内殉葬品有玉带等物；『琼枝』喻指五位嫔妾。法华寺在台南，原名『梦蝶园』，是清代台湾四大古寺之一，距离五妃庙约五百米左右。

雍正初进士、乾隆十年（一七四五）任巡台御史的范咸，曾写了《五妃墓竹枝词》十二首，他在词中说： 『三百年来数忠义，五人个个是男儿。』他并建议：『朝廷倘使增陪祀，臣妾应教祭享同。』

义灵君祠

义不独生从容就义；

灵真卓著懔烈为灵。

此祠在五妃庙右侧，奉祀随宁靖王从死之义、灵二侍宦。忠王、节妃、义仆，三者事迹在历史时空中相互辉映、历久弥坚。

上述楹联，我到现场寻访时，发现有个别已经遗失，后来从文献资料中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