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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虎皮兰的情愫

2018-11-13李纪跃

北极光 2018年10期
关键词:虎皮复学情愫

⊙李纪跃

我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搬往省城的姐姐一家人,便小心翼翼的,将姐姐养了多年的一盆虎皮兰花捧了回来。选择在主卧室通风透光,且显眼的地方放好。

家中养的花草虽然也有几盆,但总是若有若无。自从有了这盆虎皮兰,我的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份牵挂,除了及时的为它浇水、松土、施肥、剪枝之外,还会经常或坐、或蹲地在这盆虎皮兰前,静静地看着,想着。姐姐与我那件件桩桩的往事,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我出生于一九五零年,正值建国初期,国穷家更穷。先天就营养不良,又小又瘦的我,刚刚出生就与死紧紧的连在了一起。已是四十六岁的母亲,她那稀少的奶水,很难哺育一个因饥饿而终日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我。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我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爸爸,父亲却因病带着许多牵挂和遗憾撒手人寰。父亲的离世 ,真可谓雪上加霜,在我活下去的希望面前,又垒筑起一堵厚厚的墙。

正是在这生死关头,是姐姐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撞开了这堵墙,让我看到了生命的曙光。此时姐姐正在哺育着大我几个月的女儿,她一边奶着自己的女儿,一边看着嗷嗷待哺的弟弟,她不顾一切的,做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决定,迅速把另一个奶头塞进了我的嘴里。从此我这个做舅舅的开始争夺外甥女的“口粮”。为了顾及姐夫的感受,有时明着,更多是暗着,真是难为了姐姐。

有了姐姐的偏爱,加之母亲想方设法的喂养,我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不知是母亲和姐姐的伟大感动了上苍,还是我的命大,也可能是兼而有之吧!

记得在读小学六年级时,我得了一场大病。是姐姐从缺医少药的农村,把我接到了县城医院,进行住院治疗。经过多日诊治和姐姐的精心护理,我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也正是这场疾病,我给姐姐带来了更多的麻烦。因治病多日误课 ,出院后还需静养,无奈便休学养病。到第二年开学季,我准备复学读书,养父却不同意我继续上学。姐姐得知此事,便急忙从县城赶来,耐心地说服了养父,并决定带我到县城小学复学。吃、穿、住和上学等一切费用均由姐姐承担。我成了姐姐家里一名人在户不在的家庭成员。

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一切生活所需,都要按户口发放票证来供应。家家都不富裕,姐姐家更是如此。姐夫是工厂里的一个普通工人。姐姐体弱多病,长年煎药、吃药。女儿正在上学读书。靠姐夫那点微薄工资养活一家人,已经是捉襟见肘。这又硬生生多出一口人,困难可想而知。姐姐家居住在一个面积只有二十多平米,简陋的筒子屋里,厨房紧挨着卧室。一大一小的两铺土炕,几乎占去了卧室的所有空间。姐姐一家人挤在那铺所谓的大炕上,我睡在那个只能容下一人的名副其实的小炕上。这铺小炕,还是前几年哥哥在姐姐家读初中时搭建的。哥哥三年初中毕业,离开了这铺小炕。我又在这铺小炕上开始继续我的求学之路。

口粮是当时家家户户的一件大事,人人需勒紧裤带艰难度日。我正处在一个能吃能喝十六、七岁的年龄,一家四口人的饭菜,而我一个人就要用上两个人的量 ,甚至还要多。害得姐姐还没吃几口,就找各种理由离开饭桌。而我却旁若无人的继续狼吞虎咽。几年时间知识没学多少,我的个头倒没少长,成了同龄孩子中的大个。

姐姐心灵手巧,会一手不错的裁缝活,我的穿戴都是姐姐亲手制作的,穿在身上,合身得体。哪怕是一块补丁,也要精心设计细心缝制,如同装饰品一样,外人看了羡慕不已。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我的同学们竟然不知道,我是来自乡下农村的一个穷小子,一直认为我是个城里的富家子弟呢。

那年我有幸被选为进京接受毛主席检阅的红卫兵代表,姐姐高兴的合不拢嘴。临行前,她从衣兜里掏出二十五元钱塞进我的衣兜里。我告诉她不用带钱,坐车、吃饭住宿都不用花钱,可是姐姐却执意让我带上留做备用。二十五元,放到现在不够半盒好烟钱,可在当时,那可是姐姐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呀!这也可能是姐姐兜里仅有的二十五元了。真不知道姐姐家那个月的生活是怎样熬过来的。

这么多年姐姐承受了多少压力,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从死而复生,到完成了学业,从参加工作,到娶妻生子,从享受着国家退休金到过着安逸的晚年生活,一路走来,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姐姐的呵护、关心与牵挂。是姐姐改变了我的人生和命运。

当我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这盆虎皮兰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她也在看着我。这之间有着一种别人体会不到的情愫,那就是一位八十七岁高龄的老姐姐,仍在牵挂着她那个已经六十九岁的小弟弟。

人们常说长兄如父,而我更深深的感受到的是大姐如母。如果不是因为亲姐弟的血缘关系,我真想对着这盆枝叶繁茂的虎皮兰,大声地说:“姐姐,能让我叫您一声——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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