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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中的野性、神性与人性

2018-11-12程烜

青年文学家 2018年24期
关键词:长眠神性守候

摘 要:《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对雨林书写中典型的动植物生命力的表现进行了继续的开拓,将这两种野性在主要人物身上进行了象征性的移植与糅合;同时又将雨林文化的怪诞与神秘点缀其中,神话式的描绘极富浪漫气息;而通过对既有野性又有神性的整个雨林世界及其困囿其间或堕落或隐忍的人物的表现,则更指向一种对健康理想的人性的守候与回归,演绎出了一曲沉沦与救赎的壮烈悲歌。

关键词:《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野性;神性;人性

作者简介:程烜(1993-),女,汉族,青岛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24-0-02

一、野性的沉沦

“雨林包罗万象”,苏家迷宫般的花园就连接着那片婆罗洲的雨林。以苏家的花园为据点,湿热的密林、奇花异草、热带兽禽;父亲、林元、宾客门宛如野兽般的纵欲、堕落、糜烂、暴戾;宴会上通宵达旦人畜四行的狂热,让这里俨然成为了一座饱含象征与寓言的微型雨林世界。兽性既表现在文中对大量热带兽禽的描写上,也表现在对父亲与林元为代表的一群衣冠禽兽的堕落上,而前者时常被用来隐射后者;以庞大神秘又疯狂的花园为代表,自然力的蓬勃泛滥也昭示着另一种野性的强大,而人性就在这二者间被挤压吞噬,沉沦于其中。

(一)兽性的堕落

父亲与林元都酷爱狩猎,二人经常潜入雨林研究动物习性,进行射猎。俨然动物学家的林元更是在自家放养和囚养动物,林家、甚至苏家的大花园变成了人兽四行的场所。“从林家放养的动物显示,林元不但热爱动物而且还是一个典型的业余生物学家。他移居此地后连续对附近的大蜥蜴和食猴鹰做了三年追踪研究,使得他获得了‘蜥蜴人和‘鹰人等等绰号”。“林元此时掉转头来看着我,我发现他四肢僵硬,太阳穴鼓起一条粉红色壁虎肉疤……”[1]从文中不难看出作者刻意对人兽之间的模糊和揶揄。深谙动物习性的苏林二人,身上也表现出某种动物性:“鬣狗性格一直维持到他们移民婆罗洲后”(113),他们习惯于用动物性的词汇去形容事物:父亲就曾说林元像是“一头老狮子”,而他称自己的儿子苏其为“一只猴子”。

兽性的堕落更多地表现在父亲举行的荒淫暴戾的宴会中。父亲、林元和宾客追求纵欲刺激,经常在宴会中射杀夜枭、蝙蝠,将水蛭投入泳池,斗兽更是常事,甚至曾放马来虎于花园中追逐射杀。酒池肉林般的狎妓作乱更不在话下。母亲原本投注心血培育的神圣花园成了他们淫乱作恶的场所:“你除非亲眼目睹,否则很难想象其中的野蛮乏味。”(114)而从小目睹这一切的“我”则经常于自己建造的瞭望台上“面无表情用望远镜打量他们,好像监视一群爬虫。”(114)作者在描写宴会的“盛况”时还时常将禽兽捕食的画面也掺杂其中,形成一种对照。

(二)自然力的蓬勃

与兽性十足的父辈们所不同,植物学出身的母亲同时也是素食主义者,与她所全心栽培的迷宫花园一起,她们象征着与前者相对的另一种强大的力量。然而在花园的日渐壮大中,她也渐渐被花园所吞噬,与花园融为一体,越发沉默为一株凝结着隐忍与仇恨的植物本身,酝酿着最后的毁灭:“母亲像是一盆盆栽”,“根核深藏,枝繁叶少,多年不结果,身上爬满寄生植物……任由自己荒废。”(112),而这样一座日渐疯狂如莽丛般的迷宫花园对其他人来说,除了是淫乱作恶的场所外,也是一个巨大的陷进。热带的花草密林彰显着雨林神秘疯狂的生命力,却也在暗处酝酿着一场盛大的吞噬与毁灭。“骄傲的狮子,悭吝的豺狼,嫉妒的蛇,懒惰的猪,贪饕的鳄,纵欲的猴,忿怒的猪笼草”(154);“孔雀野雉斑鸠痴肥,吼鹿山羊松鼠油腻,仿佛身处一场豪华喧闹荒淫无度的晚宴”(147)。作者悉心描摹这些雨林的“兽象”、“物象”,蓬勃压抑的野性力量吞噬着本应健康理想的人性,使其沉沦于其中。

二、神性的异化

张贵兴笔下的“雨林世界”不是只有荒诞堕落与魔幻,作为自然景观的雨林有其神秘与浪漫之处,而张贵兴在《公主》中,也将神性的因素付诸笔下的人物身上,只是这份神性太过浪漫脆弱,在肮脏与堕落的冲击下,最终异化成了复仇与毁灭。

作品中神性特点的塑造主要体现在白衣女子和母亲身上,白衣女子虽然在文中将身份具体为了一位马共联络员,但其身上所承载的神女式的优美与纯洁却大大超出了本身身份的内涵。她是堕落纨绔的父亲唯一的精神真爱,也是引出一系列變故的源头,更是一直萦绕于苏其梦魂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形象。这一神性形象的毁灭,让父亲本性中残存的一点精神的纯粹走向了更偏激的堕落。直到白痴少女的出现,他对神性的虔诚才再次苏醒,苏其在父亲死后的日记绘本中发现了一个他亲手画出的神话世界:“我想起父亲以绘图方式记录的四十七天雨林生活,天使少女,通灵奴仆,节庆花果,父亲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快乐过。”(159)

时常出现在苏其脑海中的另一神性形象则是秋千上“美如流星,庄严如圣母”的母亲。那时还未发生一系列的变故,母亲的美丽温柔,充满神性的纯净。经历变故后,失去妹妹和苏其同母异父弟弟的母亲一头扎进了迷宫花园的栽培,而花园又变成了父亲们的作恶场。于是,“母亲培育植物的温柔像哺乳,铲除植物的凶狠像谋杀。”(106)一度“美如流星,庄严如圣母”的母亲时常露出“垂帘听政缺钙弯椎但指甲头发狰狞的帝国母魂”(113)的可怕模样,在花园的迂回纵深处默默耕耘,等待反击的机会。母亲身上的神性也渐渐变成了“石猴的顽性”

神性的陨落与被践踏最终以两种不同的方式走向了复仇与毁灭。事实上,从母亲早期对花园整理的“烧芭”到最后一场波及雨林的大火,母亲放火烧园的毁灭本身具有破坏和重建的双重意义:“她从本地烧芭文化中学习到了一种破坏和重建精髓”(159)。虽然这份破坏不可能完全根除恶性,重建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但至少带来值得等候的希望。

三、对人性的守候

正如文中沉睡公主的故事一般,文莱王子对沉睡的春喜的守候,苏其对春天的等候,把文旨引向了对健康、饱满、富于理想与浪漫的人性的守候。父辈们的荒诞故事以悲剧收尾,新的故事已然开始,正如大火肆虐过后,迅速恢复生机的莽丛一般。沉睡公主的意象投射在了春喜和春天两个人的身上。文莱王子对春喜的爱情正如中国老人般忠贞,而苏其对春天的呼唤近在门外的咫尺。如果说站在门外的人正是春天,这一“春天”的到来也象征着大火过后雨林春天的来临。雨林蓬勃的生命力、不断更换着的新鲜血液让它所代表着的雨林文化经久不息。无论是掩藏其中的荒诞堕落、野性群像、还是神秘浪漫。都是组成它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文中最后,苏其与春天携手走出雨林的回忆其实饱含了象征的意味。“在暗无天日的雨林里,我们终于迷了路,我紧握着春的手腕,仿佛在停电的黑暗花园中摸索前进。”(166)最终,两人牵着手走出黑暗的雨林来到了小溪旁。在小溪旁,春天跟苏其讲了一个熊邮差的故事,跟春喜讲给苏其的故事一样,也是关于等待与寻觅的故事,但不同的是这个故事更加天真可爱,更像是一个出走迷途的童话,给了全文一个充满浪漫与希望的结尾。使我们相信,在穿梭黑暗雨林的过程中,春喜、春天以及苏其他们必然能守候一份美好人性的回归。

四、小结

“张贵兴的雨林书写即是对‘人性森林活生生的呈现。”[2]人性的内涵复杂而多变,其中兽性的堕落、神性的被践踏和毁灭,使得那部分健康美好的人性被挤压和吞噬,《公主》借由一个复杂纠缠的荒诞悲剧故事将这部分主题表现了出来,其中包含的目的和意指正如《公主》迂回浪漫的名字般,依然表现出了对这份人性的守候与渴盼的回归。

注释:

[1]张贵兴:《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西部华语文学》,2008年第1期,第112页。以下引用原文的句子均出自此版本,故只在文中著明页码。

[2]余璐瑶,余平:《在情欲的溃泄与罪恶的狂欢中找寻与守候——张贵兴的<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國公主>》,《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9年第11期。

参考文献:

[1]张贵兴.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J].西部华语文学,2008(1).

[2]王德威.当代小说二十家[M]北京:三联书店,2006.

[3]金进.从出走台湾到回归雨林的婆罗洲之子——马华旅台作家张贵兴小说精神流变的分析[J].华文文学,2009(6).

[4]余璐瑶,余平.在情欲的溃泄与罪恶的狂欢中找寻与守候——张贵兴的《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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