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毅的诗
2018-11-12谭毅
谭 毅
谭毅的诗
谭 毅
谭毅 四川成都人,现居昆明。曾就读于海南大学中文系和云南大学美术系,获文学硕士学位和MFA(油画创作专业硕士)学位,现任教于云南大学美术系。已出版诗集《家与城》(2017)和戏剧集《戏剧三种》(2011),并在《扬子江诗刊》《诗林》《草堂》《飞地》《中西诗歌》等刊物发表诗歌和译诗若干。
谭毅的诗并不好读,她几乎剔除了现场经验,更倾向于一种形而上的思索或冥想。意象密集、奇特、跳跃,语出惊人。她以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敏感多思,向想象之域不断敞开,激活隐藏在事物背后秘而不宣的诗意。无论是形式、内容还是思想力度,都具有浓厚的现代意味。
——唐诗奇
忆故人
睡眠褪去阳光生出的锈。发烧的种子
推开比烟还难咽的泥土,举出微微
发育的绿旗。呼吸有光,照亮远方人
回来。每次心跳皆原地划桨,生活
不会脱轨,而头发潦草书写着请柬
来者面目果然模糊,像从月亮而来的锯末
空心,却有多个孔窍和声部:这循环往返的故人!
我们的眼珠暗中转动以磨出更多的墨
但潮汐留下的是失禁身形,谈笑
像洗脸时表情,被我们亲手一层层剥落
我愿醒来时,正是黎明,眼睛整夜工作
有了形状:远山稳定江流之暗,也生出云中之水
就在那,从我们压抑的牙缝里叠出的峰峦,又多了褶皱
重温与重合
祖先的歌唱从火中跋涉而来。我被父母
细致包裹在肉里的血不曾这样激烈地
活在眼前、外邦。缓慢流淌于血管的时间
与耐心,在这里与草木一起共鸣,敏捷得
像从树梢间拾起了鸟喙。热,相互诱发,
用振颤的节奏筛选将被自己更新、沉积为
黑暗的基座。死亡知道,愉快的肺活量
发生之后,它的脸正发光。
用血之泼溅法摔碎石头,真正的劲儿
却悠然于上方,如掀开头盖骨的丝巾。
死者对我们的幻想,自始用一张薄防油纸
包在这骨中,现可用小力气破开、取出。
莫忘轻柔和角度之细腻。那层层铺叙的火
强迫人躺下,赋予自身的浑然以人的品格。
从我们的眼中往返的,尽是热心打群架的鸟
和它们烟尘般散去的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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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能收回自己的那一朵火焰,藏进传说
那长长的身体器官里。肺的每一次呼吸
都想松动活塞,用氧气唤出扑向幸福的
意识之火。但人,对自身渊源的解释
总是太长,太深入。等不到用此生
去亲近那远得听不到生命的星辰。
映照之声
我的音乐,使人头颅明亮、颤抖,
滚落如露水。夜晚发明出
自身流泪的程序。而灵魂相信
自己能更快地改变:随琴音
之转调,去往植物和屋檐边缘,
在高与斜相互给予危险的地方
轻快地撕裂一束光。
露珠中有不衰败的兴趣,倾心于
死亡哄不散的星群。它是声音
在发出前已开始流动的先驱,
为眼和耳提供映照与聚会的知识。
我敲响这音乐之灯,深知它们
正漂浮于漩涡城嘹亮的胸腔上部,
为远去的神,解开雨点中的凉脚镣。
圆与圆
星球升落时,古人耳膜中的黄铜薄片,
震动那即将苏醒的翅膀。椭圆之环中
渐有金属盘出现。恒星按时到来,
与人的位置对称,且在地平高度的圈上
留下刻度。鸟从这延伸的密集中
起飞、吞下谷粒,用长和鼓的瞬间
定量观测天空。受到它们
蓬松羽毛的启发,人发明了算法。
一切都在算中密切靠近。月亮
从太阳背面俯视古人,促使夜
正确地回到失眠者的梦里。血液
进入沉睡时飘浮起来,沿环形轨道
追踪心脏好像那是他们的太阳。
在器官与星座、收缩与释放
之间,有相互观望的融洽时刻。
当世界陷入鸟的眼眸,
人找到了满足精确度的凸模型。
“鸟擅于穿越不同的周期。即使
空气不服从羽翼的安排,
它也能划出和谐之圆。”
天文观察员手端星盘,同时看到了
落在井里的碎陨石,和那携带
星球的微细胞流浪的鸟群,移动着。
季节与跨越
我们的季节由整齐的雨来分割,
也由雪降下跨越性时间,如同节日,
总指向另一个地方。当月相
缓缓变化时,池塘中的藻类
也开始涉及循环,并在鱼群
留下的漩涡中,得到一次祈祷或喘息。
我们用有渊源的头顶划分天空。
而向下,喉管连接着历史
和耕作的意义。当雨水顺着长舌
钻入体内,我们听到了时光
对自身的挖掘。我们温和地体会着
衰老:老者的胡须是对云的细腻捻动。
当花白重新跳跃在小山羊身上,
我们的思维又在庆典时打开了
紧密纺织的卷轴。为我们绘制插图的
是风。它带来的重量在变化之中
推动了世间的运转力,和我们的手。
责任编辑:祝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