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人生的美丽

张振斌

40年前，在“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季节里，同样放麦假的二哥从工作的学校借了张行的小说《武陵山下》回来，作为晚休前的消遣。

刚上三四年级的我，除了上学的课本外对别的书并没什么接触。一天拾完小麦后，偶尔在哥哥们的床上滚来滚去，突然摸到小说《武陵山下》，看到封面上蓝天映衬，雪山脚下，一名解放军身穿绿色军装，佩带红色领章帽徽，腰束武装带，手持望远镜，好不威武雄壮！

打开书，我才知道：在遥远的湘西山岭，国民党残军的残余苟喘，匪患横行，终于，这里迎来了我们的解放军兄弟，比如：机智敏锐的赵红桥，战斗成长的高二佬，血凝战魂的王豹，调皮任性的高亚男……

第一次看所谓的“闲书”，我有点害怕，关起门，偷偷地看《武陵山下》。

第二天中午，为了不让家人发现我在看书，我躲到哥哥的蚊帐后面，在墙和蚊帐之间狭窄的空间内陶醉于武陵林海中跌宕起伏的情节，贪婪于军匪之间斗智斗勇的故事，母亲几次进出于房间我都屏住了呼吸，紧缩着身子不发出丝毫的响动。庆幸于母亲只看到了空床和蚊帐，而未发现隔一层帐布如饥似渴的我。

当上工的哨子吹响时，我不得不按原样给哥哥放好书，掀开蚊帐，跳下床来。走到后院时，顿时怔住了，一家人呆坐着，桌子上的饭一动未动，母亲在一旁抽啜着抹泪，父亲低头不停地抽烟。当我站在家人面前时，全家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惊讶地望着我。这时，母亲跑来，揪住我的左手，顺手拿起根树条，狠劲地抽在我的腚上、腿上，顿时两道红色的条痕跳了起来，母亲说：“叫你乱跑，叫你跑，害得一家人干一上午活，還吃不上饭。”

我边挣脱着边说：“娘，我没跑，拾完麦子回来就在哥的蚊帐后睡着了。”

“胡说，我去找了你两趟，你哥床上啥也没有。”

“睡着了，不知怎么滚的，醒的时候睡在了蚊帐后面。”

原来，母亲做好饭后，没看见我。去问了领着拾麦子的老师和共同劳动的伙伴，都说我回家了，但就是找不到我。于是，发动全家村里村外找了两个多小时，连池塘、水井都用竹竿戳了一遍，正在全家人愁眉苦脸、不知所措时，我从蚊帐后跳了出来。

此时，虽疼痛难耐，但眼望满脸泪水的母亲，恐慌和惧怕，使我瞪大了眼睛而不敢有片言只语的哀嚎。

下午，蹲着拾麦子时，突起的麦茬不时碰着红色条痕，又有汗水的浸渍，火辣辣的痛不堪忍，但望望麦田远方的地头，一种期盼萦绕在心头，拾完麦子回去，我就可以继续看《武陵山下》了。

责任编辑：曹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