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悲剧
2018-11-07刘渊
刘渊
滑雪远征队全军覆没,这是为什么?年1月(具体时间不详),由迪亚特洛夫率领的10人滑雪队开始穿越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北部的乌拉尔山。这10人中包括8男2女,他们大多是乌拉尔工学院的本科生和硕士生。他们分别是:23岁的队长迪亚特洛夫、21岁的多罗申科、20岁的杜比莉娜(女)、23岁的克里夫尼斯申科、24岁的克里瓦托夫、22岁科尔莫戈洛娃(女)、23岁的西洛波金、23岁的布里戈罗勒斯、38岁的佐罗塔耶夫、75岁的尤金。
这次远征的目的地是位于事发地点以北10千米的敖拓顿山。这条远征路线在1959年2月被估计为最难滑雪路径。但该远征队所有成员都是滑雪高手,都完成过多次远途滑雪。1959年1月25日,这支远征队到达了位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中部的伊夫杰利市。接着,他们乘卡车前往位于北方远处的最后一个人类定居点——维寨。1月27日,他们从维寨出发,向敖拓顿山进发。次日,队员尤金因为生病而返回。剩下的9名队员继续前进。
在这支远征队最后营地发现的日记和相机,让调查人员得以追踪直到远征队蒙难之前一天队员们的路径。1月31日那天,远征队来到了一个高地边缘,开始准备攀登。在一座密林山谷,他们储存了一些食物和装备,以便返程时利用。2月1日,远征队开始穿越一条山坳(后来被称为迪亚特洛夫山坳)通道,看来他们打算在山坳另一侧搭帐篷过夜。但由于雪暴和能见度下降,他们迷失了方向,偏离到了西面的科拉特·赛哈尔山(当地部族曼西人称之为“死神之山”)顶部附近。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他们决定停下来,然后在山坡上安营扎寨,而不是下行1500米,前往一片能遮风挡雪的森林地带。尤金后来估计,迪亚特洛夫当时之所以这么干,可能是想保持远征队已经到达的高度,或者是想练习在山坡上設置营地。
发现尸体
在远征队出发之前,迪亚特洛夫答应在远征队返回维寨后给远征队所属的体育俱乐部发电报。俱乐部收到电报的时间估计不会晚于2月12日。但在尤金脱离远征队之前,迪亚特洛夫对他说发电报的时间可能还会晚一些。2月13日,虽然俱乐部仍未收到电报,但未引起人们重视,因为对于这样的远征来说,迟几天收到电报没什么好奇怪。到了2月20日,俱乐部依然未接到电报。当天,在远征队队员的亲属要求下,工学院方面派出了由学生和教师志愿者组成的第一支搜救队。稍后,苏联军方和警方也派飞机和直升机加入到救援行动中。
2月26日,搜救人员发现了位于赛哈尔山上、已被远征队遗弃并严重损毁的帐篷。这个营地让搜救人员非常困惑。发现帐篷的学生说,这顶被冰雪覆盖的帐篷已被拆除一半。帐篷里不见人或尸体,但是远征队的行李和队员们的鞋子都留在了帐篷里。调查人员说,帐篷是从里面被划开的。帐篷附近可以看出8~9人的足印。看来这些人要么只穿着袜子,要么穿着一只鞋子,要么赤脚。他们的足迹向下延伸到山坳另一侧一座林地边缘。
足迹往东北方向延伸了1500米,但在延伸500米后部分足迹就开始被雪覆盖。在森林边缘的一棵大雪松下,搜救人员发现了一小堆篝火的残迹,以及克里夫尼斯申科和多罗申科的尸体。尸体脚上没有鞋子,身上只穿内衣。这棵雪松距离地面5米高的树枝被折断,这说明可能有队员曾经爬到树上向周围搜寻什么,找的可能是营地。在营地和这棵雪松之间,搜救队员发现了迪亚特洛夫、科尔莫戈洛娃和西洛波金的尸体。他们的死亡姿势表明他们死前试图返回营地。他们的尸体分别距离这棵雪松300米、480米和630米。
搜寻剩下的4名远征队队员花了超过两个月时间。5月4日,在从那棵雪松所在处进入山谷林地75米后,搜救队员发现了被4米厚的雪覆盖的这4名远征队队员的尸体。这4人的穿戴比其他队员多。有迹象表明他们当中先死的人身上的衣物后来被活着的人穿上。例如,佐罗塔耶夫穿着杜比莉娜的人造革大衣和帽子,杜比莉娜的脚上则包裹着克里夫尼斯申科的羊毛裤碎片。
死得奇怪
在发现头5具尸体后,事件调查立即展开。医学检查没发现可能导致这些队员死亡的损伤。专家的最终结论是,队员死于低体温症。西洛波金头骨有小骨裂,但这不被认为是致命伤。对5月发现的4具尸体的检验,让调查人员把死因调查转换到对死亡事件过程的调查。这4人中3人有致命伤:布里戈罗勒斯头骨有重伤:杜比莉娜和佐罗塔耶夫胸部有重伤。参与调查的鲍里斯医生说,导致这3人重伤的力量很大,就好比他们遭遇了严重车祸。尤其是这3具尸体中有两具没有与骨折有关的外伤,似乎死者生前曾承受很大的压力。不过,杜比莉娜有严重外伤,她的舌头、眼珠、部分嘴唇、面部组织和一块头骨不见了,她的手部皮肤大面积浸软。但专家指出,杜比莉娜的尸体被发现时面朝下躺在一条雪中溪流里,她的外伤与潮湿环境中的尸体腐烂匹配,而不大可能与她的死亡有关。
调查之初人们的猜测是,可能是当地曼西族人攻击和谋杀了侵入他们领地的队员。但调查结果表明,队员的死亡特征并不支持这种假设。队员们最后的足迹相对清晰,它们没有显示出面对面搏斗的任何迹象。
尽管当时的气温低至-30~-25。C,死者的穿戴却不完整。苏联记者的报道披露了调查案卷的部分内容:6名队员死于低体温症,3名队员死于致命伤;除了这9名队员外,赛哈尔山上没有其他人的活动迹象;远征队的帐篷被从里到外割破;队员的死亡时间是吃完最后一餐后的6~8小时;来自营地的遗存表明,所有队员都是自愿离开营地的,而且是步行离开。
为了排除与曼西族人袭击远征队队员有关的观点,鲍里斯医生指出3名远征队队员所受的重伤都不可能由另一个人导致,原因是虽然这3人所受的伤如此严重,但他们的软组织却没有受伤,这与人为攻击完全不相符。
官方发布的调查报告中,没有与远征队队员内部脏器有关的信息。本次事件中没有幸存者。当时的调查结论是,全体远征队队员都死于惊人的自然力量。因为没发现责任方,这次事件的官方调查于1959年5月结束。调查案卷被归入秘密档案,直到20世纪90年代这些案卷才被公开,但其中一些内容丢失。
惊人说法
远征队队员离奇死亡事件发生时才12岁的坤茨维奇,后来成为总部设于今天俄罗斯叶卡捷琳堡市的迪亚特洛夫基金会的主席。参加过该事件中5名远征队队员葬礼的他回忆说,死者的皮肤呈深褐色。当时位于事发地以南大约50千米的另一组远征者说,事发当晚他们看见北部天空中有奇异的橘色球状物。事实上,从1959年2月到3月,在伊夫杰利和周边地区人们持续观察到天空中出现类似的球状物,这些目击者中包括气象部门人员和军方人员。
1967年,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作家雅罗福义受这次惨烈死亡事件启发,发表了小说《高度复杂性》。雅罗福义当初参与过搜救迪亚特洛夫远征队的工作,并担任搜救队的摄影师,因此对该事件有不少了解。在这本书的撰写时期,该事件细节被要求严格保密,因此雅罗福义在书中披露的是官方结论和已知的事实。书中称,该远征队中只有队长在此次事件中死亡,其他人都幸存。雅罗福义的同事说,雅罗福义当时其实写作了该事件的另外两个版本,但这些版本因为特殊原因而不能公开。在雅罗福义1980年去世后,他的所有档案,包括照片、日记和手稿等全部丢失。
俄罗斯作家古什金在他的《九条生命的代价》一书中,总结了他对迪亚特洛夫事件的解读。但一些研究者对该书进行了批评,因为该书把矛头直接指向一场“秘密武器试验”,而这种有推测性的观点引起了公众对神秘现象或者阴谋论的兴趣。事实上,不少在过去30年中保持沉默的人,报告了有关迪亚特洛夫事件的一些新的事实。主持1959年那场调查的前警官伊万诺夫,在1990年承认当时的调查团队对此事件没有合理的解释。他还说,当他的团队报告说他们看见了空中有飞行的球状物后,有人指令他们放弃此说法。
2000年,俄罗斯一家电视台制作了纪录片《迪亚特洛夫山坳之谜》。在该片剧组帮助下,叶卡捷琳堡女作家马特耶娃出版了同名纪实小说。该书引用了官方对迪亚特洛夫事件的说法、死者日记以及由剧组搜集的对当年搜救人员的采访记录和其他记录材料。该书以一个现代女性(作者本人的化身)的日常生活细节和思绪为线条,讲述她怎样试图破解迪亚特洛夫谜案。尽管该书中虚构成分较多,它却依然是迄今为止能让公众了解迪亚特洛夫事件的最全面纪实材料。此外,该事件官方调查案卷和其他记录(包括图片和录音文本等)目前也逐步公开。
在乌拉尔科技大学(原乌拉尔工学院)帮助下,由坤茨维奇牵头的迪亚特洛夫基金会在叶卡捷琳堡市成立。该会表示将说服现任官员重开对迪亚特洛夫事件的调查,并且建立迪亚特洛夫博物馆以祭奠该事件中的遇难者。
遇难者尸体分布示意图
多种解释
迪亚特洛夫事件真相迄今未明,有关人员对该事件提出了多种解释。
雪崩 有关迪亚特洛夫事件本质是雪崩的说法起初很流行,但不久后就遭到质疑。有专家指出,可以想象,迪亚特洛夫远征队当时惊醒后割开帐篷逃生,是因为雪崩导致冰雪挡住了帐篷入口,或者是因为他们被迫在眉睫的雪崩惊吓而失去理智。事实上,更好的选择是在帐篷上划开一个可以修补的口子,而非冒险让几噸重的冰雪掩埋帐篷。专家推测,遇难的远征队队员之所以穿得很少,是因为事发前他们在睡觉,事发时他们来不及穿衣就跑向附近林地以躲避扑面而来的雪崩。在暗夜里他们分散成了几个小组。其中一组点燃篝火,由此导致手部烧伤。另外几组试图返回帐篷拿衣物,可以想见当时的危险已经解除。但天寒地冻,他们在黑暗中还没找到帐篷就冻死了。其间某一刻,有些衣物被找到,或者死者的衣物被脱下而穿到活人身上。但无论怎样,那一组受伤最重的4名远征队队员遭遇雪崩,最终被埋在了4米深的冰雪下面。这就能解释当初的验尸结论——他们遭遇了惊人的自然力量。而杜比莉娜的舌头等不见了,可能是由于食腐动物或捕食动物所为。
上述推测看似有理,但雪崩论确实存在不少漏洞。事件发生地点没有任何发生过雪崩的明显迹象。任何雪崩都会在一个广大区域内呈现特定模式和残迹。而在迪亚特洛夫事件发生后10天内找到的遇难者尸体,都被很浅的雪层覆盖。再者,如果当初的确发生了足以将第二组远征队队员推到另一侧的雪崩,那么第一组远征队队员同样会被推到另一侧。在此过程中,雪崩会造成更严重和各不相同的损伤,林木线(指树木生长的上限,即树木可生长区的最边缘)也会发生改变。但对迪亚特洛夫事件的调查没有发现上述迹象。
在迪亚特洛夫事件发生后,又有上百次前往事发区域的远征,但都没有发现可能发生雪崩的条件。一项采用最先进地貌分析技术的研究表明,事发区域完全不可能发生上述那么大力度的雪崩。在事发地点附近另一个区域(那里的山坡陡峭得多),专家观测到了冬季积雪在4~5月融化,并可能造成雪崩,但在迪亚特洛夫事件发生的时间——2月,雪崩条件并不存在。
对事发地区地貌的分析表明,就算当初真的发生了雪崩,其轨迹也会绕过远征队的帐篷。帐篷应该向一侧倒塌,而不是水平崩塌。而迪亚特洛夫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滑雪者,年长许多的佐罗塔耶夫当时正在准备考取滑雪和登山高级教练证书。显然,他俩都不可能在潜在的雪崩路径上设置营地。
次声波 对迪亚特洛夫事件的次声波解释是在2013年提出的。该观点认为,事发地赛哈尔山周围的风创生了卡门涡街现象,其产生的次声波会引起人的惊慌。当次声波经过山顶时,对远征队队员造成身体不适和精神压力。惊慌失措的远征队队员不顾一切,如惊弓之鸟仓皇逃离帐篷,跑下山坡。终于逃出次声波的范围后,他们很可能镇定下来,却在黑暗中无法返回营地。然而,该观点不能解释死者胸部的伤和脑伤。
军事试验 有人猜测,迪亚特洛夫事件原因可能是一次军事试验出错。有记录表明,该事件发生时该区域正在测试降落伞地雷。这种地雷在离地一两米时爆炸,其破坏力与迪亚特洛夫远征队队员的严重内伤程度匹配,而且该地雷也很少造成外伤。事发时当地天空中出现发光球状物,疑似与降落伞地雷有关。该观点提出者用动物进行实验,发现能解释杜比莉娜的身体缺失。还有人相信,死者的尸体被移动过。帐篷照片显示帐篷搭建方式明显不正确,而远征队队员当初不可能连帐篷搭建都不会。
这种明显的阴谋论还提出,放射性武器是这次事件的元凶。阴谋论的部分依据是,遇难者的衣物上被检出放射性,而且遇难者亲属说死者的皮肤为橘红色,头发灰白。然而,放射性扩散会影响所有登山者和所有装备,而在本次事件中只有部分人和部分装备被检出放射性。至于死者皮肤和头发变色,也可以由曝尸低温中长达3个月之久而出现的干尸化过程来解释。另外,有人称官方当初不公开调查案卷是想遮掩内情。而事实上,对档案进行保密在当时当地是一种规定,任何档案都如此。况且到了20世纪80年代后期,迪亚特洛夫事件档案都公开了。所以,上述阴谋论并不让人信服。
低体温症 有专家提出,迪亚特洛夫远征队队员之死由低体温症导致,而低体温症可诱发一种被称为“反常脱衣”的行为,即低体温症患者会感觉自己身体燥热,因而脱掉衣物。9名远征队队员中6人死于低体温症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其余3人看来添加了衣物(从那些已经死了的队员身上脱下或撕下衣物),这表明他们的心智健全。奇怪的是,对于与此同时其他6名队员的心智为什么不“健全”,目前没有合理的解释。
野人袭击 2014年,美国“发现”频道特别节目《俄罗斯野人杀手》探讨了一种理论——迪亚特洛夫事件是由俄罗斯野人部族制造的。该节目的前提是,只有超人力量才能造成那些远征队队员所受的伤。但该节目在結尾说,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他们的这个猜测。
其他说法 以下说法要么被认为不太可能,要么被摒弃。
·迪亚特洛夫远征队队员被曼西族人或其他部族攻击。但当地部族以性情平和闻名,也没有追踪到部族人或其他人靠近远征队帐篷的证据。
·远征队队员遭遇野生动物追逐和袭击。但既没有发现动物足迹,而远征队队员也不会放弃帐篷所提供的安全性。
·强风吹走了一名远征队队员,其他人试图救援此人。一个训练有素的大型远征队不可能这样干。如果风的强度大得能把一个人吹走,那么也会把帐篷吹翻、吹走。
·至于一些远征队队员没穿衣,有人推测他们中间有恋人或艳遇。但大多数专家认为这没有可能。也没有发现远征队队员有吸毒和酗酒现象。事实上,在现场发现的唯一的“酒”是一小瓶药用酒精,而它依然原封不动。在出发去远征之前,队员们发誓不会吸烟。此外,即使队员间发生了打斗,也不可能造成受伤队员身上那样的重伤。
总而言之,迪亚特洛夫事件真相至今依然没有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