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时代大学生对权力基础认同的调查与分析

刘兴波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经济管理学院，青岛 266580）

一、权力及权力基础

权力是社会科学的一个重要概念，在政治学、社会学、行政学和心理学等学科有着较为广泛的应用，人们对于权力的作用有着共性的认识，也能感觉到权力在现实生活中翩然起舞并将其衣袖延伸到每个角落。但作为社会科学的一个基本概念，权力概念却在各个学科分别有着符合自身学科需要的诸多表达，一般来看，权力是行使者依据自己的目的运用一定的手段去影响他人的能力，其要素主要包括主体、客体、目的、作用和结果等。我们对于权力的划分，既有熟悉的地方，也有不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地方是因为我们经常在世俗传播语言里学习到，如依据不同的标准权力可以划分为不同的类型和结构，根据权力的内容可以分为政治权力、经济权力和社会权力等，根据权力的结构可以分为静态的权力和动态的权力等；不熟悉的地方则存在于研究者的思考范畴里，或者是我们有时候能感受到，却又难以准确的表达出来，但看到时我们却又有原来如此的体会。权力行使的基础便是这样的例子，从早期来看，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研究权力的合法性时根据权威的来源将权力划分为传统型、魅力型和法理型三类，传统型权力主体和客体之间命令服从依靠的心理基础是历来如此的传统惯例，传统型权力与父权制、世袭制紧密结合，父权制通过各种形式巩固这种统治，比如“父权家长制的世袭制有一种特殊的教育制度，它仅仅表现为官员的勤务目的进行培训的形式，在它的统治下，这种培训奠定着一种形式上最彻底的等级分化的基础。”[1]魅力型权力主体和客体命令服从依靠的心理基础是领导人的魅力和被领导者的膜拜，“与任何方式的官僚体制的职务组织相反……魅力的体现者完成他认为适当的任务，并根据他的使命要求服从和追随。”[2]法理型权力主体和客体命令服从依靠的心理基础是法律、制度、规则等；法理型权威与理性国家紧密相连，“理性的国家是建立在专业官员制度和理性的法律之上的”[3]，不过，韦伯认为，理性国家只有在其所谓的现代资本主义国家才能发展，实际上如果扩展开来，法理权威是国家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

随着学者们对权力及其附属特性的深入研究，权力基础的各个层面得以展现出来，依据相应的基础，权力被划分为报酬性权力、强制性权力、制度性权力、人格性权力、知识性权力和关系性权力。可以看出，这种权力基础的划分主要是依据权力主体某一方面的主要特征和属性，这种特征和属性既是权力主体将自身意愿加给权力受体并驱使受体完成规定动作的凭借，也是权力受体接受命令和指示完成任务的心理基础。具体来看，报酬性权力的行使基础是权力行使者可以给权力受体一定的报酬作为完成任务的奖励，这种报酬可能是金钱，也可能是其他的物质形式，这种报酬是可以预期的，报酬可以是一次性权力的馈赠也可以是长期权力行使的凭借；强制性权力行使的基础是武力、鞭笞等暴力形式，权力主体以暴力相威胁，权力受体在力量对比自身处于弱势的情况下不得不服从命令完成自身不情愿完成的任务；制度性权力的行使基础是既有的规章制度，它们赋予了权力主体发号施令和权力受体服从命令的职责，权力受体的服从是基于制度的规定，双方都在履行法定的职责；人格性权力行使的基础与马克斯·韦伯谈到的魅力型权力基础有类似，两者都与权力行使者本身有关，但人格性权力行使的基础较魅力型权力基础范围要窄，即仅仅是依赖于行使者人格的魅力；知识性权力的行使基础在于权力行使者个人的知识储备和修养，其知识技能折服了权力受体，权力受体为了获得知识经验或者是对权力行使者的个人崇拜都会促使自己执行权力行使者的命令，典型的如知识性干部的培养和使用；关系性权力的行使基础在于权力主体之间的亲密关系，如师生、同学、老乡、战友等，这些隐形关系在特定时刻会影响权力受体对命令的接纳程度和执行程度，甚至在个别时候起了决定作用。六种权力基础在实际的权力运行过程中相互交织，并不能说哪一种单独的起着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一定时空和既定条件因素下，某一种起了主要作用；它们的程度高低和强弱程度也不同，有时候还相互转换，其基本的关系如表1所示。

表1 权力基础程度关系简表

二、对大学生权力基础认同的调查

1.调查目的与对象

基于以上权力行使基础的划分，笔者拟对新时代大学生对权力基础认同的状况进行调查，调查的目的是了解新时代的大学生对权力的好恶及其对权力行使基础的喜好，以便为学生工作者采取合适的教育方式提供依据。笔者调研的良好条件是多年以来一直承担“行政学概论”和“领导学概论”全校公共选修课，两门课都涉及到了对权力概念及分类的阐释，调研对象也是面向选修两门课程的学生。在调查之前，笔者将对被调查者就以权力行使基础划分的权力类型做详尽的阐释，确保被调查者对被调查内容清楚认知。笔者于2016年到2017年对大约460名同学的权力基础认同状况进行了调查，这些同学横跨大一到大四年级，专业覆盖面较为广泛，年龄在18-23岁之间；由于是理工科院校，男性多于女性，男女生比例大约在3∶1。调查过程分学期持续，并将学生的回答情况在最后汇总进行分析。尽管受制于被调查学校理工背景或学生样本数的限制，调查过程及结果非尽善尽美，但管中窥豹，结果将对我们理解新时代大学生的权力基础认知状况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2.调查数据与结果

（1）调查的四个核心问题是：

问题1.你是否喜欢权力？

选项：A.非常喜欢 B.还可以 C.非常讨厌D.排斥 E.恐惧 F.不知道

问题2.从行使基础看，你喜欢领导行使权力的类型是？

选项：A.报酬 B.强制 C.制度 D.人格E.知识 F.关系

问题3.从行使基础看，你期望自身拥有哪些权力类型？

选项：A.报酬 B.强制 C.制度 D.人格 E.知识 F.关系

问题4.从行使基础看，你期望自身拥有的首要权力类型是什么？

选项：A.报酬 B.强制 C.制度 D.人格 E.知识 F.关系

（2）调查的主要结果是：

问题1结果：本问题有效回答人数为459人，其中，12.64%的同学明确表示很喜欢权力，81.91%的同学表示对权力的喜欢程度还可以，0.87%的同学非常讨厌权力，1.31%的同学排斥权力，0.22%的同学表示对权力有恐惧，3.05%的同学表示不知道。具体情况图1所示。

图1 被调查者权力喜好示意图

问题2结果：因本问题是多选题，所以统计采用的是某个权力基础偏好次数与所有权力基础偏好次数的占比来进行分析，本问题收到的总的偏好次数数值是1046。其中，选择报酬性权力基础的有19.5%，为204次；选择强制性权力基础的有0.38%，为4次；选择制度性权力基础的有17.6%，为184次；选择人格性权力基础的有32.6%，为341次；选择知识性权力基础的有24.09%，为252次；选择关系性权力基础的有5.83%，为61次。受调查者对领导行使权力基础的偏好降序是：人格性权力、知识性权力、报酬性权力、制度性权力、关系性权力、强制性权力，具体情况如图2所示。

图2 被调查者对领导行使权力基础的偏好示意图

问题3结果：本问题也是多选题，所以统计采用与问题2相同的处理方式，本问题收到的总的偏好次数数值是1194。其中，选择报酬性权力的为162次，占比13.57%；选择强制性权力的为55次，占比4.61%；选择制度性权力的为173次，占比14.48%；选择人格性权力的为378次，占比31.66%；选择知识性权力的为323次，占比27.05%；选择关系性权力的为103次，占比8.63%。受调查者期望自身拥有的权力基础类型降序为：人格性权力、知识性权力、制度性权力、报酬性权力、关系性权力、强制性权力。具体情况如图3所示。

图3 被调查者期望自身拥有的权力类型示意图

问题4结果：本问题有效回答人数为457人，其中，8.97%的学生选择报酬性权力，为41人；2.84%的学生选择强制性权力，为13人；8.53%的学生选择制度性权力，为39人；58.64%的学生选择人格性权力，为268人；18.38%的学生选择知识性权力，为84人；2.63%的学生选择关系性权力，为12人。受调查者最期望自身拥有的权力类型降序为：人格性权力、知识性权力、报酬性权力、制度性权力、强制性权力、关系性权力。具体情况如图4所示。

三、结果分析

1.绝大部分学生有拥有正确的权力观念

由上述数据可以看出，绝大部分同学对权力的喜欢程度是还可以，这符合社会对权力认识的感知和预期，还可以实际上是喜欢，这是因为被调查的大学生实际上和国人一样受传统含蓄文化的影响，对有些东西不是直接的表达喜好，这和西方学生在表达上是有一定区别的。十分之一强的同学明确表示非常喜欢权力，这说明了部分大学生在新时代条件下变得更加勇敢表达自己，这本身也是一种进步。直接表达对权力的喜爱和含蓄的表达对权力的钟情占了被调查大学生的绝大多数，这说明学生对权力的认识是积极乐观的。非常讨厌、排斥和恐惧权力的同学共占受访同学的2.4%，说明少部分同学由于家庭教育或社会教育过程中不良事例的影响，对权力感受有所复杂，需要加以关注，但这不影响对新时代大学生整体权力认识良性的评价。

图4 被调查者期望自身拥有的首要权力类型示意图

2.权力行使的人格与知识性基础最受大学生喜爱

人格性基础的权力受到大学生的喜爱，由以上数据可以看出，人格性基础的权力排在受访大学生权力类型喜好的首位，受访大学生既喜欢领导者能首选人格性的权力来领导自己，也最期望自身能拥有人格性的权力。这种人格性基础权力的魅力高于韦伯的魅力型权威，这种人格性基础建立于领导人长期的言行一致基础上，也是建立于法理和制度基础上的。领导行使权力可以通过强力、制度等方式，但领导修养的终极目标应该是培养领导人格，实现权力行使建立在人格基础之上。权力的知识基础紧随其后，也受到大学生的重视，这是因为知识增强权力行使基础、知识指导权力行动的观念不仅在社会得到认可，在校园里也得到广泛认可。“知识表达了在各种环境中世界的某些方面如何对其他方面有教益。权力表达了行动者的活动如何影响他们自己以及其他人后继的可能行动的形态。”[4]知识与权力的紧密结合，是新时代大学生对权力知识性基础的共同认识，也是促进他们努力学习提升知识技能的内化动力，当然，这里的知识既包括传统学科知识，也包括技能知识，知识学习和运用的前提还需要有正确的价值观教育。

3.权力行使的制度性基础没有受到大学生足够的重视

制度是权力行使规范化经验的总结，是权力文明的重要标志，以上数据显示，权力行使的制度性基础没有成为受访大学生的首选和次选，在六个权力基础序列中，制度性基础排名中间靠后，这可能和受访大学生的群体特征相关，也可能和社会大众的心理基础相一致。“我们一直认为，我们的民主法治建设同扩大人民民主和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还不完全适应，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体制、机制、程序、规范以及具体运行上还存在不完善的地方，在保障人民民主权利、发挥人民创造精神方面也还存在一些不足，必须继续加以完善”[5]正是因为我国制度还不完善，社会潜规则和不按制度机制办事的习惯仍有存在，这些对大学生会造成一定的不良影响，使其制度意识和对权力行使的制度性基础认识不足。当然，我们也有理由相信，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全面深化改革进行而带来的法治、政治和行政制度的不断健全，大学生对权力行使的制度性基础认识和认同将会上一个新的台阶。

4.大学生日益期望透明开放的权力运行机制

调查数据显示，权力行使的关系性和强制性基础日益不受欢迎，这是因为在文明和法治的权力运行规则中，权力主体达成共识：关系和潜规则会带来破坏性的消极影响。新时代大学生最不愿意接受的是强制和关系基础的权力行使，这与他们求学过程中习得的透明、阳光、包容、开放的管理理念相一致；也与他们对社会发展目标的认识相一致。要做到这一点，高校管理首先要做到透明、开放、包容，高校“权力运行制约与监督机制主要包括权责、程序、透明、监控、问责五大核心要素。”[6]这五个要素构成一个整体，其中学校、院系、教师当然是权力运行与监控主体，但大学生作为高校内部人数最多、被管理和约束的主体更应该参与到这个体系当中来，接受权力透明开放运行的熏陶，并进行适当的参与，以便为将来进入社会参与社会主义建设积蓄价值素养和实践锤炼。

四、结果应用

1.教育工作者应该加强自身人格修养和知识素养，通过人格和知识素养教化学生

教育工作者无论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还是专业课任教老师都应该将立德树人作为教育的第一目标，立人先立己，自身的人格修养应该是做好高校工作的重要前提。教师的思想理念、处事方式、研究态度都对学生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会影响学生对权力的认识。教育工作者也要注重提升自己的知识素养，新时代要求我们不能仅仅用老一套的思维和方式来服务和管理学生，应该针对青年学生新的特点，及时更新自己的头脑，采用新的教育技术和方式，引导青年学生正确的解决问题，形成积极乐观的学习和生活态度。提升的途径主要有：从点滴做起，从服务和影响学生的小事做起；以诚为本，做到真诚不虚伪、信诚不狂妄、直诚不曲解、精诚不松懈，答应学生的事情要做到，服务学生的情怀不放松；提升专业知识素养和学生工作素养。

2.可以从权力行使的人格性基础上解释新时代大学生对领袖的热爱和拥护

习近平总书记的魅力人格不仅在社会各个单位和群体中也受到广泛认同和支持，更在大学生群体中得到热烈拥护。习近平总书记深受大学生的热爱和拥护，一方面是习总书记推出了许多惠及民生的全面深化改革的措施，并主导了新时代中国的强力反腐，同时将改革开放的成果最大程度的惠及普通民众；另一方面则是习近平总书记更多的是在人格基础上行使权力，并形成了自身独特的人格魅力。反过来，相关宣传机构应该将领袖魅力人格作为领袖宣传的重要方面，当然，在这方面我们主流媒体已经对习总书记的品格做了部分凝练。如学习中国网曾发文将习总书记治国理政的品格概括为八个方面：充满自信的战略定力、直面难题的勇者担当、纲举目张的大势把控、严以修身的主体锻造、哲学智慧的顶层设计、抓铁有痕的刚性执行、梦想引领的力量凝聚和改革清障的问题倒逼。[7]宣传应该注重方式、注重效果，将领袖人格的精神实质传导给新时代的大学生，这对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是个实在的挑战，但这个工作做好了，领袖人格魅力驱使着青年大学生“为实现中国梦而进行的伟大奋斗中实现人生价值，用青春书写无愧于时代、无愧于历史的华彩篇章”[8]。

3.应加强对大学生群体的制度和规则教育

依据制度和规则来行使权力是政治文明的标志，也是社会主义政治及行政的重要目标和体现，这首先要求政府及权力行使主体要根据制度和规则来办事。现时的大学生是未来社会的建设者和参与主体，其制度和规则意识及其遵守是建设法治社会的重要条件，我们的调查表明现阶段需要加强大学生制度和规则教育：一是要加强学校的制度和规则运行，各级学校主体要按规章制度办事，创设大学生遵守制度和规则的氛围；二是在学校中逐步消除规则例外，避免规则随意解释的现象，避免大学生遵守制度和规则受不良案例侵染；三是加强社会遵守制度和规则的宣传，并对不遵守规则的现象大力惩戒，为大学生遵守规则和制度净化社会土壤；四是通过课堂、实践等形式加固大学生遵守制度和规则的教育成果和效果，为未来融入社会规则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