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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消逝与童年精神的重构
——兼谈童话教育的意义

2018-11-07

幼儿100 2018年30期
关键词:消逝成人童话

美国批评家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一书中对后现代文化进行了反思,在他看来,电视等媒介物把原本将成人与儿童分隔之墙击碎了,孩子们因为它们而与成人共有全部的世界,“童年”这一概念也因此面临消逝。在《童年之死》一书中,帕金翰对波兹曼的观点展开了进一步阐述,并用“童年已死”来总结这个消费时代中童年的消逝现象。童年是否已然消逝仍尚待讨论,但童年研究显然已经成为了当今社会人们共同关注的问题。如今,在许多儿童选秀类节目中,女孩们纷纷画上精致的成人式妆容,在舞台上劲歌热舞,男孩们也不甘落后,一言一行都是精心策划的表演。作为观众,我们似乎也都逐渐习惯于看到这些闪闪发亮站在台前的孩子们。表面看来,这果真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但是细想来,如今果然如前人所说的,童年已然消逝了吗?或者说童年已经退向了人们的生活边缘。在这样一个人心浮躁、急于求成的消费时代,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儿童,如何去理解童年呢?作为教育者,我们又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一、童年与童年精神的湮没

(一)童年:一个重要的文化概念

童年这一概念产生的路途十分曲折而漫长。中世纪时,童年这一概念是不存在的,儿童只是缩小版的成人。19世纪和20世纪,出现了关于童年的二重奏。英国教育家洛克认为,儿童是“小大人”,儿童需要通过学习各类知识,习得教养,培养羞耻心等,才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对于洛克来说,教育是一个逐渐增加的过程。而对于卢梭来说,这个过程刚好相反。正是由于成人本身是不完美的,是畸形的存在,所以教育应该做减法,让儿童保持内心的本真。教育到底是做加法还是做减法,儿童到底是应该保持其纯真的内心,还是应该尽快习得通俗知识,这些到今天仍有争辩。无论如何,在书本中,儿童和童年似乎已经被深刻地、繁复地讨论过,百年来,我们的儿童往往还没有提问,便被给出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答案。

童年的存在既是一种“精神的存在”,也是一种“文化的存在”,它对人类精神文化的生长、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一方面来说,童年阶段是人类生命的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重要时期,“它潜藏着人类成长的秘密,蕴含着无可限量的可能,是孕育着未来人格与生活走向的精神萌芽,更是生发人类精神的母体或根茎。”对于个体而言,它会永久地保留在每个精神个体的潜意识中,伴随着个体的精神成熟而绽放出瑰丽的花朵;对于人类种群而言,童年又是一种人类共同的、集体性的精神原型,显现着人类精神在历史长河中的深厚积淀。另一方面,童年精神也在人类精神与文化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辉。童年是人类生命最原初的状态,儿童的身上总是跃动着人性之初的灵动光彩。相较之下,人类个体生命的成长过程,以及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就是一个不断遭受外部世界异化的过程,“人类的文化越是向前发展,就越是远离了人类的自然需求,离开了人类童年的真实感受。”

童年精神的存在可以让人们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自由地出入于诗意童年与理性现实之间,从而在承受异化的途中勿忘人性之初的纯粹与本真。童年是人类精神的原点,同样,它更是人类的精神家园。在童年丰富而充盈的精神世界中,走向异化的人们可以找寻到一种久违的纯真和快乐,感受到源自生命本真的魅力,这正是童年精神的人文意义之所在。

(二)童年精神的湮没

如果说现今的时代可以为儿童提供更加丰富的物质资源和信息通道,那么这些资源和信息也可能成为儿童发展的最大阻碍。当前,琳琅满目的电视节目、铺天盖地的广告正在蚕食儿童幼小的心灵。童年越来越商品化,甚至变成了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牺牲品。现在的孩子可能精通各类游戏,了解几十甚至上百个儿童玩具和零食品牌,对洋快餐、洋节日如数家珍,却不认识自家楼下院子里花草的种类,也不知道偶尔停留在窗台上的小鸟的种类。

波兹曼的观点提醒我们,所谓的童年消逝指的就是这样一种由成人文化和成人生活方式对童年文化和童年生活方式的挤占而导致的童年精神的消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文化发展出现异化的一种表现,因为文化的和谐发展理应体现对各类文化主体的尊重和对各种文化形式的包容,其中也包含着对童年成长的精神关怀与人文观照。在成人世界无情地“殖民”下,童年的成长与生活逐渐远离了本真,远离了诗意与幻想,远离了最自然的人文精神。童年精神的湮没是童年内在精神消逝的结果,现如今,这种精神的、文化的重要存在仅仅被看做是一段时期,一个人类的生活片段,也正是如此,许多学者会纷纷感叹当今的儿童没有童年。

近年来,因为青少年的犯罪率、自杀率等激增,儿童心理健康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人们常听闻一些令人惊诧的少年犯罪事件。在过去,抑郁症、焦虑症这些精神疾病似乎只发生在成人身上,如今却也在中小学生中频繁发生。互联网、电视等媒介物一直以来都是一种“双刃剑”似的存在,一方面它们迅速开阔了儿童的眼界,使儿童得以用更加全面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但另一方面,它们也给尚缺乏自控能力、筛选鉴别能力的儿童带来了灾难:许多儿童因为迷恋网络游戏而荒废学业、误入歧途,还有的模仿电视、网络中的暴力、色情画面而陷入犯罪的漩涡。童年的湮没与消逝不止关乎儿童童年期的幸福生活,更可能直接毁掉儿童的未来,造成广泛的社会问题。

二、童年消逝的教育学审视

童年消逝与童年精神湮没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其中涉及有包括家庭、社会在内的各方面因素,而教育更是需要我们审视的重要方面。多数儿童的童年期是在学校中度过的,如今,学校越来越为考试与升学服务,随之而来儿童在学校中的生活也渐渐远离了游戏,远离了美丽的大自然。课堂、书本成为了学校的代言,纪律和规范成为了教师的口头禅,在学校,儿童无快乐可言,无秘密可寻,当今的教育可能已经逐渐遮蔽儿童童年的发展。

(一)教育与儿童生活相割裂

儿童身心发展的特点和规律决定了儿童教育的内容与方式。著名教育家、心理学家皮亚杰提出,儿童是通过与环境相互作用的过程中获得发展的,在这一过程中,儿童的经验不断被改造,不断地同化、顺应和获得平衡,而儿童经验的丰富与改造主要是在儿童的生活中进行,在游戏和探索中进行。另一方面,儿童的认知发展阶段仍处于前运算时期,这便决定了儿童只能够通过生动、具体、形象的教育方式来习得经验知识,而这其中最生动具体的场域便是儿童的生活。

儿童的发展有其自然的节律,是一个长期的、持续一生的过程。许多人所理解的儿童教育仅仅是让儿童尽早学会听、说、读、写和表达,学会更多的知识与技能。但是这种所谓的“学习”方式严重违背了儿童的身心发展特征,在这种理念的影响下,儿童不再是学习过程中的主人翁,儿童所接受的教育与其生活本应有的密切联系也被割裂了。然而,儿童的发展是全方位的,既包括了儿童的学业发展,也包括语言、心理、身体、社会性等各方面的发展。儿童身心发展的特点和规律决定了对儿童的教育不能是灌输式的、训练式的,也不能是脱离了儿童生活经验和大自然、大社会的。教育只有与生活紧密联系才能更好地促进儿童的成长与发育。

(二)教育者与儿童相割裂

当下中国,经济发展是时代的主旋律,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生产力乃是基本国策。经济的优先地位被无限夸大,人们物欲也随之膨胀,功利主义心态横行,人们普遍把物质生活作为生命存在的最重要目的。这种功利主义也毫无疑问地使童年、使教育染上了功利的色彩。童年在功利主义目的下,愈益沦为“为未来做准备”的手段,成为一段以学习为首任的忙碌时光,表现出明显的学习取向、成人取向,失落了独立存在的价值和自成目的性的地位。

在“为孩子好”的名义下,以“有用”为首要原则,以“学习”为首要任务,以“为未来做准备”为首要目标,童年充满了“手段”的功利气息,童年的学习取向恣意横行。事实上,成人挟持下学习取向的童年暗含了这样一种儿童观:与成人相比,儿童是发育不完全的、不完善的、未开化的、原始的,是成人世界的候补者,“在知识的账单上,所有的儿童,不管聪明或愚笨,都被划为借的一方”。童年期成为成年期的准备和附庸,儿童的天性被置于罔顾与异化。与此同时,在很大程度上,童年被缩短了,为了让儿童能够快速成长为成人,尽早掌握一些能为未来成人生活所用的技能技巧,成人不再扮演耐心耕作的园丁和守护人,而是施着“生长肥料”,渴望短期内收获“结果”的商人。正如郑也夫所说,“教育上的揠苗助长存在已久,于今为烈,中国为最”。教育者与儿童长期处于一种割裂的状态,儿童总是被迫站立、被迫行走,童年之路也渐行渐远。

三、呵护童年:童话教育的作用

近年来,面对消费时代出现的各类儿童教育问题,以及渐行渐远的童年精神,许多学前教育工作者们纷纷喊出了“保卫童年”的口号,他们积极开展“生命化教育”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在课程上进行轮番改革,这些对于重构童年精神十分有意义。但同时我们要看到,目前人们对童年的呵护是有界限的,在态度和方法上目前还存在一些误区。如何使教育发挥其保护与呵护童年的作用,使童年在最大程度上得以自然生长,是我们探寻的目标。

(一)重构教育者的童年精神意识是重要前提

童年是儿童生命的展开与成长的旅程,而教育则是影响儿童成长的重要力量。当教育力量与本能力量相遇的时候,才会产生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但是这种决定性的影响却面临着成为消极影响的风险,“真正的教育通过认识到年轻的自发性绝不能压制而应任其自然而成为可能”。重构教育者的童年精神与童年意识是我们想要呵护儿童的童年、保护儿童本真的前提和重要基础。这里有两个重要内容,一是给予儿童足够的尊重,给儿童的童年生活以尊重;二是更加深刻地了解儿童的本性,从而更好地在教育的实践中保护其生长本能与内在精神。

什么是真正的教育呢?正如劳伦斯所说:“它就如同是一位园丁,在园丁的照看下,能够使百花齐放,万木争春。人类本身对花木的生长其实无法起到任何作用,植物生长关键在于其本身,园丁的确可以为其栽培和浇水,但是上帝让其真正地生长。教育也同样这样。教育不能给人成长以任何力量,它既不能给人生命,也不能保证人的呼吸,教育仅仅能注意不让外来的暴力损害或侵扰到人本身,教育所做的只是使其沿着自身固有的规律慢慢前行。”所以,在执行文化传递的任务时,教育者必须是慎之又慎。必须要选择合乎儿童自身本性的内容,并加之以适当的教导方式。这样,儿童可能获得身心的愉悦、情操的陶冶、心灵的成长。反之,如果文化的糟粕掺杂进教育,必然带来的是对儿童天性的压抑、对儿童心灵的扭曲、对文化进步的阻碍。儿童的本性将可能会受到成人及其文化的摧残,陷落异化的泥潭之中。因此,所谓呵护童年首先便是更加关注儿童教育中的主体——儿童本身,使儿童发展其自然的天性;教育应避免对童年“指手画脚”,教师应该学会尊重儿童,尊重童年的精神存在,给儿童以充足的自有成长空间,在此基础之上,教育者再顺其自然,使儿童长成其渴望成为的样态,成长为各式各样的人。

(二)童话教育是滋养童年的润土

“童年”这一概念是特殊的,这是源于其区别于其他概念,具备了独特的内在精神文化。童年的生长是自发的,是永恒的,而童话教育在其中便起着 “沃土”和“肥料”的作用。童话的意义就是为人们建立起这样一座童年精神的乌托邦,它能够冲破现实的桎梏,实现了对这种永恒的人类精神的捍卫与守护。在那些优秀的童话作品中,我们常常能够感受到这样一种永恒而美好的生命力量的存在。在童话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儿童天性中那种永远不被现实束缚的自由精神。正如方卫平所言,这是“童年最‘真实’的精神内涵之一”“哪怕是在最压迫不堪的生活下,童年生命都一直渴望着要突破囚笼,哪怕只是存在与幻想之中。除非童年自身被过早地结束。这是童年有别于成年的独特美学,也是儿童有别于成人的独特生命体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优秀的童话作品所体现的正是对这样一种自由不拘的童年精神的人文关怀与温暖观照,它们用成熟而丰盈的生命智慧悉心地呵护着儿童纯真而美好的天性,卫护着儿童对自由的追逐和向往,这一切正如同在儿童的心中种下一颗幸福的种子,静候生命在未来的成长中绽放出美丽的色彩。

童话为人类的童年精神提供了一个自由而可靠的港湾,对儿童而言,它是一种深切的童年观照。童话为儿童带来了丰富、有趣的形象,用拟人化的、夸张式的表现手法,为儿童展现了一个想象中的美丽新世界。一方面,童话中的智慧或愚钝、美丽或丑陋、善良或邪恶的各类人物形象,在一个个场景中切换,它们用隐喻的方式帮助排解孩子们内心的冲突与不安,使儿童能够从心灵创伤中解脱出来,释放内心的压力,在童话中儿童能够收获精神与心灵上的成长。另一方面,童话也可以将现实生活中的美丽与丑陋、善良与邪恶等用一种儿童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展现出来,儿童在童话教育的过程中便能够更好地领略人类历史与现代文化,以及蕴含其中的永恒的文化价值。“儿童在听或读童话时就会在无意识的层面上获得一些教益。”这种适合儿童又被儿童喜爱的教育方式应该被加以重视。

在进行童话教育时,幼儿园应发挥其重要作用,积极尝试运用多种方式,使儿童在童话教育中获得最好的发展,呵护儿童的最美童年。与此同时还应积极发挥家庭的重要作用。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指出:“幼稚教育是一种很复杂的事情,不是家庭一方面可以单独胜任的,也不是幼稚园一方面可以单独胜任的。必须两方面结合方能得到充分的功效。”童话教育不能仅凭幼儿园的一己之力,不能缺少家园之间的合作。积极尝试不同的家园合作方式,将童话教育效能发挥到最大,这是幼儿园童话教育的努力方向。

失去儿童,必将失去成人。当我们回到教育的原点,进一步地思考童年与儿童问题时,我们才更深切地认识到童年对于儿童与成人的重要性。童年消逝与否尚待商榷,但是呵护童年,保护稚嫩的童年精神存在,这是每一位教育者都应该认识到并付诸实践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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