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食店
2018-10-31周脉明
一
东北有一座山叫猫儿山。猫儿山脚下有一座有两千多名员工的猫儿矿,在猫儿矿井口东北角不远处有一家主食店,叫“猫儿矿主食店”。雪儿便是主食店的老板兼服务员。
雪儿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身材苗条,不但年轻漂亮,而且脾气也很温和、柔顺。然而,关键时刻说话做事柔中带刚,绵里藏针。令猫儿矿的那帮虎背熊腰、见了母耗子都想撩骚的老采们也奈何不得。
人没有十全十美的,雪儿也是如此。关于雪儿的背景有三个传说版本:雪儿原是一位三陪小姐,后来与猫儿矿某位矿长玩儿“一夜情”,结果珠胎暗结,生下一个哑巴儿子。矿长甩不掉她,只好在猫儿矿附近让她开了这个主食店,一则照顾雪儿娘儿俩,更重要的是方便矿长。也有人说雪儿原来在南方做“小姐”,因为嫖客给的嫖资没有达到雪儿的要求,雪儿就把那嫖客的“小弟弟”给割了下来。在闹市的垃圾箱附近捡了一个哑巴婴儿做掩护,从南方跑到北方,目的是躲避警察的追捕。也有人传言,雪儿家在南方,为给丈夫治病,雪儿拉了一大屁眼子饥荒,可是丈夫还是去世了。要账的差点儿挤破了雪儿的家门坎,雪儿无奈,只好在一天夜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哑巴儿子远走他乡。从祖国的最南方来到了最北方,在猫儿矿井口旁开了这个主食店。
说是主食店,其实店内就像市区里的副食商店。柴米油盐酱醋茶无不包含。猫儿矿的老采们把这里当成了他们上班的驿站。
主食店有大小两间房子,被雪儿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东边一小间是雪儿和哑巴儿子的卧室兼厨房,中间用木头方子隔开,钉着华丽板子,紧挨着华丽板的是货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主食以及烟酒糖茶等副食品。货架前是一张用木板搭成的长条柜台,在柜台的西面是一片空地,也就是主食店的大厅。有三十多平方米,均匀地摆放着四张东北人特有的“靠边站”。猫儿矿的老采们便常常坐在这些“靠边站”旁,边歇歇脚边唠着老采们的话题:谁家的娘们儿肚皮白,谁家的小姨子乳房大,谁家的爷们儿偷看弟妹洗澡……一会儿这张桌上喊道:“老板娘,再来瓶‘小瘪子!”一会儿那桌上喊道:“老板娘,再来两包花生米,顺便再拿俩馒头。”……这时候,雪儿就像店小二一样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也有一些老采们瞪着那发蓝的眼睛盯着雪儿。有的趁机同雪儿开一些半荤半素的玩笑,引得大家一阵开怀大笑。顿时主食店内热情高涨,喜气洋洋。但是老采們却不敢对雪儿动手动脚、越雷池半步。因为传言雪儿先是猫儿矿某矿长的“相好”,后来又成了社会上一个“混子”的“相好”。借给老采们两个胆,他们也不敢动矿长和“混子”的“相好”呀。而雪儿呢?面对老采的插科打诨一开始很难为情。特别是有个别老采的眼睛像针一样的扎在自己的敏感部位,老采们开一些过头的玩笑时她的脸就会红成桃花,赶忙扎进柜台下面。可是那帮老采们这时偏偏要吃的、喝的。雪儿只好红着脸,硬着头皮再出来。久而久之,渐渐地雪儿习惯了。有时还能揶揄老采们几句,有时也能对那些喝了点儿酒、借故在她身上揩油的老采们不亢不卑地回敬几句:“哈哈,我的‘相好一个是‘混子,一个是矿长,你占我的便宜就不怕我‘相好的来了卸掉你的一只胳膊?”
二
雪儿的话并非空穴来风。据说有一位老采喝了两瓶“小瘪子”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趁雪儿不备去摸雪儿的屁股,没想到第二天在下班的途中胳膊就折了。有人说这小子喝醉酒摔折的,有人说是雪儿的混子“相好”在半道上截住他用矸石砸折的,还有人说是雪儿的矿长“相好”派人干的。无论哪种说法正确已经不重要了。老采们关心的是那只摸雪儿屁股的胳膊毕竟是折了。从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摸雪儿的屁股了。可是,插科打诨,图嘴上痛快的老采却大有人在。雪儿招架不住时就会搬出那句不知吓退了多少老采的经典台词:“你就不怕我‘相好知道了卸你一条胳膊?”这句话还真的管用,老采当场就会收敛很多。但是,也有不信邪的,有的老采乘着酒劲儿不但对雪儿说着荤段子而且动手动脚,雪儿的经典台词就失去了作用。每当雪儿山穷水尽之时,眼光就会向墙角的方向求救。
这时候,墙角的“靠边站”旁边就会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少他妈的扯淡!有钱、有能耐到他妈的市里泡小姐去,在这里欺负一对孤儿寡母的算什么爷们儿!还不如蹲下尿尿呢。”
“你他妈的少……”那位冲雪儿冒“臊气”的老采刚想叫骂,当他确定刚才的声音是墙角“靠边站”旁边一手捏着咸鸭蛋,一手拿着“小瘪子”正在“对瓶吹”的那位爷们儿嘴里吼出来的时,立刻蔫了,像霜打的茄子。要么低头吃饭喝酒,要么宛若丧家犬溜之大吉。
墙角坐的那位爷们儿是猫儿矿掘进队的队长李大牛。今年三十五岁,人如其名,不但长得魁梧,力大如牛,而且工作起来是一头耕地时领墒的老黄牛。把手下三十多号虎背熊腰,血气方刚的老采们摆弄得服服帖帖,没有一个起屁的。他所在的掘进队年年是猫儿矿、乃至全市的先进集体,他本人是省级劳动模范、省人大代表,事业蒸蒸日上。听说快提生产副矿长了。可是,他和雪儿一样,命不好。按道理说,猫儿矿工人的月平均工资不低于两千元,大牛这样的队级干部一般月平均工资三千元左右,可以说是猫儿矿的高收入者了。可是,大牛家有两个“穷坑”,一个是他的妻子患有白血病,每个星期都要化疗透析,他每月的工资还不够妻子治病的。第二个是大牛的父亲,以前在矿井下采煤时把腰砸折了,成了残疾人,整天坐在轮椅上需要人照顾。
大牛的妻子以及所有的亲属都劝大牛别再给妻子治病了,治也是白治,光往里扔钱。大牛却一如既往。他说:“只要媳妇活一天,我就不能让媳妇受罪,因为我是老爷们儿。”就这样,妻子得病五年,不但花光了大牛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七万多元的外债。就在三年前,也就是在雪儿来猫儿矿开主食店那年,大牛的妻子去世了,连根草棍都没有给大牛留下。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大牛的饥荒没有还完,有人曾经给大牛介绍过几个女人,有的是黄花大姑娘,有的是带着孩子的寡妇,对大牛的人品和外貌无可挑剔。但是一听说大牛家的外债,便不再见了。这使大牛伤透了心,发誓这辈子再不找女人也可以照顾父亲。
男人嘛,大多数是外强中干。大牛也是如此。他真的想有个女人,一则照顾父亲,还有生理上的需要。一个三十五岁一切正常的大老爷们儿,如果不想女人就不正常了。其实大牛心中早已有个女人了。可是他不敢说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雪儿。
妻子去世以后,远嫁省城的妹妹把坐轮椅的父亲接走了,说等大牛找到媳妇后再送回来。大牛理解妹妹的用心良苦。自从父亲被妹妹接走以后,大牛几乎把家当成了旅馆,把雪儿的主食店当成了食堂。无论上什么班,他每天升井以后便来到雪儿的主食店,要盘花生米,两个咸鸭蛋,一瓶“小瘪子”,再要几个馒头,坐在主食店的一个角落里,不一会儿就酒足饭饱。回家就睡觉。睡醒觉一看表快到上班时间了,就又来到雪儿的主食店吃饭。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混日子。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年中,他亲眼目睹了雪儿的为人和个性。雪儿正是他要找的意中人。可是他不敢对雪儿表白,确切的说是不想那么做。因为他早听说雪儿有“相好”的,他不愿意做“第三者”插足的非爷们干的事情。因此,他把雪儿当成了亲妹妹。雪儿买煤了,他就领着几个老采哥们儿成了装卸工;雪儿的房子漏雨该翻修了,他和几位老采又成了泥瓦匠;主食店该进货了,雪儿忙不过来,就让大牛自己到装钱的抽屉里拿钱去市里进货,大牛又成了采购员……这一切,大牛都是心甘情愿。而且从未有半点儿懈怠。
有时候,大牛看到一些老采们对雪儿插科打诨,甚至动手动脚时就气愤不已,可是又不便发作。他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或者雪儿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时,他就会大吼一声,吓退那帮见了雪儿就像蚊子见了血的老采们。
三
可是那些“蚊子们”也有不信邪的。那天,大牛下班后像往常一样,出了更衣室来到雪儿的主食店,见屋内三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嘈杂极了,便找了一张靠里面的桌子坐了下来。这时,只见最前面一张桌子旁边,有三个三十多岁的陌生面孔的男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说话时舌头都已经打卷儿了。而且说话相当的放肆,还不错眼珠地向站在柜台里面的雪儿投去淫邪的目光,原来,这仨人不是本矿的老采,而是来猫儿矿拉煤的外地客户。
“老板娘,再……再……再来一瓶酒!”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把头扭向站在柜台里的雪儿,大声喊道。
“三位大哥,你们仨人已经喝了三瓶白酒了,别喝了。再喝酒会出事的。你们还是多吃点儿菜,吃点儿饭吧。”雪儿冲那男青年诚恳地奉劝道。
“咋……咋地!喝……喝你你家酒没有给钱啊?”这时,那个高个儿的男青年竟然起身踉踉跄跄地来到雪儿的柜台前面,隔着窄窄的柜台竟然抓住了雪儿的手,“老……老板娘,亲……亲一口。”
“大哥,你喝多了。”雪儿一边挣扎,一边哀求道,“大哥,你放手,我不是那种人。”
“来……来一口馒头。”男青年反而变本加厉,用另一只手去摸雪儿的乳房。
“你——”雪儿真气急了,“啪!”的一声,雪儿一巴掌打在了那男青年的脸上。
那男青年“嘭”的一拳打在了雪儿的肩膀上。雪儿当时就倒在货架上。“哗啦……”货架上的货物掉下了许多。
顿时,屋内的客人溜出去一大半儿。
“欺负一个娘们儿算什么爷们儿!”这时,大牛再也忍不住了。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就发生在瞬间。大牛原以为这小子只是嘴上痛快一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对雪儿动手动脚,还动手打雪儿。这可把大牛气坏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抓住正要往柜台里面抓雪儿的那小子的手腕,脚下一个扫堂腿,“扑通”一声,那小子顿时来了个“狗吃屎”。这时,那小子的两个同伴上来助阵。片刻间,四个人混战在一起。屋内桌子腿、凳子,酒瓶子,盘子满屋飞。
“住手!”四个人正在酣战之时,猫儿矿保卫科李科长闻讯赶到,把大牛和那三个肇事者一起带走了。
当大牛从猫儿矿保卫科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在这次打斗之中,大牛的鼻子被打出血了,右眼皮肿了,胳膊肘碰破了点儿皮。他把其中的两个小子揍得不轻,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是,他把其中的一个小子的门牙打掉两颗,把另一小子的右手食指掰折了。大牛属于见义勇为,只是过当了一些。而且又是本矿职工,保卫科李科长没有追究大牛的责任就把他放了。
四
当大牛路过雪儿的主食店,正在考虑是否进主食店时,忽听有人在招呼他。
“大牛哥,快进来。”原来是雪儿站在门口招呼他。今天因为出了这桩事,雪儿提前把主食店窗户闸板上了,大门也关上了。
“雪兒,怎么这么早就关业了?”大牛问一声,不由自主地随雪儿进了主食店。
地上已经被雪儿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凳子摆放得整整齐齐,货架子上的货物也码放得井井有条。仿佛这里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雪儿真不愧为一位称职的家庭主妇,大牛在心中暗自赞叹道。
“大牛哥,你没有事吧?都是我连累了你。”雪儿与大牛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两眼深情地注视着大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大牛那被打肿了的眼皮。
“没啥,保卫科李科长说我没事了,就让我回来了。”大牛不好意思地移开雪儿的手。看看雪儿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中“怦”的一动,马上把目光移开了,“小家伙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小家伙。”
“哦,他已经在屋里睡下了。”雪儿的眼睛一亮,起身说道:“大牛哥,你先坐一会儿,一定饿了吧?”说着,飞快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就端上四个小菜和一瓶白酒。
“大牛哥,我今天想陪你喝杯酒行吗?”雪儿把一双筷子递给大牛,又把自己和大牛面前的酒杯倒满,深情地望着大牛,“我长这么大,只与一位最要好的姐妹喝过一次酒。”
“你——会喝酒?”大牛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从来没有见你沾过酒。”大牛真的没有想到雪儿会喝酒。
“不信呀?我的酒量不一定比你低。”雪儿冲大牛调皮的一眨眼,“大牛哥,咱们喝着看。”
“来,喝!”大牛顿时来了兴致。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大牛睁开眼睛时,吃了一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而且怀里搂着赤身裸体的雪儿。此刻,雪儿像只小鸟一样,雪白的身子依偎在大牛的怀中,胳膊紧紧的抱着大牛。
大牛心中一凛:坏了,自己真的把雪儿给睡了。难道这是在梦中?“雪儿,你醒醒。”大牛轻轻的掰开雪儿那肤如凝脂的胳膊。
“大牛哥,你别走,咱们就这样睡下去。”不知雪儿在说梦话还是已经醒来,眯着眼睛沉醉于其中。
大牛只记得昨晚与雪儿喝了足足两瓶酒,脚下走路直打晃、发软。其实一瓶白酒是放不倒大牛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昨晚发挥失常,竟然败在雪儿手下。平时滴酒不沾的雪儿喝起酒来竟像喝香油似的“吱——”一口,“吱——”一口,把大牛喝得五体投地。半瓶酒下肚后,雪儿的脸更红润了,更俏了。
“大牛哥,你喜欢我吗?”雪儿眯着两只杏眼轻声地问道。
“喜欢,可是我不敢说。”大牛的舌头有些发硬,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
“为啥?”雪儿柔声问道。
“因为你有‘相好的,我不想当第三者。”大牛说的是真心话,他倒不是怕被“卸掉一只胳膊”。
“你家我嫂子去世三年了,你为什么不找个女人?”
“我心里有女人了。”
“谁?”
“你。”
雪儿顿时脸颊粉红,心中犹如小鹿在撞:“你为什么不敢碰我?”
“我……”这时,大牛就感觉有一张温润、甜蜜、软绵绵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嘴。也许是酒精壮了大牛的胆子,也许是三年来生理压抑的暴发,也许是雪儿那不可抗拒的诱惑,大牛猛然间抱起雪儿,来到屋内轻轻的把雪儿放在炕上,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啊——”只听雪儿从大牛身下发出一声撕裂般地呻吟,就在大牛一愣神的工夫,雪儿很快平静下来,两只胳膊紧紧的搂住了大牛,随着大牛的动作,雪儿发出幸福的呻吟……
“雪儿,咱俩说会儿话吧,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大牛从昨晚的回忆之中回到现实,他抚摸着雪儿乌黑的秀发说道。
“嗯。”雪儿睁开眼睛,掀开被角,露出雪白的双臂两眼深情的注视着大牛的眼睛。
“我想知道,你不是生过孩子吗?昨晚你和我怎么是第一次?”大牛用手在被窝里摸了一下雪儿的下身,奇怪地问道。
“算你精明,心还挺细。”雪儿似乎早有准备,用手一刮大牛的鼻子,“你真坏。”
“雪儿,我觉得你身后有更大的秘密,能告诉我吗?”大牛把雪儿揽在怀里,不由自主地在雪儿光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唉,一言难尽呀。”雪儿叹了口气,向大牛倒出了这三年来的苦水。
五
雪儿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因为家庭贫穷,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和同村的几个小姐妹到深圳的一家塑胶厂打工。第一年每月还能挣到一千多元钱,可是第二年就不行了,开不出工资,第三个年头塑胶厂就倒闭了。雪儿与一位比她大三岁、名叫玉儿的同乡姐妹经人介绍进了一家酒店当服务员,一年后,玉儿的肚子竟然被酒店经理搞大了,生下一个哑巴儿子。而那经理却拒不认账,反而当众谩骂、侮辱玉儿,把玉儿赶出了酒店。雪儿咽不下这口气,带着玉儿和哑巴孩子找酒店经理评理。由于话不投机,发生了口角,最后玉儿与酒店经理打在了一起,酒店经理竟然死死地掐住了玉儿的脖子。情急之下,雪儿拿起身边的一把椅子向酒店经理的脑袋打去,没承想这一椅子竟然结果了酒店经理的性命。而玉儿也不行了,一命呜呼。雪儿被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哑巴孩子回到与玉儿的住处,不知如何是好。
她思前想后,决定抱着玉儿的哑巴儿子远走高飞,从最南方逃到了最北方。对外就称丈夫去世了,和哑巴儿子一起生活。就这样,雪儿抱着玉儿的哑巴儿子来到猫儿矿附近,在一位热心的老矿长的帮助下,在猫儿矿附近开了这个主食店。那位矿长在帮助雪儿开了主食店不到半年,便退休回山东老家了,再也没有和雪儿联系过。这就是人们传说雪儿是某矿长的“相好”的原始版本。
寡妇门前是非多。来主食店的顾客并非都是买东西、吃饭、歇脚的,有很多人都是因雪儿的姿色诱惑来的。有些老采们经常在夜间敲雪儿的大门,后来发展到大白天对雪儿动手动脚。刚一开始,有矿长做“护身符”,可是,矿长走了,雪儿需要新的“护身符”。不然就没办法过日子。她听说了大牛的身世以后,多次暗自观察大牛的一举一动。觉得大牛是一位值得信赖和托付终生的男人。可是她不敢对大牛直说,怕大牛嫌弃自己。于是,她就把大牛当作自己的亲哥哥。然而毕竟不能像亲哥哥那样和谐。有時大牛也不可能理直气壮地阻止有些人对雪儿的不轨行为。有时大牛不在,有些人趁机占雪儿的便宜,雪儿好不尴尬。说来也巧,有一天,两个打扮另类,据说在社会上混过几天的“黄毛”路过雪儿的主食店吃饭时,雪儿灵机一动,不但对那两位“黄毛”好酒好菜地招待着,最后买单时雪儿没有要他们俩的钱,说是自家人就不要钱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两个“黄毛”不但对雪儿姐长姐短地叫着,临走时,其中一个“黄毛”对正在吃饭的顾客们大声道:“告诉猫儿矿的老采们,这个主食店老板是我的朋友,今后如果谁对她不轨,我就卸掉他的一只胳膊!”事也凑巧,在那两个“黄毛”刚刚走出主食店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位猫儿矿的老采。他对雪儿早已垂涎三尺,经常对雪儿开一些下流的玩笑,有时还趁机摸雪儿一把。他进主食店后,依旧不规矩,雪儿就警告他:“你以后规矩一点儿,刚才走的那两位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再冲我动手动脚,他们就卸掉你的一只胳膊。”
“真的?”那小子半信半疑,把目光投向在坐的客人,好多客人都冲他点头。
不知怎么回事,这小子竟然喝多了,在回家途中,翻越火车道时被绊倒,睡在车轨旁边。第二天早晨过路人发现他时,他已经被火车轧掉一条胳膊,被人送到猫儿矿医院,人是救过来了,可是一只胳膊没有了。从此人们便传说:因为那小子对雪儿动手动脚,雪儿的“相好”便卸掉了他的一只胳膊。从此,猫儿矿的老采们来骚扰雪儿的人大大减少了。可是外地人却不买账。昨天那件事如果不是大牛碰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呢?
听完雪儿的讲述,大牛看着雪儿那凄楚的面庞,心中更加增添了要保护好雪儿的使命感。他想:雪儿的命运比自己还坎坷。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大牛紧紧的搂着雪儿问道。
“唉,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雪儿哀怨、凄楚地说道,“这三年来,我天天做噩梦,一会儿是酒店经理找我索命,一会儿是玉儿姐苦苦哀求我照顾好他的哑巴儿子。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将来有一天,万一我被警察带走了,有个人能替我把玉儿姐的孩子带大。”说着,雪儿把脸贴着大牛宽阔的胸膛上,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大牛用手擦掉雪儿的眼泪,安慰道,“只要有我在,就不允许别人欺负你。”
六
北国的冬季来的特别早,时令还不到深秋,一场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落了下来。猫儿山白雪皑皑,银妆素裹。大牛和雪儿的婚礼便在这大雪的祝福之中举行了。
前来祝贺的都是猫儿矿的老采们和他们的家属,大家吃饭、喝酒、划拳、闹洞房,犹如提前过年一样。
傍晚,正当大牛和雪儿送走祝贺的客人准备进入洞房时,猫儿矿保卫科的李科长领着两位陌生的警察推门走了进来。
“大牛,我们来的可不是时候啊!”李科长来到大牛和雪儿面前落座后,指着那两位陌生的警察介绍道,“这两位是深圳市公安局的王同志和陈同志。”
“啊……”未等李科长介绍完,雪儿轻轻的惊叫了一声。她担心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这……”大牛心中也明白了两位警察到来的目的,但是又无可奈何,“警察同志,雪儿是被迫的,她是正当防卫。”
“好了,大牛同志。”这时,其中的一位陌生警察上前对大牛说道,“我们接到线索,说雪儿就隐藏在这猫儿矿附近。其实我们昨天就来了。听李科长介绍了你们的情况以后,我们便临时决定,现在才来带雪儿。”
原来给公安部门提供线索的正是被大牛打的那三个外地人,他们是在通缉令上看到雪儿的照片以后才报告给当地的公安部门的。
“大牛同志,你就別担心了。”这时,另一位警察对大牛安慰道,“雪儿的案子我们早已查明事实真相,那个酒店经理属咎由自取。只不过雪儿的防卫有些过当,我估计不会负刑事责任。”
“这……”大牛把疑虑和焦急的目光投向李科长,“李科长,你能不能……”
“好了,大牛。我明白你的意思。”李科长对大牛安慰道,“按道理说,雪儿不主动投案自首属糊涂,你知情不报应该负包庇责任。可是鉴于这个案子的实质和你们俩的情况,我已经和王同志、陈同志协商好了。在公安部门送达法院的材料之中,把雪儿写成‘已经向当地公安机关自首,后果就不一样了。我估计雪儿不出两个月就能回来与你一起过日子。”
这时,两位警察也向大牛点点头:“是这样的。”
雪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被带走了。雪儿恋恋不舍,哭成了泪人。对孩子亲了又亲,仿佛自己亲生的一样,又仿佛与孩子生离死别,再三恳求大牛无论如何照顾好孩子。大牛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牵着哑巴孩子默默地目送雪儿钻进警车,一直到看不见警车的影子……
周脉明:1967年9月出生,原籍山东省平阴县。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鹤岗市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煤矿作家协会会员。在《上海小说》《小说月刊》《散文家》《草原》《山东文学》《阳光》《民族文学》、台湾《文创达人志》月刊等发表文学作品一百五十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