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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女的故事》中的戏仿与碎片化叙事

2018-10-27毛颖

牡丹 2018年23期
关键词:使女弗雷德玛格丽特

毛颖

《使女的故事》是加拿大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成名作,小说背景设置在宗教极权主义分子统治下的美国,讲述了女主人公奥芙弗雷德被政府强迫训练成为生育机器后的不幸遭遇。其中的后现代叙事策略和对社会、环境及女性问题的思考使其成为一部独具特色的作品。本文试图从戏仿和碎片化叙事两个角度来分析其中的后现代叙事策略。

《使女的故事》中作家玛格丽特构建了一个未来的反乌托邦世界,在宗教极权主义分子统治下的基列共和国,人们过着清教徒般毫无生气的生活,每个人都被极权政府监视,而女主人公奥芙弗雷德渴望自由的生活、渴望爱情,却只能充当一名“使女”,唯一的功能就是为“大主教”完成生育任务。在她时空颠倒意识流般的叙述中她痛苦的遭遇逐步呈现出来,由于作家运用了戏仿和碎片化叙事等独特的叙事策略,整部作品读起来既熟悉又陌生,既充满悬念又充满不确定性。

一、戏仿

戏仿是典型的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之一。后现代主义作家通过对前文本的模仿和重构以达到讽刺、致敬等效果,而前文本和新文本之间产生的互文效果也给予读者更多的解读空间和独特的阅读体验,戏仿的使用恰恰符合后现代主义文学反传统、反权威的特点。

《使女的故事》中“使女”奥芙弗雷德生活在戒律森严的宗教国家,“使女”是国家的生育机器,她不能和男性交谈、接触,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必须将全身的皮肤包裹起来。“使女”的统一服装是象征生育的红色外套,走在街上所有人都能立即认出她的身份,这让其他男性不敢逾越半分,让其他非“使女”身份的女性嗤之以鼻,奥芙弗雷德不能忍受没有感情的压抑生活,与司机尼克暗生情愫。小说的宗教背景、通奸情节以及象征手法,都与19世纪美国作家霍桑的经典作品《红字》相似,而玛格丽特也在采访中表示,自己笔下的基列共和国确实与17世纪新英格兰的清教徒生活相当接近。其实,《使女的故事》是对《红字》的颠覆和重构,前文本与新文本既相似又相反,通过对《红字》的戏仿,两个文本之间形成了独特的互文效果。

首先,《红字》和《使女的故事》都包含通奸这一主要情节,讽刺的是,《红字》中清教徒最无法容忍的通奸行为在《使女的故事》中却被完全合法化、神圣化、宗教化。基列共和国的创立者还引用《圣经》中拉结因不育让使女拉比跟雅各同房,最终生子的故事,为“使女”的存在找到了宗教依据。《红字》中的海丝特由于通奸遭到清教徒的唾弃和审判,而基列共和国的“使女”奥芙弗雷德却是珍贵的国有资源,是为国家自我牺牲的圣洁代表,每月的“受精仪式”还必须由主教夫人、大主教和“使女”一起参加。怀孕也是两个文本共有的主要情节。海丝特正是由于偷情怀孕而被清教徒视为罪人受到审判,讽刺的是“使女”的唯一功能就是怀孕生子,若两年不孕就被送到隔离区,最终默默死去。两位女主人公都将爱寄托在情人身上,海丝特对真爱忠贞不渝,甚至为保护情人拒绝说出他的名字。而奥芙弗雷德作为“使女”只能在精神上做到对爱忠贞,她虽然将情感寄托在尼克身上,但为了生存她又不得不做“行走的子宫”,同时和大主教保持关系。

其次,海丝特胸前的“红字”包含了通奸、孤独、纯洁、爱情、反抗等复杂的象征意义,成为西方文学史上经典的女性文本,“使女”奥芙弗雷德也必须穿着象征生育的红色外套,玛格丽特对这一具有象征意义的红色符号进行了戏仿,将前文本复杂的象征意义带到了新的文本中。海丝特勇敢追求真爱,历尽艰辛并最终得到了救赎,她身上的红字也因此有了更丰富的意义,但玛格丽特没有给出奥芙弗雷德的最终结局,她是否像海絲特一样得到了救赎,她的爱请是否跟海丝特一样纯洁,这都留给读者去解读和思考,这恰恰反映出后现代主义作家反权威的特点。

通过戏仿《红字》,玛格丽特不仅讽刺和批判了宗教极权主义的黑暗,还借助前文本复杂的象征意义赋予了新文本更多的解读空间,与经典的女性文本之间形成互文效果。

二、碎片化叙事

后现代作家常常打破传统的线性叙事,突破时间、空间的限制,将发生的情节以散乱的碎片形式呈现给读者,相邻各个情节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因果关系,需要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努力拼凑出完整清晰的情节。碎片化叙事体现了后现代主义文学去中心化、反权威的特点。

通过女主人公奥芙弗雷德不断的闪回,过去和现实以意识流的形式交替呈现在读者面前。奥芙弗雷德一方面零散地讲述了她沦落为“使女”的过程,一方面描述了当下正在经历的痛苦的“使女”生活。从其失去工作、女儿和丈夫到被迫成为“使女”;从与好友一起上大学、与其再次相遇到好友出逃;从小时候与母亲参加女权活动到婚后与母亲的矛盾冲突,过去的主要情节都以碎片化的形式一一展现,各个碎片之间没有按线性时间顺序出现,读者需要在阅读的过程中将散乱的碎片拼凑起来,以得到完整的情节。同时,穿插其中的是其当下在大主教家的“使女”生活,从第一次来到大主教家到得到特许进入书房,从不敢跟尼克说话到多次与尼克偷情,从拒绝为反抗组织“五月天”工作到眼看好友牺牲,现实的残酷与过去的美好生活在碎片化的交叉叙事中形成鲜明的反差,突显了基列共和国集权统治的恐怖。而碎片本身就是玛格丽特使用的一个隐喻。正如作者在小说中所言:“很抱歉这个故事中充满了痛苦。很抱歉它只是支离破碎的片段,就像被交叉火力轮番扫射或被暴力撕裂的人体。但要我改变它却无能为力。”极权统治下的“使女”长期遭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她们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破碎不堪。

贯穿始终的碎片式叙事不仅真实地展现了奥芙弗雷德极其痛苦和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还展现出她不愿忘记过去、反抗基列共和国权威的意识。即使基列共和国剥夺了她的自由和身体,剥夺了其工作、阅读、书写的权利,但她还是在仅有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里努力讲述自己的故事,她拒绝忘记过去,拒绝被洗脑。小说最后一章提到历史学家在多年后发现了她讲述这些故事的磁带,磁带没有任何时间顺序标记,这使得前面奥芙弗雷德碎片式的讲述更为真实和合理化。由于现实的打扰和无比痛苦的精神状态,这些声音只能是碎片式的,但这些碎片式的讲述本身就是奥芙弗雷德自我修复、重构自我的方式。玛格丽特通过碎片式的叙事,将主人公的所思所想完全呈现给读者,让读者去判断、去感知他们所相信的真实,这大大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和真实性。这正是很多读者在阅读这部作品时感到虚拟比现实更为真实的原因之一。

碎片化叙事给整部作品带来了更多悬念和不确定性,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玛格丽特将充满不确定性的碎片呈现给了读者,却没有给出一个权威的结局,而是将解读的权利交给读者,任由其根据自己看到的信息去解读,选择自己想要相信的真实,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更能引起读者的深层思考。

三、结语

《使女的故事》中玛格丽特运用戏仿、碎片化叙事等后现代叙事策略,成功地呈现了女主人公在宗教极权主义统治下下艰难的生存现状,在颠覆经典文本的同时成功重构了新时代的女性文本,充满不确定性的碎片化叙事可以引发读者对当代人类生存现状的思考,充满现实意义。

(四川外国语大学成都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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