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三轮车夫妇
2018-10-23杨璐
杨璐
太阳肆意地散发着光和热,柏油马路似乎要和鞋底粘合在一起。一切都归于沉寂,只有一声声“知了知了”在这午后平添了几点旋律。
阳光被撑开的伞挡住了,嘴里的冰淇淋化了,凉凉的,但热气像被一张膜覆盖着,免不了几分燥热。
“吱呀,吱呀……”一阵难听的摩擦声破坏了午后的安宁。
我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那是一辆破旧而生锈的三轮车,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用力地蹬着,车轮与轴的摩擦阻碍了车的行进,车速看上去很慢,激烈的摩擦声越发刺耳。男子的身体随着蹬车的节奏左右摇晃。汗珠顺着脸颊流过脖颈一直到衬衫,粘在男子的后背上,照着阳光,那一片湿了。男子的裤褪捋起来,一双胶底鞋不知道与地面多少次的摩擦,脚跟已暴露在外。肩上搭一条红色毛巾,看上去已不是纯纯的红,蒙着一层灰。衣袖跟裤腿一样捋着,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油光。
车后,叠满了一块又一块的蜂窝煤。一根绳固定着四周。在车座的侧边,坐着一位瘦小的妇女——应该是男子的妻子。她小心翼翼地照看着煤,生怕它们滚下车去。车子就这样慢慢地,伴着“吱呀吱呀”的声响,一摇一晃地向前行进着。我忍不住怀疑:这破旧的三轮车如何能承受如此大的重量?
前面是一座高桥。妇女立马跳下车,用手推着后座,男子也停下车,手拉着侧座边系着的麻绳,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艰难地向上挪着步。就要上桥了,突然男子脚底一滑,劲没儿使上,车子向后快速倒退,妇女使出了全身的劲儿,将车向上拉,但由于坡度大,车里的煤还是掉在了地上。
终于,车被拉住了。车里中间的煤还是完整地摆放著。男子用毛巾抹着脸上的汗水,女人顾不得别的,不知从哪儿拿出的麻袋,沿着桥坡捡那些没有碎成渣的煤,男子擦完汗水,赶紧过来帮忙。看得出这蜂窝煤是夫妇养家糊口的唯一来源。我担忧:这一路撒落的煤造成他们怎样的损失呢!
男子站起身,拉了拉妇女,似乎是示意她该走了。妇女推开男子,又用手抹了抹地上粉碎的煤球,往麻袋里塞着。此时,没有埋怨,没有沮丧,只有合作,只有默契,只有那双捧煤的黑乎乎的手反着阳光。这时我渐渐明白,承载一车蜂窝煤的不只是这小小的三轮车,更有这看上去并不高大强壮的男子的坚硬笔挺的脊梁,还有那妇女面对困境的坚韧。
三轮车渐渐地走远,过了桥,还有那隐约的“吱呀吱呀”声传来……
依旧阳光刺眼,但没有了燥热。这个午后没有导演,没有独白,却上演了一出现场直播的温情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