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古代医家学养生之万全篇（之一）

文 赵鸿君

（中华中医药学会科普专家、辽宁中医药大学教授）

【人物介绍】

万全（1495-1580年），又名全仁，字事，号密斋，湖北罗田人，明代著名医家、养生家。祖父、父亲以儿科闻名乡里，万全广纳前人经验，继承家学，著书立说。清康熙年间，被封为“医圣”而名声远扬。著作有《养生四要》《保命歌括》《伤寒摘锦》《广嗣纪要》《万氏女科》《片玉心书》《育婴家秘》《幼科发挥》《片玉痘疹》《痘疹心法》等10部108卷，后合刊为《万密斋医书十种》。

【养生之道】

万全的养生思想集中总结在《养生四要》中，提出养生之法有四：即寡欲、慎动、法时、却疾。“夫寡欲者，谓坚忍其性也；慎动者，谓保定其气也；法时者，谓和于阴阳也；却疾者，谓慎于医药也”。

方法一：寡欲

万全认为“寡欲”是养生的第一要义。寡乃节制之意，欲指食欲和性欲。寡欲包括两方面内容，即饮食有节，房事适度。《养生四要·卷之一》曰：“夫食、色，性也。故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口腹之养，驱命所关 。 ”人离不开饮食五味、男女交媾。饮食是供给身体和精神营养的主要物质，房事交媾是延绵子嗣的唯一途径。饮食、房事既是人之常情，也是最易致病的两种欲望。万全强调饮食与房事皆应有所节制，但也并非达到“必绝谷”“必休妻”这般不近人情地步，而是顺应人的生理和心理需求，节制食欲和性欲，以尽天年。

1.欲不可纵

万全认为，适度的房事生活是人体平衡阴阳、绵延子嗣的生理需求，不可断然禁欲，亦不可纵欲无度，纵欲成灾。“交接多则伤筋，施泄多则伤精”。肝主筋，筋伤则阳虚而易痿；肾主精，精伤则阴虚而易举；阴阳俱虚，则时举时痿，精液自出。所以，房事过频则筋伤精亏，阴阳两虚，是延龄益寿第一大忌。他引用吕洞宾的一首七言绝诗告诫人们:“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说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髓骨枯。”

万全还引用孔子的话告诫房事生活不可过早，“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年少者气血旺盛易动情，应克制情欲贪念，否则会引起精亏、髓竭、早衰等诸多变证，譬如园中之花，早发必先萎。万全提倡当效仿古人“三十而娶”“二十而嫁”的做法。

2.节制饮食

食物为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必需物质。《素问·脏气法时论》云:“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宜，五菜为充。”人体的构造复杂，对饮食的需要也是多方面的，故万全特别强调节制食量和食不偏嗜。“饮食自倍，脾胃乃伤” 。 自倍指超过正常数量。他认为：肠胃是藏水谷的地方，饮食多少，当有一定的数量。如果不知约束、暴饮暴食，必然会超出肠胃的容纳、吸收和消化限度，从而引起脏气的偏盛、偏虚，形成蓄水、宿食，变生脾泄、肠风、脏毒等各种疾病。

万全强调饮食不可偏嗜，五味须均衡。“嗜有所偏，必生有所偏之疾”，“五味虽能养人，多食则反伤人也。饮食不可纵口，三餐之外不多食。嗜肉嗜酒初伤不觉，久则成患”。他以《内经》警示众人，多食酸则伤肝，多食苦则伤心，多食甘则伤脾，多食辛则伤肺，多食咸则伤肾。

方法二：慎动

慎动是指人的思想和身体活动当有所约束，不可放纵，以求达到心神宁静和身体勿劳的和谐状态。万全强调心宜静，体宜动，但动而中节，动静不失常度，方为养生之道。

1.静心调神

静心养生的精髓是静神，这对于延龄长寿至关重要。万全强调心宜清静而勿扰，神宜安定而勿劳，此为养生要旨，世人当尤为重视。万全曰：“人身之中，只有此心，便是一身之主，所谓视听言动者，此心也。故心常清静而神安，神安则七神皆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心劳则神不安，神不安则精神皆危，便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 《养生四要》中详细介绍了静心调神的方法和要领，如打坐、调息。万全所论的打坐方法与传统不同，是根据自身实践体会总结出来的，认为打坐不仅限于静坐，不应“如聋哑痴呆一样全然不思外界事理”，而是“将一件事，或解悟精义，或思索某首诗文”，亦能静下来，收到传统打坐而不能获得的益处。

万全认为，人之情志活动相互制约，当有所节制，以免扰乱心神、气机及脏腑功能。喜怒思悲恐为五志，五志之病可依五行相胜之理治之。怒伤肝，悲可治怒；喜伤心，恐可治喜；思伤脾，怒能治思；悲伤肺，喜可治悲；恐伤肾，思可治恐。也可运用药物治疗，如过怒可选四物平肝汤；过喜可选黄连安神丸；过思可选加减二陈汤；过悲可选加味四君子汤；过恐可选定志丸。

2.体勿过劳

万全的慎动观还包括爱惜身体，体劳勿极，形劳不倦。劳动和运动当根据自己的情况量力而行，勿做力所不能及之事，亦不能做持久不息的体力劳动，以免强力劳作耗伤正气。言听视行等行为活动时间不宜过长，当有所节制，过则损神耗精。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谓之五劳所伤。视过损明，语过损气，思过损神，欲过损精，谓之四损。万氏的慎动观并非主张静止不动，而是要求动静结合，动而中节。如万全提倡：目宜常瞑，瞑则不昏；发宜常梳，梳则不结；齿宜数叩，叩则不龋。这些日常保健方法均是从动而中节养生理念衍生而来的。

【选自】《论语·子罕篇》

【原文】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注释】

鄙夫：孔子称乡下人、社会下层的人。

空空如也：指孔子自己心中空空无知。

叩：叩问、询问。

两端：两头，指正反、始终、上下方面。

竭：穷尽、尽力追究。

【译文】

孔子说：“我有知识吗？其实没有知识。有一个乡下人问我，我对他谈的问题本来一点也不知道。我只是从问题的两端去问，这样对此问题就可以全部搞清楚了。”

【评析】

孔子本人并不是高傲自大的人。事实也是如此。人不可能对世间所有事情都十分精通，因为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但孔子有一个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基本方法，这就是“叩其两端而竭”，只要抓住问题的两个极端，就能求得问题的解决。这种方法，体现了儒家的中庸思想，是一种十分有意义的思想方法。

国学赏析

【选自】《论语·子罕篇》

【原文】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即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注释】

喟：音kuì，叹息的样子。

弥：更加，越发。

钻：钻研。

瞻：音zhān，视、看。

循循然善诱人：循循然，有次序地。诱，劝导，引导。

卓尔：高大、超群的样子。

末由：末，无、没有。由，途径，路径。这里是没有办法的意思。

【译文】

颜渊感叹地说：“（对于老师的学问与道德），我抬头仰望，越望越觉得高；我努力钻研，越钻研越觉得不可穷尽。看着它好像在前面，忽然又像在后面。老师善于一步一步地诱导我，用各种典籍来丰富我的知识，又用各种礼节来约束我的言行，使我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直到我用尽了我的全力。好像有一个十分高大的东西立在我前面，虽然我想要追随上去，却没有前进的路径了。”

【评析】

颜渊在本章里极力推崇自己的老师，把孔子的学问与道德说成是高不可攀。此外，他还谈到孔子对学生的教育方法，“循循善诱”则成为日后为人师者遵循的原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