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眼中的尊卑贵贱

明影

每个生命都有无限潜能，都具有平等觉悟的条件

佛陀在菩提树下觉悟以后，发现每个生命都有无限潜能，都具有圆满觉悟的条件。生命本来平等，不会因为人的出身、所拥有的社会资源和文化素养的不同而有所差别。佛陀的这一发现，与古印度以出身论尊卑的种姓制度格格不入，因而给佛教的传播带来很多难题。但为了传播真理，佛陀坦荡无畏，一生都在不断挑战各种落后的社会观念。

有一天，佛陀在舍卫大城挨家挨户乞食。当来到一位叫阿吉卡的婆罗门家门口，依据次第行乞的传统，佛陀在门口驻足等候。阿吉卡正在做火祭的宗教仪式，对站在门口的佛陀不客气地说：“你这个卑贱的乞士，耐心等着吧。”佛陀平静地问他：“婆罗门啊！你可知什么是卑贱？卑贱从何而来？”阿吉卡被佛陀的反问震慑住了，愣了一会儿，然后诚恳地向佛陀请教：“请尊者开示。”

陀回答：“脾气粗暴、喜怒无常的人，是为卑贱；欺诈狡猾、言行不一的人，是为卑贱；心无慈悲、伤害他人的人，是为卑贱；私欲炽盛、唯利是图的人，是为卑贱；言行傲慢、待人无礼的人，是为卑贱；愚痴邪见、心无智慧的人，是为卑贱。卑贱不是源于出身和地位，也不是源于家族和权势，放纵私欲是卑贱的来源，内心具足智慧和慈悲才是真正的尊贵。”佛陀的开示令阿吉卡心开意解，他非常欢喜地皈依在佛陀座下。

在印度四种姓中，首陀罗是地位最低下的，他们只能从事卑贱的职业，不能与贵族通婚，见到贵族必须主动退让一旁。

有一次，佛陀和阿难等人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位叫尼提的首陀罗人。他正提着粪桶劳动，见到佛陀和比丘们，本能地躲进岔路。为了接引尼提，佛陀迎着他而去，尼提慌张躲避，匆忙间打翻了粪桶，弄了一身粪便。

佛陀走近他说：“尼提，你为什么躲避我呢？”尼提紧张地回答：“世尊！我是一个贱民，我不愿意玷污您的尊贵。”佛陀告诉他：“佛法中没有贱民，我早就听说你心地善良，工作勤奋，待人知礼，这都是尊贵的品質。你愿意随我出家吗？”

尼提有点不知所措：“我的种姓卑贱，不敢祈求成为您的弟子。”佛陀鼓励道：“佛法中没有种姓的差别，对于真理的觉悟，人人平等。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随我出家。”尼提感动地伏下身躯回答：“世尊，我愿意！”佛陀带他来到河边，为他洗去尘垢。尼提很快成为一位具足智慧、修行精进的优秀比丘。佛陀接引尼提出家的事，在社会上一度引起不小的波澜。

还有一位首陀罗种姓的优波离，是专为释迦族王子们理发的仆人。佛陀第一次回到故乡弘法，就让人请优波离来为自己剃头。优波离胆小自卑，让母亲陪着来见佛陀，见到了佛陀也不敢直视，更不敢和他面对面说话，只敢让母亲代为传话。但优波离的心地非常清净，在为佛陀理发的过程中，就体验到了禅的美妙。

后来为了僧团的发展，净饭王号召释迦族的子弟随佛陀出家修行，跋提、阿那律、难陀等6位王子私下商定一起出家。他们把优波离找来，纷纷剃除了须发，并把贵重的服饰都送给了优波离。王子们上路了，面对着他们留下的一堆财宝，优波离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陷入了悲戚中：一是舍不得和王子们分离；二是自己也非常向往出家，但又担心自己出身卑贱不被接纳。

优波离就这样呆坐在地上，陷入痛苦，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他把王子们脱下的华服和贵重珠宝打成一个包裹，挂在树上，心里祝愿：如果有人发现，就送与他结缘。之后，他飞快地追上王子们，一行7人来到佛陀居住的尼拘律园。

为了调伏王子们的慢心，也为了鞭策优波离的修行，佛陀先为优波离受戒，然后才为阿那律等王子受戒。依据僧团生活的礼仪，先受戒者在前坐，后受戒者在后坐，尽其一生，下座比丘都要礼敬上座比丘。气宇不凡的王子们从此每天都要礼敬仆人优波离，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考验，对自卑胆怯的优波离来说更是一种压力。为了在王子们面前不失威仪，他用心修习戒律，最终成为佛陀座下十大阿罗汉之一，负责僧团的戒律事务，以持律第一著称。佛陀涅槃以后，优波离在律典结集的过程中，发挥了主导作用。

还有一个著名的例子。吠舍离城有一位身世离奇的美女，名叫蓭婆波利。她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王宫的花匠在一棵芒果树下发现了她。长大后的蓭婆波利美艳绝伦，几位离车族王子都想娶她为妻。他们互不相让，引起不小的纠纷，经过长时间的交涉，最后商定任何人都不能独占蓭婆波利——她应该为大家所共有。

蓭婆波利因此沦为交游于贵族间的名妓。但她生性善良，天资聪颖，和王公贵族们交往游刃有余。佛陀晚年路过吠舍离时，住在城外蓭婆波利的芒果园里，蓭婆波利听说后，赶紧带着侍从拜见佛陀。佛陀为她开示佛法，指点她不要沉迷于眼前的浮华生活。蓭婆波利听了非常感动，诚恳地邀请佛陀次日中午到她的庄园用餐。佛陀接受了她的邀约。

回城路上，蓭婆波利和王子们的车队相遇。看到她行色匆匆的样子，王子们问她为何如此急着赶路，她开心地回答，佛陀接受了她的邀请，明天将到她的庄园用餐，她要赶紧回去做好安排。正准备去迎接佛陀的王子们，一听到被蓭婆波利抢了先，大为失落。他们表示，愿意出10万金币来换取供养佛陀的机会。蓭婆波利坚定地说，就是把吠舍离的所有财富都给她，她也不会答应。

既然蓭婆波利不肯放弃，王子们只好直接来找佛陀，希望佛陀去王宫应供，不要去蓭婆波利家里，不然他们将颜面尽失。佛陀谢绝了王子们的邀请，并开示他们，无论任何人，只要是真诚清净的供养，佛陀都一视同仁，不会拒绝。

佛陀在蓭婆波利家里用餐后，为在场所有人做了开示，蓭婆波利当下决定把芒果园捐献给僧团。她后来出家修行，成为一名出色的阿罗汉圣者。

《增一阿含经》中云：“四河入海，无复河名；四姓出家，同称释氏。”这是佛陀在僧团建设中的基本原则，彻底打破了种姓制度的局限，体现了佛教的平等精神。身份的差别不是尊卑贵贱的标准，在心灵深处培养起来的智慧和慈悲才是生命尊贵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