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腿裁判

刘海云

趁着午休时间，吉平来到村口那棵老杏树下看书。看累了，他索性把书合上，放在膝头，举目看向马路对面村小的操场。

两年前的暑假，由于自己中考发挥出色，老爸奖励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足球。吉平兴奋地抱着足球来这片操场练脚，但不小心一脚把足球踢上了马路，一辆拉沙土的拖拉机正好驶来，眼看足球要被车轮碾爆，他来不及思考，冲上去伸脚抢断……足球完好无损地滚回了操场，而他的双腿，却永远留在了车轮下。

从此，吉平把那只足球装进书包，挂在墙上，不允许任何人动。

“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突然掉落在膝头的书上，让望着操场陷入沉思的吉平吓了一跳。

原来是颗落把儿的甜杏！可惜太熟了，砸在书上摔成一摊软塌塌的杏泥，弄得整个书皮都黏糊糊的。吉平懊恼地拿起书来擦，身后却传来窃笑声。

他一回头，发现五六个十来岁的男孩从粗大的树干后探出脑袋来。他们正是村小那帮淘气鬼们：虎子、铁蛋、豁牙等。

吉平冲虎子他们扬了扬手中的书，嗔怒道：“刚才那颗杏子，是你们扔的？”

“嘿嘿！”虎子挠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尝一下，挑了颗最熟的。结果扔偏了……”

原来是自己恶意揣度了！

虎子顺势又跑过来说：“明天早上七点，我们想在操场进行一场球赛，吉平哥来给我们当裁判吧！”

“吉平哥哥啥都懂，一定是个好裁判！”他们都期待地看着吉平，等待他的答复。

吉平想到了自己的腿：“不行，我没法跑！”

“不用跑啊，你坐在老杏树下，啥也看得到！答应吧！”大家都来撺掇。

吉平看着他们一个个认真而期待的脸，终于点头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吉平就从卧室的墙上解下那个封存已久的书包，仔细清理了灰尘，然后把它慎重地抱在怀里，摇着轮椅出门了。

来到老杏树下，虎子他们一律穿着半袖短裤，球鞋也几乎是各自最新的。举目望去，对面操场的碎砖碎瓦不见了，连几个积了雨水才能引起人们注意的凹坑，也被仔细地填平了。这帮小子，为了这场比赛，真是做足了准备！

吉平看了看虎子手中那个又脏又破的足球，便举起书包：“用这个吧！”

尘封了两年的足球，依然光洁、簇新。大家都惊喜地围拢过来，豁牙心直口快地叫道：“哇！吉平哥哥，你终于舍得啦！”

吉平看了下表，点头道：“七点差五分了，准备开始吧！”

“是！”球员們得到号令，像撒欢的马驹一样集体奔向对面的操场。

太阳升起来了，村小孩子们在这个暑假里最正规的一场足球比赛，正式开始了……

唐丽光摘自《文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