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影响：市场化程度的调节效应

贾慧英，王宗军，曹祖毅

(1.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2.华中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近年来一系列研究表明，组织研发投入跳跃是组织主动进行研发管理的标志，代表组织能够根据内外部环境变化实时调整研发资源的配置方式并转换创新活动类型，因此能够提高组织绩效和适应性。然而现有相关研究要么基于西方高度市场化的制度背景[1-2]，要么采用中国数据对理论进行检验[3-4]，均没有深入考虑我国制度背景的特殊性。中国在转型期复杂的制度环境下，企业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可能受地区市场化程度的影响。因为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企业的资源配置决策与资源利用效率受政治因素影响较大，这可能导致组织研发投入的内在驱动力和研发管理能力下降[5]；其次，在制度欠发达地区，融资约束及政府管制削弱了管理者的“制度自主权”，导致管理者没有能力发动组织变革以适应内外部环境的变化[6]。因此，转型经济对组织战略选择和绩效的影响不容忽视[7]。

由于中国渐进式转型和梯度式开放导致各地区市场化程度存在明显差异，本文将考虑市场化程度这一特殊的制度背景，分析并检验其对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关系的调节效应。王小鲁等建立的市场化指数较好反映了各省份地区市场化制度的完善程度[8]，已被学界广为接受和应用，因此本文采用王小鲁的市场化指数和上市公司数据来检验。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由于旨在完善和提高现有产品或者工艺的研发活动(利用式研发)所需资金投入相对较少，而旨在开发新产品、新技术的研发活动(探索式研发)需要大量资金投入，换言之探索式研发比利用式研发更“烧钱”，所以研发投入脱离历史趋势的大幅度变动代表组织在两种研发类型之间的转换[1]。当研发投入突然大幅降低时，代表组织从探索式转向了利用式研发；同理，当研发投入突然大幅度提高时，代表组织由利用式转向了探索式研发。根据间断式平衡理论，在平衡期，组织以现有产品的完善和提高为主，研发投入相对较为平稳；但是当组织现有能力或产品将要过时时，不得不打破现有的技术或者能力发展轨道，进行广泛的知识搜寻以探索新能力和竞争优势，这一阶段也称为间断期，它往往需要大量的研发资金投入。由此可见，研发类型的转换有助于组织平衡短期利益和长远发展，兼顾资源利用效率和组织灵活性，进而促进组织绩效。

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法制较为健全，政府干预较弱，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的流动性强，经济资源将更多在正式的制度框架内由市场来分配[9]，企业的决策将更多基于市场竞争的原则，专注自身资源和能力的建设[7]。因此，资源配置模式的变革是组织主动适应环境的标志，特别地，研发投入跳跃代表组织在探索与利用之间的转换，代表组织积极的研发管理[2]，可能会正向影响组织绩效。而在市场化制度不完善的地区，企业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动力进行积极的研发管理，研发投入跳跃不能够反映企业的主动适应行为，反而可能对组织产生破坏性的影响，进而负向影响组织绩效。

在市场化制度不完善的地区，企业可能没有能力进行积极研发管理的原因如下：首先，制度环境制约企业高层管理者的决策自由度。管理自由度是管理者在决策制定与实施过程中的自由支配权，决策自由度高的管理者才能根据内外部环境的变化实时调整资源配置，发动组织变革[6]。在中国经济转型期的特殊情境下，区域的正式和非正式制度(如区域信任水平，地方政府干预程度，金融市场发育程度，地方公、检、法系统的公正和效率程度，地方保护主义以及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等)均影响CEO的决策自由度[10]。其次，要素市场发展不完善，企业缺乏创新必要的资源供应。人才和资金是企业进行研发探索的必备条件，在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低的地区，企业的融资渠道单一，人才管理不够灵活，进而影响企业对高技术和管理人才的获取和保留以及企业对长期资金的融入。最后，信息渠道不通畅，缺乏对同行及相关行业前沿技术的了解。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开放水平也有限，行业协会等市场组织发育不健全，缺乏专门的信息收集与分享的渠道，导致企业对技术、产品、市场等外部环境的了解不够全面和深入，进一步限制了企业进行积极研发管理的能力。

市场化制度不完善也可能会影响企业进行积极研发管理的动力。首先，从组织能力建设和关系建设的成本收益比较来看，当企业的关系建设(如建立和维护政治关系)收益大于成本时，企业就没有动力专注于市场竞争能力建设，而将企业的重点转向政治关系建设方面。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政府掌握着大量稀缺资源的配置权，再加上法制的不完善，“认识谁比知道什么重要”，企业没有动力通过技术创新构建自身竞争能力，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构建私人化的关系网络上[7]。有研究证实，地区的产权保护越差，政府对企业的干预越多，金融市场发展水平越落后，企业越有动机建立和维护与政府的政治关系[11]，以获得银行贷款和各种政策优惠、以低于市场的价格获得各种资源[12]、得到更多的财政补贴收入等[13]。甚至连企业的捐赠行为，都打上了政治关系的烙印。唐跃军等研究发现，民营企业往往会“主动配合”或者“被动选择”慈善捐赠行为，以规避制度环境的不稳定给企业经营带来的巨大风险，并且在市场化程度越低的地区，企业的政治性捐赠行为动机越强[14]。党力等发现在法治和制度不健全的背景下，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之间存在相互替代的关系[15]。其次，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产权制度不完善，创新收益得不到有效保护。最后，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政治风险较大，由于创新收益预期回报周期较长，政治风险增加了组织长期投资收益的不确定性，因此企业不愿意进行长期投资。以家族企业的跨代传承意愿及长期投资意愿为例，当地区的法治环境不健全、企业受到的政府干预较多、企业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较多时，企业的家族成员内部传承和长期投资的意愿均下降[16]。

综上，在市场化程度越低的地区，企业的资源配置以及配置效率受行政因素影响越大，可能导致想要创新的企业得不到资源，得到资源的企业没有动力和能力进行创新，效率低下。首先，已有研究证实，政治关联企业虽然获得了更多的投资机会、财政补贴、融资便利等，但是政府的直接和间接支持并不利于技术创新效率的提升[17]。特别是在制度环境较差的地区，这种补贴既没有激发企业的创新行为，也没有为企业带来更高的绩效[13]。也有研究指出，地区金融发展越落后、法治水平越低，政治关联带给企业的银行贷款越多、周期越长、利率越低[18]，但是获得贷款后，企业更容易进行过度投资，损害企业价值[19]。其次，外部制度环境间接影响高管团队职能背景的多样化和企业管理能力。根据资源依赖理论，那些有政府部门工作背景的高管能够为企业带来更多的稀缺资源，因此在组织中也具有更大的决策权，有更大决策权的成员更喜欢招募同样具有从政背景的高管团队成员，以组成更大的政治同盟。导致高管团队中缺乏职业化的管理人员，不利于高管团队管理的专业化和团队成员职能背景的多样化，进而导致企业管理能力低下[20]。最后，由于认知和组织惯性，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企业较少发动组织变革，较少主动寻找或建立基于市场的竞争优势，更没有能力进行组织变革以在现有能力过时时探索新的技术或者产品竞争的能力。

由此可见，政府过多的干预会异化企业的研发投入决策，削弱企业自身对自主研发的“自主性”，导致研发活动与组织内部的战略、能力、结构、制度和文化匹配度较低，研发效率低下，不利于企业资源配置的效率。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林毅夫等认为当利用市场机制配置资源时，采用什么技术、生产什么产品完全是内生的，由产品和要素的价格来决定，如果政府过多干预技术选择过程，则会破坏技术内生能力，虽然会增加专利等创新的中间产品，但由于技术难以在市场中产业化，难以带来效益的提高和技术的进步[21]。同理，如果组织的研发投入过多地受政府的干预，则企业内部创新的动力会下降，如果研发活动与组织结构、战略、制度、文化等不匹配，最终研发投入的增加或者降低也不能带来预期的绩效。因此，本文提出假设1：公司总部所在地区市场化程度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即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研发投入跳跃正向影响组织绩效；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研发投入跳跃负向影响组织绩效。

中国经济改革研究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编制的市场化指数是目前为止较为科学的衡量市场化进程的指标，该指数由五个方面构成，每个方面又包括一些分项指数，具体来说：①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由市场分配资源的比重、减少政府对企业的干预和缩小政府规模三个分项指数组成；②非国有经济的发展程度，由市场分配资源的比重、减少政府对企业的干预和缩小政府规模三个分项指数组成；③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包括价格由市场决定的程度(包括社会零售商品、生产资料和农产品的价格决定)和减少商品市场上的地方保护两个分项指数；④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分别反映金融市场、人力资本市场和科技市场的市场发育情况；⑤市场中介组织发育和维护市场的法制环境，包括律师、会计师等市场中介组织服务条件、行业协会对企业的帮助程度、当地公检法机关执法公正及效率程度、知识产权保护程度[8]。

为了更细致地探讨市场化程度对研发投入跳跃和组织绩效的影响，本文对这五个维度分别进行检验，提出以下五个子假设：

假设1a：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即公司总部所在地区政府干预得越少，市场分配资源的比重越大，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促进作用越强。

假设1b：非国有经济的发展程度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即公司总部所在地区非国有经济的发展程度越高，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促进作用越强。

假设1c：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即公司总部所在地区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越高，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促进作用越强。

假设1d：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即公司总部所在地区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越高，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促进作用越强。

假设1e：地区市场中介组织发育和维护市场的法制环境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即公司总部所在地区市场中介组织发育程度越高，维护市场的法制环境越好，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促进作用越强。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所有在沪深两市上市的A股企业2007—2015年数据作为初始研究样本。根据研究需要，对原始数据做以下筛选和调整：①剔除金融保险类上市公司；②仅保留连续5年及以上有研发投入观测值的样本；③剔除2010年之后上市的企业；④剔除明显奇异样本，如销售收入为负的样本；⑤剔除研究变量公司/年度数据缺失的样本，最终获得867家公司的5711条观测数据。本文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和CCER数据库。

2.2 变量设计

(1)组织绩效(Tq)。参照吴建祖等[3]的研究，选择Tobin Q来衡量企业绩效，Tobin Q=组织的市场价值/重置成本，其中重置成本用账面价值来估计。

(2)研发投入跳跃(Leap)。借鉴Mudambi等[1]的研究，取2007—2015年共9年间组织研发投入GARCH模型学生化残差的绝对值的最大值作为研发投入跳跃的取值，该模型能够计算一定时期内脱离历史趋势或者预期值的研发投入的最大波动程度[22]。

(3)市场化程度。采用王小鲁等2014年的市场化指数数据。由于该指标体系的客观性、系统性和权威性，已经被学术界广为接受和应用。采用最近一期的数据，是由于：第一，各地区的市场化排名相对较为平稳，即变异系数较小，不适合采用面板数据。第二，市场化进程具有渐进性，市场化指数的大部分指标采用客观统计数据，即制度改变在先，数据计算在后，导致市场化指数具有一定程度的滞后性。因此，采用最近一期的数据能够代表之前年份的市场化改革进程，即各地区2007—2015年的平均市场化程度。本文用Mrkt0代表市场化总体指数；Mrkt1代表政府与市场关系；Mrkt2代表非国有经济发展；Mrkt3代表产品市场发育程度；Mrkt4代表要素市场发育程度；Mrkt5代表市场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制环境。

(4)控制变量。本文控制了影响组织绩效的组织层面变量，包括组织规模、营利状况、增长情况、资产构成、组织多元化程度和研发强度(Rdintens)等。其中组织规模(Size)采用销售收入的对数来衡量；组织盈利状况(Pershar)用每股净收益来衡量；组织增长(Revrat)用销售收入增长率来衡量；组织资产构成用权益乘数(Em)来衡量；组织多元化程度采用销售收入行业构成的熵值(Eiv)来表示，即Eiv=∑pn× ln(1/pn)，其中pn表示组织销售收入的构成中，第n大行业销售额占销售总收入的比重，n=1～5；组织冗余用流动比率(Curat)来衡量。此外，还控制了行业竞争情况和技术动态性，前者采用行业集中度(Hhi5)来衡量，即行业内销售额前五名的企业的销售收入占行业总收入的百分比的平方和；后者采用行业平均研发强度(Indrd)来衡量。

2.3 模型设定

根据本文的数据结构，采用面板固定效应回归。为了检验市场化程度对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调节效应，本文采用分样本回归，即根据公司所在地区市场化程度的大小将样本分成两组，小于等于50%分位数定为低市场化程度样本组，大于50%分位数定为高市场化程度样本组[2]。

3 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

从表1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出：①市场化指数Mrkt0的均值为8.057，标准差为1.720，各地区的市场化进程存在一定的差异，适合进行下一步分析。②政府与市场的关系Mrkt1和要素市场发育程度Mrkt4最小值为负，说明在部分地区，相对基期2008年来说，这两个方面的市场化进程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③对市场化指数的五个方面指数的均值和标准差进行比较发现，Mrkt5的均值和标准差都较大，说明在2008—2014年期间，地区的市场中介发育情况和法制环境方面的进步比较明显，各地区的差距也比较大。

由相关系数矩阵可以看出：①研发投入跳跃(Leap)与组织绩效(Tq)的相关系数显著为负(-0.119)，与吴建祖等的研究结果跳跃程度越高，绩效越好形成了对比，值得进一步挖掘与现有文献不一致的原因。②市场化程度(Mrkt0)及其各方面指数(Mrkt-Mrkt5)的相关系数水平普遍较高，与现有文献是一致的。③市场化指数及其方面指数Mrkt0、Mrkt1、Mrkt2、 Mrkt4、 Mrkt5对组织绩效的相关系数显著为正，这与现有研究结果是一致的，如经济学领域的研究认为市场化是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力，特别是我国沿海地区崛起的根本引擎[23]。④产品市场的发育情况Mrkt3与组织绩效的相关系数为显著为负，产品市场的发育情况包括价格由市场决定的程度和减少商品市场上的地方保护两个分项指数，这可能是由于中国的企业普遍起步比较晚，各方面能力还比较弱，完全的产品市场竞争可能会暂时损害企业绩效，特别地，对于高新技术企业而言，产品市场的竞争程度的减弱能够增强研发投入与组织绩效的正向关系[24]；也可能由于市场化是一系列制度设计的集合，当其他方面制度市场化建设不太完善的时候，单纯推进某一方面的市场化可能导致制度体系内部冲突或者不协调，进而影响绩效。

3.2 结果分析与讨论

为了检验总体市场化指数及其5个维度对研发投入跳跃和组织绩效的调节效应，本文分别建立了13个回归方程，m1是基准组，对总体样本回归，其余12个方程均是分样本回归(结果见表2)。从m2和m3可以看出，当组织所在地区的总体市场化指数较低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β=-0.062；P值小于0.05)；当组织所在地区的总体市场化指数较高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β=0.076；P值小于0.01)，支持假设1。即组织所在地区的市场化指数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当市场化指数较低时，非内在驱动的研发活动不利于组织绩效；当市场化程度较高时，研发投入跳跃代表组织主动监测技术和市场环境变化，据此实时转换创新类型以获取双元性收益。

注：***代表 p<0.01，**代表p<0.05，*代表p<0.1,下同。

表2 回归结果

注：标准误经过公司层面cluster调整。

从m4和m5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当组织所在地区政府分配资源的比重较低、政府对企业的干预较少、政府规模较小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β=0.104；P值小于0.01)，当政府的支配权较高时，研发投入对绩效的关系为负，但是并不显著，假设1a得到支持，即组织所在地区中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从m6、m7、m8和m9的结果可以看出，研发投入跳跃在地区非公有制经济所占比重(Mrkt2)与产品市场发育程度(Mrkt3)两个市场化方面指数的分样本回国系数均不显著，假设1b与1c没有得到支持。

从m10和m11可以看出，当组织所在地区的要素市场(包括金融市场、人力资本市场和科技市场)发育程度较高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影响显著为正(β=0.035；P值小于0.1)，而当组织所在地区要素市场发育程度较低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影响为负，但是并不显著，假设1d得到支持。原因可能是金融业的竞争与信贷资金分配的市场化能够拓宽企业长期资金的融资渠道，进而为组织探索提供可能性，同时风险资本或者投资银行的参与能够帮助企业提高风险管理的水平，进而降低组织探索与利用转换的风险；技术人员、管理人员等人力资源供应的充裕性为企业进行探索与利用转换提供了条件，人力资本市场的发育不仅能够为企业探索提供异质性的人力资本，降低人力资源的获取成本，而且能够及时消化企业的冗余人员，实现组织人力资源配置的动态平衡；技术成果交易的市场化能够大大缩短技术创新的周期，降低创新的成本和风险，有助于增加地区的技术溢出水平，同时增加企业可供选择的备择方案数量，降低组织探索和利用转换的风险。

从m12和m13的结果可以看出，当组织所在地区中市场中介组织的服务条件较好，行业协会等发展较为成熟，当地公检法机关执法较为公正及执法效率较高，对知识产权的保护程度较高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影响显著为正(β=0.076；P值小于0.01)；反之，当组织所在地区的市场中介发育不太完善，当地法制环境较差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影响显著为负(β=-0.062；P值小于0.05)，假设1e得到支持。由于发达的市场中介能够提高组织得到专业化服务和获取信息的容易程度，进而降低组织探索成本，提高探索成功的概率，增强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正向影响。良好的法制和产权保护制度是创新能够带来经济租的前提，因此能够提高企业自主研发的内在动力，进而提高创新资源的利用效率。相反，如果创新成果不能得到制度上的保护，探索性创新可能为组织带来更高的政治风险。

为了做稳健性检验，本文以企业类型(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进行分组回归(由于篇幅限制，回归结果未列出)发现，企业类型也调节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当企业类型为非国有企业时，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的正向促进作用更强。这可能也是由于在国有企业，组织内部的经营与战略受行政因素的影响更大，高层管理者的管理自由度更低，企业缺乏积极研发管理的动机和能力，因此削弱了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的正向关系。

4 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研究结果表明：①在总体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区，企业缺乏主动研发管理的能力和动力，导致研发投入跳跃负向影响组织绩效；而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研发投入跳跃标志着组织探索与利用的转换，探索与利用活动在时间上的转换有助于组织实现双元性，从而促进组织绩效。②市场化指数的不同维度对研发投入跳跃与组织绩效关系的影响不同，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要素市场的发育，市场中介的发育程度与法制环境正向调节二者的关系，非国有经济的发展和产品市场发育情况对二者关系的调节效应并不显著。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找到了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影响的新边界，拓展了市场化程度对微观组织的影响研究，推进了管理研究的情境化进程。

本文的政策启示意义在于：①辩证看待政府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引导。政府对研发投入的引导可能会削弱企业本身对研发投入的内在驱动力，导致研发活动类型与组织的内部能力结构和外部市场环境不匹配，进而导致组织资源配置效率低下。通过财政补贴等手段引导企业研发投入时，可能会因企业的寻租行为而导致资源的错配。尽管存在这些可能的弊端，本文并非主张政府无所作为，由于研发活动的高风险性和正外部性，适当的政府补贴有助于提高组织研发投入的积极性，进而提高组织效率和技术进步。应该注意的是，建立在更为完善的市场制度基础上的补贴能够真正促进而非异化企业的研发投入和促进企业长期绩效。②金融市场、人力资源市场和技术市场的培育能够帮助组织拓宽融资渠道，降低企业获取高层次人才的成本，也有助于缩短组织研发投入的回报周期，因此在市场化制度体系的建设和完善中，要引起重视。③当地公检法的公正性和效率，以及对知识产权的保护能够显著提高企业进行自主研发并实施积极的研发管理，说明激励企业进行积极研发管理的路径除了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常用的直接干预手段之外，营造良好的法制环境尤为重要。④中介结构的培育能够降低组织信息搜寻的成本，组织建立在更广泛的信息搜寻与分析基础上的研发类型转换能够减低转换的风险，提高转换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