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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义 无须标榜

2018-10-12杨静茹

南方人物周刊 2018年29期
关键词:吴秀波人物周刊吃素

杨静茹

时间从未亏待过你

人物周刊:当初怎么想到要做一部关于司马懿的戏?

吴秀波:过往作品中,曹操、刘备、孙权,哪怕关羽、张飞、赵云,都描述得非常详尽。但是三国归晋,归在司马世家,关于司马懿的描述,在历史文献和《三国演义》里,都不是特别详尽。那这个人物就有特别大的可供想象的空间,无论在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有值得描述的地方。

人物周刊:做古装戏和现代戏,最主要的不同是什么?

吴秀波:就是字面上的,一个是古代的,一个是现代的,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了。至于人性上,古装戏和现代戏在根本上没有区别。

人物周刊:你曾经说上部《军师联盟》更影视化,下部《虎啸龙吟》更戏剧化,这个怎么理解?

吴秀波:一个故事从头讲起,随着慢慢被观众接受,交流形式会有所改变。所有交流都是通过外部交流转成内心交流,也就是自我交流,戏剧也是。前期所谓影视化,需要更加吸引观众,给观众最大的信息量,比如历史、时间、战争。第二个过程,司马懿渐渐成熟,在戏里要完成角色自我交流,所谓戏剧化,就是是否能使观众完成思索。这是差异性。

人物周刊:你从11年前有了这个念头,到真的从生到死陪司马懿走了一遍,这个过程中你个人有什么成长和改变?

吴秀波:当自我和角色开始交流,随着我的年龄增长,我需要通过角色这个第二自我表达什么现实态度,这是我的成长。我现在表达的是我当初没有设定的。作为艺术主创,我愿意在里面留下自我的痕迹。演戏除了挣钱,也是我的文化生产,需要在其中进行自我记录。

人物周刊:你最核心的表达是什么?

吴秀波:“依依东望,心猿意马”,戏里面反复出现的八个字。心猿意马,是司马懿自我的象征。人的成长,就是慢慢建立自我的过程,客观讲,也是自以为是的过程,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依依东望,望的是毕生的成就。随着他与自我之间交流的深入,我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依依東望,望的只是成就吗?不,依依东望,望的是毕其一生,望的是时间。

角色是否这样认为我不知道,这是我的认知。在时间的流程中,是没有对错、没有成败的,但时间记录了你的每一个当下,如果你尝试着和时间交流,你会发现,它从未亏待过你。

人物周刊:演完司马懿,给你本人留下了什么?

吴秀波:司马懿如果能留在身上那真的是幸运的事儿。我相信随着年龄增长,越贴近他在《虎啸龙吟》里的年龄,可能会和他有共同的感触。

技术控与戏剧监制

人物周刊:你做这部戏的状态和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吴秀波:这部戏付出的体力和精力不一样,要把控戏剧上的细节、要完成制片流程、要去演,同时我又是组盘子的人,所有演员都是我请来的,要进行情感和工作上的交流,一个人干了四个人的活。同时时间也是一般活的四倍,这从来没有过。

人物周刊:那这部戏会不会对你来说意义也不同?

吴秀波:那没什么,我觉得生命的意义无须标榜。没什么意义。

人物周刊:这部戏你为什么会自己做制片人?

吴秀波:被逼的,要拍自己想拍的戏,就得干活。我拍这个戏那一年,总共有20部古装戏开机,除了我这部,其他19部都是仙侠。我这胡子拉碴的,扮仙侠也不像啊。你仔细看那年的作品表,没有人拍历史剧了,但我又想演,就得自己弄。

人物周刊:我看你在以前的很多戏里也有监制的身份?

吴秀波:我们这个行业虽然不是一个极尽技术的行业,但是有技术,我认为我还是比较偏于技术控的。我原来很不理解,比如投资者拿钱盖楼或者做药,他投资就是投资,会找工程师、建筑师来设计楼,找药理师来研发药,就我们这行,投资人都喜欢自己说剧本,特逗,多滑稽吧。投了钱,你也不能干这事儿吧。但原来就这样。一个公司拍什么,不是编剧说写什么、导演说拍什么,而是老板定了几个项目。所以这个行业需要一个专职的沟通环节,叫作监制,把有钱人想赚钱的欲望,变成真正能成型的艺术商品。很多戏里的监制你去看,要么是出钱最多的,要么是平台的头,所以我给自己打上“戏剧监制”,我只对这一个事儿负责。

人物周刊: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做很多艺术和资本间的妥协吗?

吴秀波:要更多协作。

人物周刊:做监制是你坚持行业标准的方式吗?

吴秀波:任何一种游戏,你就是要打过那么多关(才能赢),那些怪物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比你凶悍,这是规矩。戏剧本身也要守这个规矩。所谓捍卫戏剧的规矩,就是完成戏剧的规则,游戏才有乐趣。

好演员先长耳朵

人物周刊:做演员久了会疲吗?

吴秀波:一定会。当他无法突破的时候,就会疲。我曾经9个月不演戏,《黎明之前》之前那段时间,突然间就不想演了,觉得怎么演来演去都一样呢?

人物周刊:突破发生在什么时候?

吴秀波:《黎明之前》。为什么我演六个角色老一样?因为总是“我”在演,把“我”去了,就好了,去掉所有的自以为是才能进入另外一个角色中去。我认为好的交流不是长嘴而是长耳朵,好演员先长耳朵。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验派大师,他说“真听真看真感受”,这里没有台词什么事儿。所有不专业的演员,上来先背台词,只记别人的台词尾巴,他说完我说。那就不叫表演了,那叫现眼。

《黎明之前》和我以前的角色相比,你就会发现我从表达到感受的转换过程,一个分水岭。环境每分每秒都不一样,感受都不一样,怎么可能重复。

人物周刊:这种转折是通过细节的处理实现的吗?

吴秀波:不是,那部戏恰巧放弃了所有的所谓细节处理,类似的还有《北京遇上西雅图》。

人物周刊:入行15年,你对表演这件事的态度有变化吗?

吴秀波:我都演了15年了?我命好苦。我从特别特别想演,到特别特别想退休,因为这件事儿做得实在是太长了。

人物周刊;你曾经说过以后想要尝试相声?

吴秀波:是的,喜剧往往被误读,以为喜剧是逗笑。其实悲剧恰巧是宣泄,而喜劇是大无畏。而且,相声是我现在看到成本最低的艺术表达形式,成本低并不意味着技术素质低,相反,有的时候,成本越低越难为。相声靠语气达到的意境就能给观看者带来快乐,这个挺洋气的,我想去学学。

目的性越强,越以为有答案,会越痛楚

人物周刊:你之前讲过,在年少的时候头也不回地离开父亲,而在自己有了儿子之后才开始理解他。现在你对他最深的记忆是什么?

吴秀波:我无比敬重父子之间的关系,这种情感我无法准确描述。就像《北国之春》里那句歌词,“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

人物周刊:你曾经说80年代的浪漫躁动像一场梦,“梦”怎么理解?

吴秀波:那个时候我恰巧处于青春期,十五六岁,是那种简单的懵懂的勇敢,极度真诚,又可被伤害。随着慢慢成长,匮乏了曾经那个年代所拥有的心性以后,我开始格外怀念。

人物周刊:当时的生活留给你记忆最深的画面是什么?

吴秀波:秋天来之前,夏天还没去,天还挺暖,但杨树已经开始哗啦啦啦像拍手一样的那个声响。我的记忆可能就是那个东西。“懵懂”这个词我觉得可以代表我青春年少的时间,没有清晰的目的性,温和而强大。其实目的性越强,越以为有答案,会越痛楚。

人物周刊:所以当时你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设定?

吴秀波:没有。现在我觉得后来有一段时间可能就是对未来设定得太多了,就有对现实的不满,恰巧是那种没有太多设定的日子是快乐的。

人物周刊:设定太多了的阶段是什么阶段?

吴秀波:三四十岁,开始觉得有能力设定未来的时候,就开始设计,包括现在。不是说我现在能看见以前的快乐,就能回到那个快乐了。

人物周刊:听说你平常吃素?

吴秀波:我吃素吃了四年零七个月,现在不吃了。因为我发现我身体里只有一种东西是不可控的,就是欲望。这种不可控给我带来一种叵测感,我由于恐惧这种叵测感,而尝试去控制它,吃素是其中一个过程。

人物周刊:停止吃素是什么原因呢,是觉得可以控制了吗?还是别的?

吴秀波:初衷是为了自在,突然间当我发现它变成了另外一道枷锁,就停止了。

(参考资料:吴秀波《上天赐予的一场戏》、《军师联盟》拍摄纪录片《何以论英雄》上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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