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卖牛记

马银河

近日，我得知爷爷把家里那头老黄牛卖了，这可是家中的“大事件”。

听爷爷说，他年轻时曾当过村里的生产队长，那时候一个生产队总共也没几头牛。分田到户以后，村民种地的积极性高了，对牛的依赖也与日俱增，家家户户都养起了牛，而牛也渐渐成了村民家庭中的重要一员。记得小时候过年，爷爷会在牛角上贴一个写着“有”字的红对子纸，或者在牛栏门上贴上“六畜兴旺”，寓意着来年会有好运气。

爷爷一直认为农民离不开牛。可是，某一天村里有一户人家不知从哪里买回了一台手扶拖拉机，村里人叫它“小八匹”。每次那家主人在院子里摇响手扶拖拉机时，邻居们都会来围观。“摇啊，咋摇不响了呢？”有人起哄道。但那人不急不慢地说：“我再用摇把摇两圈。”他脱下了上衣，甩开膀子。只听“突突”的一声，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响了起来，这会儿大家都笑了。那人开着“小八匹”拉着犁和耙，直奔自家地里。一路上，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站在家门口，看着这个“小铁牛”一路咆哮。等到地里干活时，手扶拖拉机确实比牛快。爷爷也十分好奇，背着手在那家人的地头看了一圈，撇了撇嘴，说道：“这手扶拖拉机快是快，就是干活没有我家的老牛细致。”

从此，村里的手扶拖拉机渐渐多了起来。村民们陆续用这“小铁牛”犁地耕田，也用来打道场。与过去用牛拉石磙子相比，手扶拖拉机在稻场打麦子或稻谷要轻松多了。隨着“小铁牛”的盛行，父亲也开始用上手扶拖拉机，村里养牛的人也越来越少。农闲时，父亲开着“小八匹”拉着我们去赶大集或者串亲戚。不过，倔强的爷爷仍然养着他用惯了的牛。

当村里的“小铁牛”普及后，一种新的“大铁牛”又出现了。某一天，村头停放了几台招揽生意的播种机。师傅们吆喝着：“老乡，用我们这播种机，比手扶拖拉机快多了，而且不用您自己干活。”围观的人不少，有的已经谈好了价钱，这“大铁牛”就直接开工了。这个大机器真是神奇，耕地、播种、施肥一次齐活，确实比“小八匹”强多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村里人很快就用上了播种机。等到小麦、玉米收获时，村民又用上了联合收割机，这个大家伙在地里来回跑几趟，不但把粮食收到家，而且连皮儿都去了，省去了碾压这一道工序。这“大铁牛”真是能干啊！

眼看现代化农业器械不断进村，村里人逐渐习惯了工业化的操作，对牛就不那么稀罕了，而爷爷依然是个例外。随着种植规模的扩大，村里人逐渐为争抢收割机、播种机的优先使用权而争执起来，有时得排队等候好几天。村民们为了解决这一困局，成立了专业合作社，购置了几台大型收割机、播种机，由村民入股，赚到的钱按股份分红。从此，不仅村里的耕种有了保证，还可以去外村接活进一步增加收入。

生活越来越好，村里人的思想也越来越活。趁着“农家乐”、“乡村游”逐渐走红，村里人依靠天时地利，办起了“油菜花节”。不仅如此，农闲时还把大型农业器械作为展品，摆在“油菜花节”的现场，供城里的游客们参观拍照。

从老黄牛到“小铁牛”，再到“大铁牛”，村里的“养牛变化”，爷爷一直看在眼里。爷爷闷了几天，一直不说话。直到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爷爷来到牛栏，摸着那头老黄牛自言自语。第二天，来了一个陌生人，从爷爷手里牵走了那头牛。爷爷虽有几多不舍，更多还是高兴，张口说道：“这都是党的好政策，用‘新牛换‘旧牛，让咱农民真正‘牛起来了啦！”

（作者单位：中国核工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

（责任编辑：陈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