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技术写作发展现状调查及其对MTI教育的启示∗

李双燕 崔启亮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北京100070／南开大学，天津300071；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北京100029）

提 要：从翻译产业到语言服务业的转变扩大翻译业务的范围，作为翻译的上游环节，技术写作成为职业译者的一项重要专业技能。本文根据来自国内十余个省市技术写作从业者的调查问卷，对国内新兴的技术写作发展现状进行统计分析，包括行业概况、人员概况、常用写作工具、文档交付与管理、问题与对策等5个方面。调查结果对加强我国MTI技术写作教学、明确课程性质、更新人才培养理念、帮助学生制定职业规划等具有参考价值。

1 引言

语言服务业的业务范围远远超过传统的翻译产业，翻译只是语言服务的一个方面，其上游环节——信息内容的设计与开发，即技术写作，对后续翻译效率与质量，甚至对语言服务其他领域都产生影响，因而逐渐受到关注，成为职业译者的一项重要专业技能。

技术写作在欧美等发达国家已经成为政府公认的一种职业，高校也建立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以美国为例，美国19世纪中叶就开始技术写作实践与教学，至今已有一百五十余年的历史。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技术写作范围日益扩大，逐渐产生“技术传播”这一称谓。二战以来，许多大型企业开始设立专门的技术写作部门，聘用专业人员负责多语种文档开发，这对于产品的跨境销售，新技术在全球范围的传播具有重要作用。技术传播学因此得到迅速发展，成为一门独立学科，“全美在1990年共有203个技术传播专业（或技术写作等相关专业），其中有11个博士专业”（徐奇智王希华 2006：58）。

相比之下，我国技术写作还处于发展初期，尚未形成行业，其重要性未得到普遍认可。对技术写作的需求集中在一些外资企业（如IBM、爱立信）及一些大型本土企业（如华为、中兴）。少数高校开始认识到技术写作的重要性，开设技术写作课程，如北京大学、南开大学等，但尚未设立相关专业。相关学术研究也刚刚起步，笔者以“技术写作”“技术传播”为关键词，检索中国知网、维普网及北京大学图书馆，截止到2016年2月底，得到相关书籍、期刊论文、硕士论文不足五十篇，其中还包括传播学和技术写作从业者的文章。而发表在翻译或外语类重点期刊上的文章不足十篇，主要探讨技术写作与翻译人才培养，如胡清平（2004）、苗菊和高乾（2010）、王传英和王丹（2011）等，这些研究或借鉴西方成功经验，或根据自身教学及学习经历，提出课程构想，尚未有结合国内技术写作实践现状的探讨。

翻译专业硕士（Master of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ation，简称MTI）教育旨在培养应用型、实践性、职业化翻译专业人才。紧密联系国内市场需求，依托技术写作发展现状，从行业实践出发，有助于完善职业翻译人才培养方案，使课程设置更具针对性和实用性，使教学目标更加明确，从而为社会输送优秀语言服务人才。有鉴于此，笔者针对国内技术写作发展现状设计调查问卷，邀请资深从业者进行前测，采用多种渠道扩大样本，以期调查结果对我国MTI技术写作教学有所借鉴。

2 调研设计

2.1 调研问题

本次调研问题涵盖3个方面：一是国内技术写作在地理分布、规模、人员、工具、管理等方面的发展概况如何；二是存在哪些问题，如何克服；三是面对这些问题，翻译教学应如何应对？

2.2 调研对象和工具

技术写作指需要特定技术领域的专门知识才能完成的写作（Gould，Losano 2008）。因此，本次调研主要面向那些在特定领域使用专门词汇从事文档创作、翻译或管理的人士，如机械制造、信息通讯、医疗卫生等领域。

本研究采用问卷形式，围绕上述问题，问卷分为两部分，共计13道题，其中1－12题为客观选择题，包括单项选择题与多项选择题，第13题为主观非必答题。调查内容包含5个方面：（1）行业概况，包括行业分布、企业技术写作部门设置、企业对技术写作的重视程度等；（2）人员概况，包括从业者的学科背景、员工规模、工作方式和成长途径等；（3）工具概况，包括文本写作工具和图像编辑工具；（4）文档交付与管理，包括文档交付形式、文档质量控制与评估；（5）问题与对策，征求从业者对技术写作现存问题的评价与建议。

2.3 数据收集

问卷分为纸质与电子两种形式。电子问卷借助问卷星创建，在科多思①微信平台、微博等社交媒体上发布，利用二度、三度人脉多方转发。纸质问卷在第三届技术传播与技术写作沙龙②现场发放。自2014年12月26起截止2015年1月15日，共回收有效问卷92份，涉及北京、上海、广东、湖北、四川、陕西、江苏、浙江和天津等十余个省市的技术写作及管理人员。

3 调研结果分析

3.1 行业概况

就地理位置而言，国内技术写作集中在一线城市，如北京、上海和深圳等，这说明技术写作与经济发展速度、市场成熟度等密切相关。经济全球化催生跨国跨文化技术写作，多语言技术写作有利于科技信息在全球范围的传播与分享，是全球经济发展的助推器。

在行业分布方面，通讯、制造、医疗卫生、服务等行业对文档的需求较大；此外，本地化服务、重工、安防、金融等行业也离不开文档写作，参见图1。其中，通讯行业居首位，占51.09%③，这是因为信息通讯技术发展较快，与人们生产生活息息相关，许多高精尖或大型产品操作复杂，产品手册便成为用户完成操作任务的必备助手。因而，通讯行业对技术写作的需求较大，重视程度也较高。

图1 技术写作行业分布

受试群体中有75%认为文档非常重要或重要，7.61%认为其重要性取决于产品类型，认为不重要或相当不重要的只占6.52%。对文档比较重视的企业一般会设立技术写作部门，聘用全职人员负责文档工作；而在未设相关部门或分支机构的企业中，文档往往被边缘化，只是产品或服务的附属品；也有一些企业很重视文档，将相关业务外包给专业语言服务公司。这一点从下面的人员工作方式中可见一斑。

3.2 人员概况

企业聘用的技术写作人员包括全职、兼职和外包3种形式，其中，全职占88.04%，兼职占22.83%，外包占46.74%。全职与外包所占比例较高，说明这部分企业比较重视文档，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因为有些聘用全职人员的企业其实并不太注重文档，其全职写作人员通常在10人以下，甚至仅有一两个人，文档写作与管理也不够规范。

从业人员的专业背景中，理工科最高，占57.61%，外语专业次之，占28.26%，文理双修、其他文科及其他分别占7.61%、5.43%及1.09%。企业比较青睐文笔（英语）较好的理工科类毕业生，或者具备一定专业领域知识的外语类毕业生。这反映出技术写作的跨学科属性，需要文理兼修的综合型人才。因而，探索新的人才培养模式，除目前依托英语专业或翻译专业开设技术写作课程之外，还可面向其他专业开设，或者参考美国一些高校的做法，将其作为全校学生的一门公选课；对于外语类学生，则需补充通用（专用）领域知识，提高学生的从业能力。

在写作团队的规模方面，国内企业整体上以小型团队为主。人数在10以下的企业占36.96%，10－50人占39.13%，50－100人仅占3.26%。 不过，人数在100以上的占20.65%，这也反映出一些大型企业对技术写作需求较大，岗位设置较多。

技术写作人员的培训方式中，自学比例高达79.35%，师徒相授次之，为61.96%，定期培训与岗前培训更低，分别为54.35%和43.48%，出国交流最低，为22.83%。显然，从业人员大多“自学成才”，专业培训机会比较有限，而目前国内开设相关课程的高校也为数不多。这是优秀写作人才一将难觅的重要原因。

3.3 工具概况

文档写作工具主要有文本编辑工具和图像编辑工具。在图2列出的常用文本编辑工具中，排在第一位的是Office Word，占比高达80.43%，其次是FrameMaker，Arbortext Editor等专业工具。这说明传统文本写作方式仍占主流，导致国内市场上的文档良莠不齐，“马赛克”风格比比皆是。专业软件则可以实现对文档的定制化编辑和规范化管理，并支持多种文本格式输出；有些软件运用最新的DITA④理念进行模块化写作，方便文档内容复用，大大节约文档维护成本及本地化翻译成本。目前专业工具投入不足除因其采购成本较高外，也与企业重视不够有关。

图2 常用文本编辑工具

常用图像编辑工具有Photoshop，Office Visio，Illustrator等，参见图3。图像在文档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所谓“一图胜千言”，图示可以直观形象地呈现产品的外观特征、内部结构和操作流程等，具有文字无法替代的作用，受到各国读者的青睐，尤其是日本读者。有些文档甚至直接以图示意，如宜家家居的部分产品文档，以图代文或将成为文档的主流形式之一。

图3 常用图像编辑工具

3.4 文档交付与管理

根据不同客户的需求，文档交付形式各异，依次有 PDF（96.74%）、Webpage（61.96%）、纸质和光盘（57.61%和 50.00%），此外还有 chm， epub，HeDex及自主研发的文档格式等其他形式（11.96%）。随着信息朝着 “短、平、快”方向发展，文档交付形式也日益多元化，视频文档逐渐成为许多大型企业关注的焦点。虽然其制作成本较高，通常以秒计费，但多媒体的运用使信息传播更加直观形象，尤其是在硬件安装操作方面，可以帮助用户便捷高效地完成任务，有利于提升用户体验。

在质量控制（quality control）方面，企业常用的方式依次有技术审校、制定写作规范、同行审校和用户反馈，另外还有测试、市场部经理检查及自检等。质量控制应贯穿文档的整个生命周期，包括文档架构、开发、翻译、测试及发布等各个环节，且应与产品开发同步实施。而在实际工作中，文档往往被置于产品研发流程的末端，写作者由于不熟悉产品设计思路，缺乏背景知识，难以准确描述产品特征，直接影响文档的最终质量。因而，尽早介入、及时测试、循环演进的敏捷开发模式（agile developing model）才是确保文档质量的关键所在。

检验一篇文档是否合格，主要有几个观测点：准确性、一致性、可读性、可查性、可用性及可译性等。以此观之，国内文档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按其需要改进的迫切程度依次为：可用性（71.74%）、准确性（60.87%）、可读性（55.43%）、一致性（51.09%）、可查性（48.91%）和可译性（11.96%）。 其中，可用性最为迫切，表明文档用户体验不佳。技术文档的最大功用在于帮助用户了解并使用产品，无论是创作还是翻译的文档都需要进行可用性测试以优化用户体验。可译性比例较低并不代表文档翻译质量较高，可改进的空间较小。相反，可译性是对文档的更高要求，即在写作阶段就要充分考虑如何便于后期进行国际化和本地化，即“为翻译而写作”（王传英黎丽2011）。文档本地化主要借助翻译软件进行，机器对语言逻辑关系的读取和判别毕竟有限，长难句有时翻译得面目全非。因而，在源语言输入阶段应避免使用较长或结构较复杂的句子，宜采用简单句、短句和主动句等，降低机器识别难度，提高翻译准确率。这种写作用语属于受控语言（controlled language），即一种规范化的人工语言，实则是对写作者提出更高的要求。

3.5 问题与对策

任何新兴事物在发展之初都难免遇到各种困难，技术写作亦然。我们预设8个问题，又以主观题的形式征求业内人士的建议，以期寻根问源、对症下药，统计结果参见表1。

表1中文字加粗部分是制约技术写作行业发展的4个突出问题，依次为重视不够、高端人才短缺、教育培训不足和政策扶持不足。此外，缺乏行业规范、薪资偏低、技术写作学科定位不清和企业内部分工不明确等也是制约因素。

表1 技术写作发展问题统计表

因主观题为非必答题，共有42位受试填答。现综合表1的数据一并整理如下。

3.51 了解与重视

重视不够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企业管理层对技术写作的专业性认识不足，疏于管理；其次是整个社会（包括用户）不了解文档的作用，尚未形成阅读文档的习惯。由此带来多重负面影响甚至巨额损失：（1）品牌形象受损。文档是企业品牌的宣传书，代表着产品的软实力，其质量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产品质量的优劣，低质的文档会让消费者怀疑产品质量，有损公司品牌形象，严重者还会造成订单流失。（2）管理失当。写作人员善于从用户角度考虑问题，常常能发现一些研发人员顾及不到的细节。理想的模式是写作部门与研发部门，在整个产品设计、开发、测试等阶段紧密合作、及时沟通。然而，由于企业领导层的不重视，文档写作常常游离在产品开发流程的末端或中后期，写作人员难以主动参与决策。（3）从业积极性受挫。一方面，文档写作常被认为没什么技术含量，不需要多少专业知识，而且文档的阅读率或使用率比较低，写作者体验不到工作价值感与自豪感；另一方面，待遇相对于研发人员偏低，晋升平台受限，难以吸引优秀人才进入该行业。（4）行业边缘化。国内设置文档写作岗位的企业并不多，就业机会相对较少；从企业领导层到普通用户对技术写作缺乏了解，行业进展缓慢，技术写作的职业性尚未成为社会共识。

参与者普遍认为应加强宣传教育，使企业管理层逐渐认识到文档的重要价值。唯有管理层重视文档，才能更好地调配企业内外各种资源，规范文档写作，严格流程监管，提升文档质量。当越来越多的产品与服务走出国门，接受国际标准的检验，当用户体验成为全球市场竞争的核心，管理者会（或者说不得不会）转变观念。

3.52 发展与创新

国内产业发展思路与格局与国外同行业存在相对的滞后期。此外，技术写作自身发展空间受限，缺乏新技术新形式引领写作潮流。当前，用户的信息来源与信息消费环境日益多样化，信息媒介从印刷件、光盘、电子书到视频等多媒体更迭不断；信息渠道从电视、网站到微博、微信等新型社交平台层出不穷；大数据、云共享等信息通讯技术无处不在。文档形式也须与时俱进，让用户喜闻乐见，从而彰显文档的价值与意义。

3.53 标准与规范

文档通常由团队合作完成，有的甚至是跨部门、跨企业、跨国合作，如果没有严格的写作规范，就无法确保文档风格的统一，势必会增加人员沟通、后续审校及本地化的成本。国际上一些团体组织或企业纷纷出台相关规范，如The Chicago Manual of Style，IBM Style Guide等，而国内至今未制定相对完善的写作规范，少数大型企业，如某电信公司虽制定中文技术写作规范，但仅限于公司内部使用，未来这一领域有待投入更多研究。

3.54 教育与培训

目前，国内技术写作教育与培训相当有限，多数从业者由其他职位转岗而来，很少接受过正规的技术传播教育，在工作中也难以获得专业培训，缺乏交流学习的平台，行业专业性与创新性严重不足。要扭转这一局面就需要高校、企业及相关机构积极合作：高校扎实开展技术传播教育，企业联合开展职业培训，相关机构组织负责资质认证、伦理规范等外围性保障工作，共同构建技术传播人才培养生态圈。

3.55 技术与人文

技术写作不仅要关注技术信息的准确传达，还要体现对人性的关怀，考虑人本认知、民族、性别和年龄等各方面差异（张鸰2012）。技术文档虽然是关于技术的，但其目的则是为人服务，因而人文性是其根本属性，不可舍本逐末。文档不能仅仅满足于告诉用户“我是什么”，还要让用户轻松找到“我能帮忙做什么”，即从“以自我为中心”（self⁃centered） 转向“以用户为中心” （user⁃cen⁃tered），既考虑用户对产品的功能需求，也考虑其学习需求、情感需求等。当用户越来越注重文档的阅读体验和使用体验时，技术写作人员的职业价值也会逐渐凸显。

4 对MTI教育的启示

本次调查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如样本不够大、问题不够全面等，但依然呈现出国内技术文档的发展概貌，反映出该行业的地理分布、行业分布、人才需求、工具需求、文档发布与管理等情况，还获得来自业界人士的宝贵建议，可为职业翻译人才的培养提供参考。

4.1 立足国内语言服务业，重视MTI技术写作教学

语言服务市场的需求变化要求翻译教学必须及时更新教学理念（穆雷 傅琳凌 2017：90）。如前文所述，重视不够是制约技术写作发展的首要原因，只有证明高质量的文档可以为企业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才能引起企业对技术文档的重视。而高质量的文档需要高水平的技术写作人员，高端人才的培养则需要落实到教育上来，这是解决制约技术写作行业发展问题的一个突破口。目前技术写作从业者的成长途径大多通过自学或师徒相授，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高端人才极其短缺；与此同时，本地化行业迅速发展，迫切需要技术写作的支持。技术写作已成为语言服务的重要内容，许多翻译或本地化公司越来越注重译者的写作水平，由译者直接创作的文档可省去文本转换的环节，有利于多语种文档的同步发布，而且比经由翻译而来的文档质量更高，在竞争激烈的翻译市场中属于高附加值项目（王传英 王丹2011）。技术写作已成为译者职业能力的重要维度，每一位译者首先应该是一位技术写作者，技术作者与技术译者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译者—技术作者”成为市场走俏的人才。因此，MTI培养单位，应紧密联系市场需求，积极开展技术写作教育培训，提高职业译员专业技能，为语言服务业输送应用型、实践性、职业化翻译人才。

4.2 明确技术写作性质，突出课程的人文性

技术写作不是纯粹的理科，也不是纯粹的文科，而是两者之间的一座桥梁，其为社会所做的贡献就在于连接技术与人文（Kynell 1999）。然而在对技术写作问题的调查中，不少从业者感慨国内技术写作缺乏人文关怀，文档阅读及使用体验不高，这也是可用性排在文档需改进之处首位的原因。因此，除训练学生写作能力外，还要着重训练学生“以用户为中心”的思维能力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Rutter曾引用一位入行25年的项目经理的话说“若要胜任技术写作工作，只擅长写作还远远不够，技术写作需要1／3写作能力、1／3问题解决能力与1／3服务受众的能力”（Rutter 1991：133）。因此，技术写作归根结底属于人文学科，人才培养需牢牢把握“技术为人”这一方向。在具体实施环节，可以开设信息设计、受众分析、可用性工程、人机交互等课程，帮助学生在翻译和写作过程中“以人为本”地设计信息、传递信息，实现技术信息的有效传播。

4.3 更新人才培养理念，变职业译者为多语言多媒体传播工程师

文档形式日趋多样化，用户（包括专业用户和消费者）获取技术信息的主渠道已经不再是专业性的文档（如产品说明书），新媒体渠道（图片、视频、音频等）已经成为主流，传统“平面”式信息表达方式正逐渐向“立体”化方向发展。“读图时代”已经来临，视觉文化现象应该成为翻译领域拓展的一个新增长点（王宁2015）。这就对译者提出更高要求，除文本编辑工具之外，还要掌握常用的图像、视频制作软件，如Photoshop，Office Vi⁃sio，Camtasia Studio等，以迎合用户的阅读口味。

除文档形式外，用户对文档内容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为使文档准确一致、易读易查，最大限度地提高可用性，译者在翻译或写作过程中，往往要与多方进行沟通，如内容专家、用户体验设计师、审校人员、测试专家和图像设计师等。有时由于条件限制，译者往往需要同时承担设计、写作、翻译、审校、图像处理、排版和测试等工作。正如法国高校翻译职业教育协会主席D.Gouadec所说，新型译者应该同时能够担当多重角色：信息管理专家、技术人员、术语专家、惯用语专家、翻译人员、校对人员、审校人员、质控人员、译后编辑、图像设计专家、网页设计师、技术写作人员、网站设计师、文件管理员、IT专家、人体工程学专家等，简言之，即“多语言多媒体传播工程师”（multilin⁃gual， multimedia communication engineer） （ Gou⁃daec 2007：120）。只有译者能够同时承担以上职责时，才能在多语言多媒体传播这一新兴领域中游刃有余，MTI教育应以此为人才培养的方向，并在课程安排上做出调整和应对。

4.4 把握行业现状，帮助学生制定职业规划

目前，我国MTI学制为两年，时间较短，学生宜尽早开始职业规划，合理安排学习与实践。技术写作在国内属于新兴事物，学生对该领域的了解较少，应向学生多介绍一些行业需求、就业趋势、薪酬等方面的信息。调查显示，企业比较青睐英语水平较好的理工科学生，通讯、制造、医疗等领域对技术写作需求较大。而MTI的生源大部分是文科出身，科技知识储备较弱，办学单位可根据学校自身条件，为学生开设一门或多门相关课程；有志于从事技术写作的学生也可以根据自身特长、爱好等自学一些相关专业领域知识，为将来打好基础。此外，还可以借鉴美国高校的经验，开设综合科学课程，即把各个学科综合为一个整体，包括物理、化学、天文、地学、生物各个学科门类的知识，教给非理科学生（胡清平 2004：46）。这一举措在美国得到欢迎和普及，对于MTI学生来说，无论将来从事翻译还是写作，具备多个学科的知识无疑更具竞争力。

企业招聘的技术写作人员多为全职，全职员工薪酬在国内处于中上等水平。根据《2014中国技术传播工程师薪资调查报告》⑤，82%的技术写作人员年薪在10－30万之间，虽然与核心技术研发人员还存在一定差距，但与2014年我国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56，339元／年）⑥水平相比，还是比较高的。而翻译服务业的情况却差强人意，根据《中国翻译服务业分析报告2014》的统计，87%的企业为全职译员制定的月薪标准在3，000－15，000 元（折合年薪：3.6 万 －18 万），其中，约一半的全职翻译和管理人员的薪酬水平处于社会平均工资水平及以下。这也可解释为何MTI毕业生较少从事翻译工作。由此看来，职业译员如果可以胜任技术写作工作，就有机会获得更高的薪酬，就业渠道也会拓宽，翻译公司、本地化公司、文档外包公司、中外企业的技术写作部门等都可以作为选择的对象。

在本次调查过程中，从业者普遍感慨国内技术写作规范的缺失，从而导致文档风格不统一、质量不高，制约着行业的发展。虽然一些大型企业自己制定或借鉴已有的规范，但仍有一些大型企业或大部分中小型企业，尚未拥有自己的一套写作规范，市场对规范的需求较为迫切。这对MTI教育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遇。办学单位可开设相关课程，帮助学生系统学习一些通用规范，如被誉为写作规范“圣经”的The Chicago Manual of Style；另外，如有条件，还要学习一些不同专业领域的规范，如Microsoft Manual of Style，尤其是对技术写作需求较大的通讯、制造及医疗等行业。学生将来走向工作岗位，可以帮助没有技术写作规范的单位制定规范；对于已有的规范，可以进行一些完善；对于比较完善的规范，则可以较快熟悉，融会贯通，不断提高企业文档质量。

虽然现阶段技术写作还存在不少问题，但参与调查的人员普遍对其发展前景持乐观态度。技术写作多分布在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浙江、江苏、陕西、四川、湖北等地也有技术写作需求，随着经济发展与市场的不断成熟，这种需求会逐步增多。Barnum和Li（2006）提到2005年短短几个月内中国市场上技术写作岗位有明显增加；Yu（2011）于2009年5月1日，在中国较大的招聘网站51job上搜索technical writer职位，发现仅1周时间内就有60个招聘岗位。笔者同样在51job上分别以technical writer和“文档工程师”作为职位内容进行搜索，结果显示，1周之内tech⁃nical writer有56个职位，“文档工程师”有243个职位（统计时间为2016年3月15日）。可见，技术写作正逐步发展为一个极具潜力的新兴职业。

5 结束语

国内技术写作发展既有赖于市场的发展，从而产生需求；也有赖于教育的支持，从而满足人才需求。现阶段国内技术写作业务多集中在欧美外资企业及国内大中型企业，是本地化翻译服务的一项重要内容。《中国翻译服务业分析报告2014》显示，中译外和外译中业务将并驾增长，并将保持中译外业务高于外译中业务的发展态势。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势头强劲，这是推动我国技术写作发展的强大动力，也使得市场对技术写作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发展教育培训刻不容缓。将技术写作纳入MTI教育，充分利用社会优势资源，结合数字新媒体时代特点，优化人才培养方案，为社会输送高层次、应用型、专业化的多语言多媒体传播工程师，这对于推动国内技术写作发展，创建MTI专业特色具有重要意义。

注释

①科多思（北京）咨询有限公司为全外资公司，总部设在瑞典哥德堡，在中国设有分公司，专门从事技术文档开发、培训等服务，拥有自行研发的技术文档管理平台。

②由北京大学技术传播协会于2014年12月27日组织召开，该协会成立于2012年，旨在为技术传播人士提供交流学习的平台，每年举办沙龙活动。

③本文中出现的百分比均保留两位小数，且百分比的整体为参与本次调查的人员总数92。

④DITA全称是Darwin Information Typing Architecture（达尔文信息分类系统），是一种用于可扩展技术信息的XML体系结构，将文档内容按主题分为概念（concept）、任务（task）和参考（reference）3种类型，便于对内容进行重组、更新和利用。一些主流技术写作工具如FrameMaker就采用这一标准。

⑤该调查是由北京技术传播论坛组织发起的专门针对技术写作人员薪资情况的调查，时间跨度为2014年12月4日至2015年1月31日，共收到51份有效问卷。

⑥该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网站（参见 http：／／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 cn ＝ C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