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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钟形罩》中神话原型的展现

2018-10-09袁朝辉张蕊水娟

现代交际 2018年15期

袁朝辉 张蕊 水娟

摘要:本文通过对当代美国自白派女诗人,女作家西尔维亚·普拉斯(Sylvia Plath)的自传体小说《钟形罩》的分析,运用原型批评手法探讨了在文中出现的死而复生原型、替罪羊原型和反叛精神原型,由此进一步了解知识女性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关键词:原型批评 死而复生原型 替罪羊原型 反叛原型

中图分类号:I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15-0101-02

西尔维亚·普拉斯(Sylvia Plath)是当代美国自白派女诗人和女作家。她的诗集《爱丽尔》(Ariel,1965),《涉水》(Crossing the Water,1971)和《冬树》(Winter Trees,1972)深受评论界的重视。普拉斯在作品中以描写孤寂、精神错乱、死亡为特点,并且将个人的生活经历事件融入她的创作中来。冷静客观的女性视角、独特新颖的文章体裁、纯熟练达的写作技巧,使她的作品一直以来都深受各国读者的关注和称赞。1963年,普拉斯发表了《钟形罩》,这也是她唯一的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在小说中,作者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和遭遇,用充满悲剧色彩的笔调、细腻的写作风格描述了一名女大学生埃斯特·格林伍因征文获奖而亲身体会了大都市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这一个月的生活经历颠覆了她19年建立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家乡的现实生活与纽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种理想与生活的反差给女主人公的心理带来巨大的冲击,从而使她精神崩溃。这部小说如同她的诗歌一样,是她的精神自传。在小说中,普拉斯用不同的场景来揭示她内心的告白,用严谨的语句来描写她头脑里混乱的思想,让读者能够感受到普拉斯对女性角色的困惑和抗争的心路历程。瑞士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师荣格(CarlJung,1875—1961)认为,文学创作的过程就是从无意识中激活原型意象,并对其进行加工制作,使之成为一部完整的作品。有的批评家因此把荣格的“分析心理学”称为“原型心理学”。(荣格著,李德荣编译,2000:356)荣格认为,原型在本质上是一种神话形象。他说:“每一个意象都有着人类精神和人类命运的一块碎片,都有着在我们祖先的历史中重复了无数次的欢乐和悲哀的一点残余……”(论分析心理学与诗歌的关系,1922:213)原型批评的旨趣是探索文学作品的原始意象和神话原型。普拉斯善于在其作品中运用神话来赋予自己的个人生活以意义,把生活中的事件当作神话情节来塑造原型人物。因此本文将着眼于小说中出现的死而复生原型、替罪羊原型和反叛精神原型,运用原型批评的理论分析作品主人公心理成长历程。

一、死而复生原型

死亡是人生必经的归宿,也是世界文学作品中一个具有普遍性的主题原型。同样,死亡亦是普拉斯诗歌和小说的一个永恒主题。这位女诗人曾无数次在其诗歌中描述过死亡过程和对死的渴望。其本人也将死亡贯穿于整个人生轨迹之中,多次的自杀成为其创作的源泉。在普拉斯眼中死亡是结束与毁灭,也是对这个混乱世界挑战的武器。但她的独特之处在于,她品味着死的滋味,细细地咀嚼着,却并不因之恐惧,而是充满向往,幻想各种死亡场景,尝试多种死亡方法。她的真实遭遇使她的小说又有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意义。在她的自传体小说《钟形罩》里,女主角被塑造成为一个死亡与重生的反叛者,故事里的每个情节都是对作者真实生活的记录,我们可以从中清晰地感受到普拉斯的心路历程。如同神话中英雄的死而再生,一次再生就是一次力量的升华,一次精神的提炼。在那种神话图式的激烈创生中,小说主人公埃丝特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挣扎,在生存与死亡之间苦苦挣扎,最终渴望死亡的力量在她的体内逐渐占得上风,于是她无数次选择自杀,自杀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重演。自杀失败后,她走向精神崩溃。在主人公埃丝特的眼中这整个世界和社会就像一个令人窒息的钟形罩让她喘不过气。荣格指出:“原型是领悟的典型模式,每当我们面对普遍一致和反复发生的领悟模式,我们就是在与原型打交道。”(荣格,P137-138)他又说:“人生中有多少典型情境就有多少原型,这些经验由于不断重复而被深深地镂刻在我们的心理结构中。”(霍尔等著,1987:44)由此可以说原型的产生正是得源于生活的经历在人心理上的沉淀和不自觉的反映。在小说中,普拉斯借助埃斯特的感受来展示她对死亡的理念。普拉斯正是亲身经历了多次死亡和再生的洗礼,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得到了升华,而死亡的影子已经在她身上根深蒂固。这也就不难解释她最终自杀的原因了。

二、替罪羊原型

在古老神話和宗教仪式中,经常会用活奴隶或活牛羊来祭祀上天。实际上,这些牛羊正充当替罪者替人类弥补人类所犯的错。在《钟形罩》中,由于普拉斯执著于女主人公死而再生场景,因此从始至终笼罩在埃丝特头上的死亡阴影并没有完全除掉,作者将它转嫁到另一个牺牲品——琼·吉琳的身上,让她替埃丝特完成死亡的仪式。这主要是通过女主角与自我内心的斗争而引发的一系列自杀事件而引起的。随着自杀未遂它被双倍地转移到另一个女主角琼·吉琳身上,在小说的结尾,琼·吉琳终于彻底毁灭。也就是说,埃丝特的死的仪式是通过琼来实现。琼仿佛是埃丝特的一个影子,相同的个性,相同的经历,近乎相同的思想和情绪,琼的成长过程也和埃丝特一样,都经历了无数的痛苦。她们两人都处于真我与假我相互斗争的矛盾中。她们都戴着人格面具生活在她们所厌恶的世界里,最终因无法适应而导致精神崩溃。“人格面具是人的公众形象,可以反映或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它一般由个人的职务头衔、社会作用以及公开的行为习惯组成。人格面具最初是一种原型,由于越来越被人们不断认识,所以离集体潜意识的概念越来越远。阴影是‘自我的‘阴暗面(不含贬义),储存着未升到意识层面的各种欲望,包括动物的原始本能。”(荣格著,李德荣译,2000:265)埃丝特和琼的悲剧正在于内心自我和本我的矛盾与斗争,她们渴望成为那些虚伪平庸的社会人中的一员,又不甘于就此沉沦。埃丝特想象过做一名家庭主妇的生活,然而在她眼中这种生活还不如死亡。在这样的内心斗争中埃丝特重生,琼则成为替罪品。自此,琼就成为埃丝特在死神面前的替代羊,埃丝特从而重获新生。

三 、反叛精神原型

普拉斯在《钟形罩》小说中完全体现了知识女性所具有的反叛精神。普罗米修斯向来多被看成反抗英雄的代表,他应该是反叛精神的先驱。继而窥见了反叛精神的原型。在小说中,埃丝特来到纽约体验大都市生活,一个月的上流社会的生活经历彻底颠覆了她过去19年所建立的人生价值体系,从纽约回到家乡,家乡的现实生活与纽约的繁华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此埃丝特首先开始了对女性自我的反叛和贤妻良母的反叛。在小说中,埃丝特通过对面容的丑化来抹掉作为女人标记的美,因为这是吸引男人的首要条件。

“你不能确定镜子里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头发已被剃去,一簇簇又短又硬的头发鸡毛似的长在头上。那人的脸上一半是紫色,肿胀得不成形儿,沿边逐渐呈青色,然后转成菜黄色。嘴巴是淡褐色,嘴角两旁各有一块玫瑰色的乌青。脸上最令人吃惊的是各种色彩的超自然的大杂烩。我笑了。镜中的那张嘴于是咧成狞笑。”(Sylvia Plath,The Bell Jar,P142-143)

由这一段可以看出埃丝特对自己容貌的憎恨,她特意丑化自己以达到对外在的毁灭,以此结束自己被指望完成的传统女性角色。同样,小说中多次出现生产的场景,通过作者生动逼真的描写,让读者感受不到这一过程的神圣和庄严,而是被其血淋淋的画面所震慑,让人感到恐惧。在对典型贤妻良母康维太太的描绘中也可以看出她对这一角色的鞭达。

“康威太太是个高不及五英尺的妇女,腆着怪样的大肚子,推着一辆破旧的黑色婴儿车走在街上。在她的裙摆阴影下蹒跚地跟着两三个高低不等的孩子,他们的脸又龌龊又苍白,赤裸的膝盖脏兮兮的。一种平静的,近乎宗教般的笑容显露在康威太太的脸上。她的头愉快地后倾,犹如鸭蛋上叠着一只麻雀蛋。她向着太阳微笑。”(Sylvia Plath,The Bell Jar,P195)

其次,埃丝特又对传统贞操观进行了一无反顾的反叛。因为社会上的双重道德标准,埃丝特和她的男友巴迪·威拉德的关系也变得复杂化,这让她感到女性地位在社会和男女关系中的低下,她大胆地运用自己的方式对社会的不平等给予了打击。这一点在王黎云的《埃丝特的反抗》一文中曾提到过。

总之,通过对《钟形罩》里面死而复生原型、替罪羊原型、反叛精神原型的分析,可以深深地体会到在那个时代知识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和面临的压力。本小说的主题就是通过这几个原型的再现让读者再次走进普拉斯的内心世界,了解女性在如同钟形罩般的生活中最终选择毁灭来达到对这个社会的无言的反抗。因此,普拉斯可谓就是女权主义的英雄和殉道者。

参考文献:

[1]霍尔等.荣格心理学入门[M].北京:三联书店,1987.

[2]彭予.永远的不死鸟——论西尔维亚·普拉斯诗歌的神话纬度[J].外国语文,2004,20(1):3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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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西尔维亚·普拉斯.钟形罩[M].杨靖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

[6]王黎云.埃丝特的女性反抗——评西尔维娅·普拉斯的《钟形瓶》[J].外国文学,1997(3):70-74.

[7]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3版)[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8]张中载,王逢振,赵国新.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

[9]Sylvia Plath.The Bell jar[M].Bantambook.New York 1971.

责任编辑:赵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