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八艳之顾横波:一代名花因恨死,为全气节毁红颜(一)
2018-09-29木匠
木匠
明末,江南一带出现了三位杰出的诗人,钱谦益、吴梅村和龚鼎孳,人称“江左三大家”。他们不仅是文坛泰斗,还都做过明朝的大官,深受天下士子的敬仰。但他们却都在明亡后,投降了清朝,成为世人眼中的软骨头。可是,他们三位的如夫人——柳如是、卞玉京和顾横波,却一个比一个有骨气,与他们的懦弱、苟且偷生,形成了鮮明的对比。这真是很耐人寻味的一件事。
柳如是、卞玉京的故事,已经讲过了。今天,我们就再来说一说顾横波的故事。和那两位一样,顾过去也是一位芳名远播的秦淮名妓。顾横波,名媚,字媚生,号横波,生于明万历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比柳如是小2岁,比卞玉京大3岁),生于应天府上元县(今南京),祖籍吴县(今苏州)。她的父亲是一名纺纱工匠,母亲张氏则是一个绣娘。他们一家六口人——祖父母、父母,还有她和弟弟。祖父母虽都上了些年纪,但还没有完全丧失劳动能力,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柴米无忧。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顾媚7岁时,父亲生了场急病,很快就一命呜呼了。祖父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不出一月也驾鹤西游了。祖母也病倒了,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顾家的家境本来就十分寒微,又一连失去了两位亲人,又病倒了一个,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就全落在了母亲肩上,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顾媚虽然年纪小,但任谁见了,都觉得这姑娘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格外惹人喜爱。当时,顾家的邻居中有个姓徐的婆婆,原是妓女从良,与很多青楼的鸨儿都很熟悉,经常干些诱拐良家女子坠入风尘的勾当,从中渔利。她见顾媚生得清秀,就想要是能把她卖到妓院里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偏巧这时,顾媚的祖母又去世了。张氏只知哭泣。当时,还不满10岁的顾媚和尚不怎么懂事的弟弟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陪着母亲,跪在祖母的遗体前发愣。这时,就见徐氏手里提着一篮子香烛、纸钱走了进来。她一进门,便扑倒在停放着顾家奶奶遗体的床板前,喊了声:“顾家奶奶,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这徐氏在干号了两声之后,就转过身来对张氏说道:“贤妹,这人都有一死,千万别哭坏了身子,现在天气很热,还是早点让你婆婆入土为安吧。我看你这家里也没个顶事儿的男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老姐说……”
“还能怎样?”张氏好不容易收住了哭声,道:“明天,就叫人把我这苦命的婆婆用一张席子卷了,抬出城去,埋了吧。”“怎么?连口棺材也不准备打了?”“我倒是想啊,可是前两年发送我丈夫和公公借的钱,到现在还没还清,眼下是真拿不出钱来了。这两年,我这眼睛也是越来越不好了,能接到的活儿越来越少,今后,我们娘仨还不知道怎么活呢?”说着,张氏又痛哭了起来。“唉,我这个人啊,是真看不得人家有难。不如这样吧,昨儿一户人家还跟我说,要买个小丫鬟,怎么也能给个十两八两的。本来,我是想让我一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去的,我看你这闺女模样长得挺俊的,人也看着挺机灵的,就把这机会让给你闺女吧。”徐氏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别客气,咱们街里街坊地住了这么些年,我不帮你谁帮你?这丧事,你就全交给我吧。我知你现在手头紧,可这办丧事,总要花点钱的。正好,我这有二两银子,你先拿着,棺材铺那里,我也有熟人,我这就去给咱婆婆买口棺材来,等把咱婆婆的丧事办了,我再将咱闺女往人家那里一送。等你拿到钱,咱们再算账。”徐氏说道。张氏本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叉正处在极度悲伤的状态下,自然是没有二话,甚至还对她是感激不尽。徐氏见状,便不由分说将二两银子往张氏手里一塞,就起身去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徐氏便领来了十多个人,还抬来了一口棺材、几只花圈,还有几匹白布和一堆纸人纸马。进门后,徐氏就指挥着几个婆子给顾老太太换了衣服,将尸体移到棺中,之后,叉指挥着众人布置灵堂,忙了个不亦乐乎。当晚,徐氏叉不知从哪儿请来了两个和尚,坐在棺前,为婆婆念经。第二天一早,她又带了一个乐班子,一路吹吹打打地将顾老太太的棺材抬到了城外,入土为安。在这个过程中,张氏整个人都是蒙的,只道徐氏是个古道热肠之人,也就任由其摆布,更打心里对她感激不尽。倒是小小年纪的顾媚,看出了一些端倪,她还提醒过张氏:“妈妈,满街之中,谁人不知,这个姓徐的是个行为不端之人,没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和我们一非亲,二非故,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凭什么她突然会对我们这样好?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还是多个心眼吧。”
但张氏却说:“唉,我也知道她不是个正经人,但现在也是事出无奈,如果没她帮忙张罗,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送走奶奶的第二天,徐氏就带着大汉来顾家要人了。张氏这才想起来问,要买丫鬟的那户人家是怎样一户人家,当得知对方是一家妓院时,张氏当时就想反悔了,“我这当娘的,怎么忍心把姑娘送到那种地方去?”
不料,那徐氏却立刻耷拉下脸来说道:“我说大妹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不逼你,你要真舍不得,那咱们就算算账吧。为了你婆婆的这场丧事,我一共垫了二十三四两银子,我也不多要你一文钱,就二十三两吧,我这一通忙活,就权当是雪中送炭,扶危济困了,但这些钱,你现在就得还我,因为其中有些借的是高利贷,实在是耽搁不起。”“可我这一时间,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张氏哭道。
“唉,我说妹子,凡事都得想开点,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家境,孩子跟着你要吃没吃,要穿没穿,也是受罪。我看这孩子要模样有模样,性子叉十分乖巧,是个能成红姑娘的料。一旦红了,每天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昧,将来再被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看上,把她娶了去做小,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再说了,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人若要脸,得先活着!”说着,又向她带来的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立时向前跨了一步,凶神恶煞般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徐姐,你这心也太好了。要我说,根本不用和她废这么多话。你,”说着,一指张氏,“要么现在拿钱出来,我们拿了钱走人,要不乖乖地把人交给我们,不然的话,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张氏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傻了,只顾“哇哇”大哭,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就见顾媚上前一步说道:“徐妈妈,当初你给我们又是送钱,又是帮忙的,存的是什么心,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别再逼我妈妈了。我,跟你们走!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是宁死不从!”“好,你说。”
“一、我要去的地方,必须是有名的行院,学歌学舞,我绝不做那倚门卖笑之人。”
徐氏一听,立刻满脸堆笑道:“那是当然,你是一颗珍珠,我哪舍得把你卖给那种野鸡人家。实话跟你说了吧,要买你的就是在大名鼎鼎的李凌波。她可是咱们苏州最红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曾几何时,多少当大官的和做大买卖的,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现在年纪大了些,就想找个传人,你跟了她,一定不会错的。”
“二、我去可以,但这卖身的钱,除还你的账外,还要再给我妈和我弟留下二十两银子,不然,就是你们强行把我绑去,到了那儿,我也不会听话!”
“这,最多十两。”徐氏还想讨价还价。
“二十两,一文也不能少!”
“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你将来大红大紫了,可不要忘了婆婆的好啊。”徐氏一咬牙,也答应了。
就这样,人财两清后,顾媚便告别了妈妈和弟弟,随那徐氏而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