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博物馆藏北朝墓志赏析

王玉清

墓志是指放在墓里刻有死者生平事迹的石刻，亦指墓志上的文字。作为中国古代丧葬制度的一个重要内容，有其独特的文献价值和考古价值。墓志始于秦汉，发现最早的有秦劳役墓瓦志和东汉刑徒砖志。但秦汉之时，墓志少见亦全无系统。一般认为中国墓志开始形成和使用是在西晋时期，其正式定型则在南北朝[1]。北朝动荡，碑刻不禁，墓志亦有大量出土，为人们研究当时历史补充了有益的史料。墓志的书法往往能体现当时的书法特征和书法水平，而北朝墓志书法因为处于由隶而楷的过渡时期，其朴厚天然的艺术性特征也使其成为中国汉字书法艺术发展史上的重要内容，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安阳博物馆现收藏有墓志44件（套）共57件，其中北朝墓志5件（套）。本文仅就这5件北朝墓志作一简析，或可博方家一哂。

一、东魏郑茹茹墓志

石质，出土地点不详，2004年入藏安阳博物馆。志石通长32.5、通宽29、通高7.5厘米。志文七行，满行七字，共44字。志主为“父原乡东燕中监将军羽林监舆难生妻”。卒于东魏兴和元年（539）十二月。其志文书法为较显著的魏碑书体，以方笔为主，兼施圆笔，结字中宫紧收，端庄静雅，线条四面开张呈放射状，隶意渐脱，楷书的面貌尽出（图一）。

东魏郑茹茹墓志释文：

大魏兴和元年岁/次己未十二月庚/辰朔五日甲申，故/父原乡东燕中监/将军羽林监舆难/生妻郑茹茹亡崩/名记。

二、北齐薛脩义墓志

该墓志为石质，分志与盖两件。1999年出土于安阳县北丰村，2004年入藏安阳博物馆。志石通长94、通宽93.5、通高33、盖厚17厘米。盖顶四周下斜，顶面双钩篆书“齐故司空薛公墓志铭”九字。志文三十四行，满行三十四字，共1122字。楷书，撇捺隶意尚足，用字还存篆法，起收方折，用笔厚重，尽显北朝质朴雄强的风貌，但结体已非常接近隋唐措书（图二至图五）。

志主薛脩义，《北齐书》卷二十和《北史》卷五十三皆有传。《北齐书》和《北史》中《薛脩义》传载：“薛脩义，字公让，河东汾阴人也。”[2]概《北齐书》多参照《北史》之故。与志文“字脩义，河东龙门人”有异。

《北齐书》记载，“脩义少而奸侠”[3]，魏咸阳元禧王为司州牧时，“用为法曹从事”。志文载，其“年十七”。《北齐书》载，魏北海王元颢镇守徐州时，为“墨曹参军”。后还河东，在平阳、弘农等郡，招募人马得七千余人，“即假安北将军、西道别将”。又因平定劝降叛军陈双炽等，“拜龙门镇将”。与志文相契合。

魏孝明帝年间（516-528），薛脩义又与同宗薛凤贤一起叛乱，后自惭归顺魏庭，并劝降宗人凤贤等，被封为汾阴县侯，邑八百户。后被魏权臣尔朱荣软禁，尔朱荣死后，魏孝庄帝封其为“弘农、河北、河东、正平四郡大都督”。魏前废帝初（约531），为“持节、右将军、南汾州刺史”。魏普泰元年（531），高欢在信都起义讨伐尔朱兆后，薛脩义随之。东魏天平（534-537）中，任卫将军、南中郎将，带汲郡太守、顿丘、淮阳、东郡、黎阳五郡都督。东魏元象（538-539）初拜仪同。沙苑之役后，因守晋州有功，拜晋州刺史、南汾、东雍、陕四州行台。再后任齐州刺史，以黩货除名。后念其守晋州之功，复其官爵。后又因军功进爵正平郡公，加开府，别封为平乡男。北齐天保（550-559）年初，任护军，别封蓝田县公，又拜太子太保。天保五年（554）七月卒，时年七十七（志文曰七十八）。赠晋太华三州诸军事、司空、晋州刺史[4]。

《北齐书》和《北史》所载与墓志所载基本相契。志文所载志主薛脩义“薨于并州西汤亭”，谥号“武”，“天保五年（554年）十二月安盾于邺城之西南。”匀未见史书有载。

薛脩义墓志铭释文：

公讳修义，字修义，河东龙门人。水德承干，仲虺以含章作相；火行入统，贡君以膺期为辅。/世传天爵，门有人官。祖，秦州使君，师表一时。考，定阳府君，谟楷当世。

公开珠隋水，抽箭稽/山，天生朗润，自然栝羽。丱岁雄四海之心，觹年高五方之气。虽复荷戟识李之妙，争日比/月之奇奇，固可揖是夙成，惭其早达。年十七，召为司州法曺（曹）从事，寻转徐州曹参军。又假/平北将军为别将，隶魏北海王元颢出讨华北，或提桴接敌，或麾羽临锋，有向无前，言追/必克。绛贼陈双炽等，前恃羊肠之固，却守龙山之险，强梁自得，独为匪民，以公为大都督/讨之。公乃偃旗弛钾，伏轼诣垒，示之以威形，说之以利害，凶渠顿颡，面缚来降，可谓辩若/解环，才如释石者矣。除龙骧将军、龙门镇将，封汾阴县开国侯，食邑八百户。俄迁持节右/将军、南汾州刺史。永安云季，群胡犯跸。太祖献武皇帝，掃拂埃壒，弹压山川。公雅识龙/颜，深知虎鼻，委身麾下，定谋帷幄，令朱之灭，公有力焉，仍行并州事。昔郭仪，汉之名臣，田豫，/魏之元老，并临此部，声传牲策。以公从政誉邈徃贤，除散骑常侍、卫将军，又除中军大将/军、南中郎将、带汲郡太守。公宽猛兼资，维恩并设，理绳有术，击柝无虞。至如豫章之境，名/儿为孟，南安之俗，字子曰江。以今婫古，可为方驾。迁使持节东徐州刺史，不行，寻兼尚书/仆射，为西南道大行台。公枕威稸锐，鹰膦虎视，声振关中，气凌灞上，匈奴不敢犯塞，昔闻/其语，秦兵未敢东出，今见其人，朝嘉诚烈。拜仪同三司，寻除使持节都督晋州诸军事、晋/州刺史，将军仪同如故，给鼓吹一部，转使持节都督齐州诸军事本将军齐州刺史。海岱/之民，畏之如雷电，河济之闲，亲若父母。令绩超于曩烈，垂响播于后昆。入除卫尉卿将军，/仪同如故。又以仪同开府。公原始要终，绩宣业重，旧身艰难之日，铭勋开泰之年，所以位/长庶僚，爵穷上等，改封正平郡开国公，食邑千户，又封平乡县开国男，邑三百户。/大齐膺箓，广陟勋贤，除护军将军，又封蓝田县开国公，邑千户，迁太子太保。

公仪重承华，/礼高崇正，雍容二宫，群龙归美。方谓享兹旧齿，赐杖乞言。与善无征，溘如过隙，春秋七十/八，天保五年七月廿三日薨于并州西汤亭。诏赠使持节晋太华三州诸军事、晋州刺/史、司空公，余官如故。太常定谥曰：武。即其年十二月九日安厝于邱城之西南。惟公操履/魅拔，风韵英举。少闲八阵之图，早通六韬之术。在家为孝，笋发寒林；临边为勇，泉飞山石。/有仁有智，如珪如璋，惠以养民，忠（以）忧国。才为梁栋，器成瑚琏。分符作守，歌云两岐，褰帷/牲牧，书贤十部。赵衰方日，对此应惭；乐广匹天，比之为愧。由是一人留頋，百僚是师。呜呼！/生浮事促，孰不屑涕？遗咏三泉，传之万叶。其铭曰：源发姬氏，系乃薛侯。仁风迭播，余庆聿修。家声赫弈，世禄绸缪。惟公令问，系是徽猷。弱年/登仕，便縻显秩。三略六奇，自门入室。猿臂可并，燕颔斯匹。或武或文，英誉独出。既剖守符，/且临蕃传。爱景下烁，清风旁扇。去虎易追，席羊非羡。来安先反，去留余恋。三秦叛涣，边尘/屡起。西河之託，非贤孰俟。出董戎政，折冲万里。惠流汾曲，威凌灞涘。王赫斯怒，乃眷西顾。/谁其启行，爰钟大树。挥戈缮钾，龙骧虎步。何以克之？唯公之故。既毗虎殿，亦赞龙楼。恩荣/斯笃，礼望唯休。冀其仁寿，佐我王猷。飘然似客，忽矣如浮。马冢有期，龙輀乃发。苍芒林阜，/超遥城阙。野散春风，陇径秋月。桑田有变，徽音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