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广勇忆张伯驹:淡、静、淳、真
2018-09-26陈昇徽木子
陈昇徽 木子
岭南学者欧广勇也与张伯驹有过交往,作为晚辈的他曾向张伯驹清教书法,张伯驹对他赞赏有加,欣赏他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亲自为其书法题字,时隔多年,欧广勇在回忆年轻时与张伯驹交往的经历时,仍然心生敬佩。
一个清凉的早上,在白云山下的悦云轩,听欧广勇老师谈他与今年诞辰120周年的张伯驹先生交游的往事,别有番趣味。
欧老师的工作室内到处堆满了东西,只留下条能仅容一人经过的“小路”,曲径通向沙发。四面墙上挂满了书画,其中最為久远的是幅水墨小条幅,水气氤氲、笔墨淋漓、格调高雅,正是潘素先生的手迹,此行的故事由此展开。
因绘画而结识良师
欧老师与张伯驹先生的交往是在1973年-1976年之间,其时张伯驹先生和潘素先生刚刚从东北回到北京,居住在一间10平方米不到的一厅一房的旧宅。但在那个年代据说能回京已属不易了。
恰好这段时间欧广勇经常到京出差,去向郑诵先先生请教书法,郑先生时任北京书法研究社秘书长,他向欧老师介绍,研究社副社长张伯驹先生的夫人潘素女史是当时女国画家中一流的。于是欧老师专程登门求教潘先生。潘先生也是南方人,或许是他乡遇故知的原因,以后的交往就渐渐多了起来。除了墙上挂着的水墨山水,欧老师还取出幅扇面,眼前这青山绿水,细密严谨,金碧绯映,正是这位民国奇女子笔下的丹青。潘先生的青绿山水曾赢得张大千先生的赞叹:“神韵高古”,并两度与她合作。
两度为自己作品题写鸟羽体
每次欧老师到张府拜访时,张伯驹先生都会在潘先生身边默默陪伴着,欧老师也不敢去打搅老人家。
这样过了 段时间,大家相熟之后,欧广勇奉上自己临摹的《汉夏承碑》请教张先生,老先生当下认真观看之后只是微笑点头。及后再拜访时,潘先生说:“张先生很认同你这样热爱传统艺术的年轻人,专门为你的作品题写‘屈玉飞毫的卷首。”但见题字用笔飘逸,如春蚕吐丝,别具高格,右上角钤有一方“京兆”的引首章。此章是张先生专请著名的篆刻高手陈巨来先生刻的两方“京兆”之印其,与潘先生一人一方,永不分开。
每次拜访时,欧老师无非提点水果或生活常用之物。一次欧老师送给张老一株万年青,过段时间再去时,张老苦恼地询问,不知万年青为何生了黄叶?欧老师看后问道:“您是用什么水来养的呢?”张先生答:“人喝的凉白开水啊。要跟人喝同样的水,不能待植物厚此薄彼的……”张先生待人接物之纯真可见斑。
还有两次,因是夏天,不足10平方米的屋子颇为闷热,欧老师去讨教潘先生时,张老都是赤膊相伴,怀中还抱着只小猫,神态闲适,完全没有对当前环境的厌恶与挑剔,安之若素。在欧广勇的记忆中,张先生话语无多,但他身上的淡、静、淳、真,给欧广勇留下了颇深的记忆。
又过了一段时间,潘先生对欧老师讲:“张老又为你写了一对嵌名联。”展卷一看,张老用自家“乌羽书体”写道:广到穷荒皆坦荡,勇于大敌更从容。好一对气势广阔、词境高迈的对联!这字里行间饱含着张先生对于年轻人无私的提携之情。谈到这副对联时,欧老师仍十分感动,因为在当时自身处逆境之际,老人乃能真诚地对待热爱传统文化的后学,不避文字可能招惹来的麻烦,无私、无畏、无求坦诚待人的精神境界确实是令人感慨不已。
正如欧老师所言,张伯驹老先生对传统文化的深入理解,铸就了他对祖国深沉的爱。体现了有真知才会有真爱,正是这份大爱也铸造了他的高尚品德,不在乎个人的得失,历经人生种种挫折和磨励而初心未有丝毫的改变。今天张、潘两位先生早已驾鹤西去,但给后学们所留传的精神更是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