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2018-09-25陈蔚文
百姓生活 2018年9期
陈蔚文
《隋唐演义》载,萧后欲请帝听莺啭,袁宝儿说“莺声老矣”,劝帝不如去别处。于是萧后大怒,以为在影射她,袁宝儿终于遭贬——足见女人有多惧老。
老,是任何人不可改变的宿命。若干年前,有一次开会见到一女子,只觉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后来得知,竟是某老师,也就一两年没见,老了这么多!再见她,为上次的没打招呼而尴尬,可无法解释。
对“老”的残酷就此留下认识。那时以为某老师是特例,以为多数时候,岁月毕竟有情,就算让人老,也是一点一点拿捏着让人悠悠地老,慢镜头似的,最终出一个老而弥暖的定格。
轮到自己中年、后中年,方知多数时候,岁月终究无情,像一台巨大的按部就班的机器,完全走程序,什么时候该上皱纹,什么时候该眼皮松弛,什么时候让面肌下垂,烙上斑点,时间机器麻利熟,挨个来。
说到底,多数女人惧老,一是出于自爱,二是怕失爱。后者比前者的恐惧更深得多,一失爱,就无法自爱了。
其实顺势而为,把当下阶段的自己收拾利落,存有对皮相之美——与年纪相衬的皮相之美,及精神之美的追求,享受自己的性别,这就已经对得住生活了。
不到25岁时,我曾写过:暮色中,一个女人优雅地老去,比春花乍放更令人动心。那时站着说话不腰疼,轮到自己不年轻了才知,能优雅地老去是需要莫大定力的。
接受“老”与接受“死”一样,都是修行,虽则残酷。
如果与“痛苦的皱纹”伴行的还有“朝圣者的灵魂”,倒也老得其所。如果彻底老去时,有一个安宁的,全然接受自我的靈魂,是幸事。这并不比企图抚平一根皱纹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