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一体”农协金融交互扶贫模式研究

余 军，于瑞杰

一、合作生产关系益贫效应原理分析

（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益贫效应分析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大规模减贫成果世界瞩目，截止到2017年，我国农村贫困人口已有7.4亿人在这一时期摆脱了贫困。经济增长有利于缓解贫困，但减贫速度却逐渐放缓，大面积脱贫现象恐难再现。诚然，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力，改善农村基础设施建立，可大幅度提升农业经济的增长速度和农民的生活水平，但同时也不可忽视生产关系在扶贫中所起的作用。[1]从家庭小农生产关系到合作生产关系再到现在的联盟生产关系，无一不体现了生产关系改善对扩大农村经济效益所发挥的作用[2]28。

（二）亚洲国家综合联社的兴起

下面简述一些亚洲国家所建立的农村生产联盟形态——农协，这类组织均集生产、销售、金融于一体，是适应各国农村经济发展、解决农村经济矛盾的产物。

（1）日本。日本合作社的形成最初是为了解决农民和弱小群体的信贷问题，随后是为了扩大社员的各种经济需求而形成了综合性农业合作组织——农协[3]20-22。（2）孟加拉国。孟加拉国信用社的出现是为了解决农民无处可贷的问题。20世纪50年代，合作社领域逐步拓宽，把信贷和销售有机地结合起来。（3）马来西亚。马来西亚政府从1966年以后支持将单一信贷合作社与各种其他合作社组建综合服务机构，以更好地满足社员的各种基本需求。[4]35-38（4）中国。中国农村合作社经过30多年更迭，已形成更为成熟、更为综合性的经济组织。2006年在浙江瑞安试验成功了中国第一家集生产、供销与信贷“三位一体”的农业综合性协作组织（以下简称农协）。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继续倡导发展这种“三位一体”的合作形式，为进一步释放农村生产关系红利奠定基础。

（三）合作社的扶贫性质分析

合作社的性质是在社员自愿、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民间组织，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满足社员在生产、经营、消费、金融等各方面的不同需求。合作社条例规定必须为社员谋福利，而不是纯粹为了盈利。[5]由此可见，农业合作社具备扶贫的公益属性，是政府可以信赖的本土扶贫力量。[5]

目前学界对合作社的扶贫研究主要集中在合作社直接参与扶贫、资金合作社直接金融减贫的研究上[6]，对新型农业联合社的多维金融交互关系产生的益贫效应着墨不多。本文从拓展农协横纵金融、经营交互关系出发探索扶贫新思路，以供学者参考。

二、农协金融交互扶贫原理分析

金融交互扶贫思路为：在弱势群体中形成自身金融优势，并将其融入到更广阔的经营规模中，以达到释放经营红利、实现益贫效应的目的。本文主要从横纵两大方向探索金融交互扶贫路线，图1展示了“三位一体”农协的横纵双层金融交互扶贫关系网。

（一）横向金融交互扶贫路线

农协是集供销社、专业合作社、信用社于一体的高度合作化经营体系，信用社作为其中一个部门发挥着内置金融功能。一般选择在基本面良好的供销社或专业合作社内部设立类银行的金融机构——内置信用社，以吸收社员存款，并且专门为社内生产经营活动或社员个人提供金融服务。内置信用社有着保障社员金融权益的严格规章制度，是保障农村低端客户群体金融权益最有效的组织。

（二）纵向金融交互扶贫路线

纵向金融交互是将金融关系拓展到社外，以不动摇社员主体地位为前提，与社外供应链上的弱势企业和个体达成资金交互关系。农协利用其在供应链中的金融优势地位，不仅可以换取外围扶贫资源，还可以创新金融产品来配合直销模式，以提升农民长久被压缩的盈利空间。

三、农协金融交互扶贫模式研究

本文研究的并不是合作社点对点的扶贫模式，而是借助农协的金融优势，释放新一轮农业经营红利来解决扶贫问题。

（一）横向金融交互扶贫模式

横向金融交互扶贫模式主要是通过发挥内置金融的信用功能与财政的适度助力来扩大低端农户信贷市场。

1.“内置”信用社立足低端农村客户市场

农村金融客户市场是一种非均质市场，少部分农业人口已融入城市工业化进程而成为专业大户、农场主、农业工商企业主等，我们把这些人群称为农村金融高端客户；而大部分农村区域人口仍处于被金融排斥的边缘，我们称其为金融低端客户。由于低端客户群体的金融管理半径过长、成本过高，无论是商业银行、官办农业银行、乡镇银行，甚至是部分信用合作社，都对低端客户兴趣索然。因此，我们需要从城市信用体系中跳脱出来，另辟蹊径，在农村本土社会中构建一种内置信用体系，而该体系又是以高度农业合作关系为基础的，“三位一体”新型农协便应运而生。

“三位一体”中的内置信用社要成为农村金融扶贫的有效机构必然要满足广大低端客户（大部分为初级社员）的金融需求。内置信用社办的是“熟人银行”，客户一般是同一经营链上的单位或个人，彼此之间相互熟知，便于获取可靠信息、降低管理成本。除此之外，为了保障大部分初级社员农户享受到金融权益，农协规定这一群体的整体持股比例较大，并严格限定农业工商企业、农业大户等高端客户的控股比例。同时，还建立了初级社员股东的权益保障制度与小股东代表选举制度等。这些措施最大化地保障了农村低端客户金融权益，是农村新金融实践的重大尝试。

图1 “三位一体”农协金融交互扶贫关系网

2.财政力量有助于激励初级社员借贷与还款

在合作社内培育信用社是为了解决社内经营资金问题以及社员个人信贷问题，这不同于政府主导的外置信用社，也不同于孟加拉国格莱珉银行那种完全由民间自发形成的小额信贷组织。事实证明，完全脱离政府当局的金融模式很难在中国成势与推广，适度的财政支持非常必要。在印度，大部分信用社是非独立的，适度的财政支持有助于扩大初级社的信贷规模。如卡纳塔克邦只要成员能够按时还贷，短期利息则全部由政府承担，除了区级中央合作银行收取的利息之外，信用社不再收取任何利息。然而，成员若不按时还贷的话，将被收取贷款利率的1倍或2倍罚款。这种奖惩制度在扩大初级社的信贷客户量的同时，还促进了他们的还款积极性。

（二）纵向金融交互扶贫模式

加强与“纵向”外围市场的关联是本文提出的另一个金融扶贫模式。

1.建立与外围中间商供应链金融交互扶贫模式

从自然农村为中心向外延伸的合作对象一般有材料供应商、初级产品加工商、农产品销售商、城镇消费群体等，除了消费群体之外，其余多为农业中小微企业[7]。这些企业往往受传统金融排斥，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一直很突出。如果能与农业合作社进行缺口资源互补，不仅能切实解决农业中小微企业的融资难题，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合作社完成扶贫任务。

我国传统农业经营单位较为分散，需要借助“三位一体”的农协来构建庞大的现代化专业、物流集配中心。然而，我国农协从实验到推广不过短短十余年，尚未建成实力雄厚、物流设施俱全的现代化集配网络，还无法形成全农直销模式，需要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保持与中间商的往来合作。这些中间商一般属于规模不大的零散型中小微企业，处于农业供应链的上、下游。农协以其高度合作化规模和财政支持具备了较高信用优势，可为上、下游中间商提供反担保服务以化解其融资问题。农业供应链金融服务在实践中公认是最难的，主要就是缺乏“龙头企业”的反担保激励。农协作为反担保主体没有问题，但关键是如何激发自愿作出反担保呢？其实，这可以从优势资源互换中获取思路。我们知道中间商一般分布于城镇地区，多为劳动密集型企业，具有较多的就业岗位。如果能为农协社员提供长期就业岗位或实习机会，尤其帮助有劳动能力的贫困社员获得除种养之外更多谋生技能的话，是可以实实在在降低农协的扶贫责任的，由此可有效激发农协反担保的自愿性。这种优势资源互补式扶贫模式如图2所示。

2.建立与消费群体的直销金融扶贫模式

传统合作社经营模式为专业合作社负责农产品生产加工，供销合作社负责采购和批发。这种分销模式使田间到消费终端往往要经历4到6个环节，环节越多，物品收购价格被压得越低，中间商瓜分的利润也越多。由于产销脱节，产品消费风向与市场价格基本由中间商主导，合作社的利润空间被严重压缩，使社员农民无法真正实现脱贫致富，因此，许多地方政府鼓励供销社参与农产品批发市场、农贸市场的建设与运营，支持农业电商平台的发展与“网上供销社”的建设等。为了扩大农民手中的利润，释放新一轮的农产品销售红利，新型农协发展的未来趋势是向直销模式转化。直销有三种常见类型：现销、预售和赊销。下面介绍后两种，因其可发挥合作社的内置金融功能。

图2 “三位一体”纵向供应链金融交互扶贫模式

（1）众筹预售。网络众筹预售是一种从田间直达家庭 C2B（Consumer to Business）的直销模式，受当下广大消费者和农业经营者追捧。是由规模化农业生产组织发起的生鲜项目，聚合网络零散消费者组团预定，根据订单以销定产的销售方式。生鲜农业项目一旦成功发起，便会收到来自消费群体大量的预定款项，这笔资金在产品送达客户手中之前可作为一笔重要的短期资金来源为合作社免息使用。内置信用社可对该笔资金进行合理化资本运作，不仅可减少合作社短期资金的筹措，还可获得相应的短期投资收益。

（2）消费信用卡。自2012年后，各大知名电商纷纷投入了农村鲜活市场这片蓝海，如淘宝、京东鲜活频道、亚马逊、顺丰优选等。农协如何能与这些成熟电商一较高下呢？除了要建立和完备电商平台外，为了吸引更多客户，还需要采取各种促销手段，赊销便是其中之一。与众筹预售不同，一旦对外提供农产品，供销社便支付了物质和资金的双重代价，粮食消费与金融消费并举形成，这对于供销社来说成本与风险不可谓不高。为了消除赊销带来的资金缺口，供应链金融常用合同、订单质押方式获得现金。而直销模式中的消费终端多为碎片式客户群体，供销社很难获得大额订单或合同可供质押。那么，此时农协中的内置信用社便可自发创新金融产品——消费信用卡来解决此问题：消费额度较高且稳定的人群可在信用社内办理消费信用卡，凭卡可以赊购高价值的生鲜肉类、瓜果、蔬菜等，还可以享受分期还款、信用积分的好处。

无论是众筹预售还是消费信用卡均是在直销模式下衍生出来的内置金融创新产品。相信随着农协经济业务的不断发展，新金融实践成果会越来越多，自我扶贫成效也会越来越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