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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墙(中)

2018-09-22王兴德刘海滨

小品文选刊·印象大同 2018年5期
关键词:西京

王兴德 刘海滨

古城墙溯源

已故历史学家殷宪考证认为,北魏和平城,两者是不可分割的,北魏选择了平城,平城成就了北魏。

关于平城的建城史,过去我们只敢说到秦汉,2007年,省、市考古所在北关操场城街东北部的翰林别苑小区工地发掘了北魏的太官粮窖遗址。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张庆捷先生从北魏圆钵形粮窖与汉代数间小型房形建筑的叠压情况推断,这处北魏皇家粮仓可能是建在一座汉代仓储遗址上的。在这里不仅出土了29枚中为“平城”二字、周饰云纹的汉代文字瓦当个体,还出土了与山东临淄、内蒙定襄古城战国瓦当相似的具有战国时代特征的动物纹瓦当、同心圆纹瓦当、树木纹瓦当和素面瓦当五枚,2003年的北魏1号遗址也曾有一枚战国铜印出土。这些就把平城的建城史至少提前到了战国时期,是不是赵武灵王开发并设置代郡、雁门郡、云中郡的公元前3世纪尚待更多的证据和研究。

平城的地理位置十分清楚,但是在一些文献中却并非如此。《大明一统志》《清一统志》、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钱穆《史记地名考》,都说汉平城在御河东的无忧坡上,也就是现在古城村之所在。谭其骧先生前些年出版的《中国历史地图集·北朝·魏》仍然把子城标在河东。既然穆帝猗卢是修故平城以为南都,道武帝是建都平城,截平城西为宫城,那么只要确定了汉以前平城的位置,北魏的皇城也就可以确定了。上面提到的那些战国和汉代瓦当是硬证,还有一种硬证就是两相重合的汉平城和北魏平城宫城墙。大同市博物馆的曹臣明先生发表在2004年1月9日《中国文物报》的《大同调查汉代平城县城址》指出,操场城的东、西、北墙以及明大同府城的北墙中段,都存在着相互叠压的早、中、晚三期夯土,早期为汉代,中期为北魏,晚期为明代。这处东西、南北各979米的墙体便围起了汉以前平城和北魏平城宫。这些已为2003年在大同四中背后平城园小区发掘的1号北魏宫殿建筑遗址、2007年发掘的翰林别苑小区工地2号北魏太官粮窖及地面建筑大型遗址、2008年发掘的美好家园小区工地3号北魏宫殿遗址所证明。单就1号遗址的双阶式宫殿形制,3号遗址东西一排14个石柱础,2号遗址直径达25厘米、十分精美的大型磨光兽面瓦当、大型覆盆柱础,以及该遗址与1号遗址由中央踏道连接组成的工字形前后复殿,包括三处遗址出土的“皇魏万岁”、“大代万岁”、“皇祚永延”、“长寿永贵”等吉语瓦当,以及兽面瓦当、莲纹瓦当、佛陀瓦当、人面半瓦等便足以证明操场城北魏遗址的规格和性质。而凡出土北魏遗迹遗物的地方,上有辽金遗物,下有汉前建筑构件,这种重合情况,城墙如此,地层也如此。

不仅是正式发掘的三处遗址,早在1998年在操场城东街大同四中建筑工地弃土中就发现过精美的“大代万岁”瓦当。2002年在操场城东西街管道沟中已经挖出了多处北魏夯土层,出土了许多北魏覆盆式和方形柱础、大型磨光瓦件、莲花纹瓦当、文字瓦片、砖质覆莲纹、飞天纹、动物纹等饰件、云母片、马镫、铜铎、石磨、石臼、鹿角、兽骨堆积层、陶质祭祀器和实用器,等等。其后家住附近的李智睥同志又在舒欣园等工地收集到“皇魏万岁”、“皇万岁年”、“富贵万岁”等文字瓦当。这些都无可辩驳地证明了战国、秦、汉平城的所在,无可辩驳地证明了代魏早期南都的所在,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自398年道武帝都于平城历经明元、太武、文成、献文、文明太后和孝文帝六帝一后近百年间,演出中世纪历史壮剧的平城、平城宫所在。

还要明确的是,魏都平城并不仅仅是宫城这个小的范围,而是以边长近2里,周长近8里的宫城为中心,还有20里的外城,32里的郭城。

经北魏六帝一后近百年经营,平城宫形成了西、东、中三个建成区。西部宫区在汉平城即今操场城街西部,主要成于道武帝拓跋畦时期,为道武帝和其子明元帝拓跋嗣所用。西宫区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宫殿群,在西宫门内,由南至北为天文殿、中天殿、金华堂、云母室、天华殿、永安殿、永安东序、西序。第二部分是礼制建筑,在西宫门外,主要有太庙、太社。第三部分是游乐设施,在宫殿群之北,主要有紫极殿、凉风观、玄武楼、鹿苑台、石池等,其西则有西武库。太武帝承继大统后,主殿区东移至东宫区,西宫地位陡然下降,可能还是台辅和各部的办公区,从太武帝灭赫连夏后让亡国之主赫连昌“舍之西宫门内”,可见宫区已非帝后居处之地。东部宫区始成于道武、明元之时,为太武帝拓跋焘做太子时所居之东宫。其址在今操场城东街大同四中以东汽车市场和少体校一带。太武帝即位后改造东宫并更其名为万寿宫,前有永安前殿、永安后殿,安乐殿,后有临望观、九华堂等。太武帝从423年即位到452年“崩于永安宫”,在这里处理军国大事长达30年之久,这里曾是北魏统一北中国的决策中心。公元452年文成帝拓跋溶即位也是在永安前殿。从“前殿”二字可知,东宫的永安殿与操场城街北魏1号、3号宫殿遗址一样,也是工字形复式结构。从太武崩于永安宫、文成即位永安前殿可以想见,这种复式宫殿,前面一般称殿,为皇帝朝会之所,后面一般称宫,为帝后居处之所。永安宫也应是文成帝和皇后冯氏早期(452-458年)的居住地。

中部宫区,位置在今操场城街南北中轴线及其两侧,主要建成于文明太后、孝文帝时期,始建则在文成帝太安四年f458年)起太华殿之时。太华殿穷极巧丽,是文成帝的杰作。其时文成帝19岁,从19岁起脱离其祖父的旧宫,也标志着这位青年皇帝的自立自主。

中部宫区是北魏皇城中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处宫殿区。主要建筑,早期的主体建筑是太华殿,前有朝堂,后有安昌殿、宣文堂、经武殿。东有太和前后殿,太和殿前有皇信堂、九华堂、朱明阁、斋堂、白台,后则有乾象六合殿、紫宫寺、太官粮仓、地上悬物库。太华殿西有坤德六合殿、思义殿等。太华殿、太和殿、皇信堂是文明太后居處和办公的地方,北魏文明太后、孝文帝的班禄制、均田制、三长制三项改革就出在这里。

文明太后死在太和殿,因此太和殿便成了太和庙。太和十六年,也就是迁都前两年孝文帝拆掉太华殿,安昌殿等中部建筑,起规模空前的太极殿及东西堂:其址即在操场城中部东起大同四中、西到舒欣园小区、二面粉厂之地。南北几乎占满整个小城中区。

北魏皇城南部至少有三处门阙,中有乾元门,西有西宫门,东有万寿宫门。海面二门,这与天安元年“增启京师十二门”相合。宫城东门为云龙门,西门为神虎门。西面还有延秋门,是明元帝夺位之门,似乎在西北角。中部从乾元门进去有中阳门、端门、东西二掖门,北门在这条轴线北端,位于宣文堂、经武殿之间,名叫中华门。宫城南应该是大的开阔地,除有双阙、太社、太庙外,还有渠池、都街、广场。其地应在今大北街北段东西一带。2003年一医院门前出土不少北魏磨光黑瓦等建筑构件,应与宫前建筑有关。《水经注·漯水》记从武周塞(今云冈峪)引武州川水(十里河)由小站村东北流至下皇庄西南,再由西郭引向“平城县故城南”,也就是宫城以南。这可能就是《魏书》所记道武帝天兴元年“凿渠引武川水注之苑中,疏为三沟,分流宫城内外”,三年(400年)“穿城南渠通于城内,作东西鱼池”。平城宫前大道以南“分置市里,经涂洞达”,《魏书·李安世传》说,北魏让李安世出内库所藏珍物于市上,请南齐使者刘缵任情交易,这个有别于“大市”的小市应该在宫门之前不远的都街。《魏书》所记太武帝执崔浩“送于城南,使卫士数十人溲(洒尿)其上”,以及文成帝打败他的竞争对手清河王拓跋绍后,“群臣于城南都街生脔割而食”其拥护者,都应在这个城南广场上。宫城后有永兴园。永兴园为宫后御花园,应是明元帝永兴年间所建。太和十七年(493年)三月,孝文帝改作后宫,“幸永兴园,徙御宣文堂”。宣文堂在宫城内北端,住在宣文堂,就便游永兴园顺理成章。永兴园内应有宫舍,是不是永乐宫呢?太和十六年,孝文帝在宫中大兴土木,就“移御”于永乐宫内。

《魏书·太祖道武帝纪》有一则记载总是发生歧义:天赐元年“六月,发八部五百里内男丁筑涅南宫,门阙高十余丈。引沟穿池,广苑囿,规立外城,方二十里,分置市里,经涂洞达。三十日罢。”本来是讲京畿内两项工程的营建。一是今应县境内的漫南宫及其门阙,二是平城的沟池、园囿、外城,但被一些研究者混为一谈了。

天赐元年是404年,北魏都平城的第7年。据李凭先生《北魏平城时代》统计,其间北魏从广宁(宣化涿鹿间)、山东六州、中山、漠北、安定高平(甘肃固原)迁入平城及其周围的人口达150万之多,假如以1/5的守宰、吏民、百工伎巧落户平城计,是30万人;其时拓跋联盟的总人口也有150多万,以1/10居于平城计,有15万之多;李凭先生算出道武帝时北魏的军队总数为43万,假令以1/4驻扎平城计,至少是10万人。这样,道武帝时平城人口可达55万。这些人口大都住在宫城周围,而以城南居多,这些臣民需要筑城保护,于是便有了天赐元年20里的外城。既是外城就要把内城(宫城)包围起来。这个外城的范围大体上就是现在明大同府城再加上北面的操场城,但府城的东西城墙要向北延伸将操场城即宫城包进去。大同市的文物考古工作者已经发现明大同府城的东、西、南城墙均有北魏夯土层,将其指为天赐元年的外城问题不大。

还有一条史料是引起歧义和争议的,即明正德《大同府志》:“大同府城,洪武五年大将军徐达因旧土城南之半增筑”。因者,依也。旧土城,即历北魏至隋唐、辽金元留存到明洪武年间的北魏外城,亦即辽金及元前期的西京大同府城。南之半,就是南面这一半,而不是南半之半。增筑,就是加高、补宽、包砖。旧土城有南部这一半,必有北面那一半。只是北部那一半并非所“因”部分,而是“增筑”时所弃部分。为什么要因南而弃北呢?我猜想明洪武年间北魏的宫城四围尚在,仍自成体系。北魏的宫城很可能就是隋、唐恒安镇、云州和大同军以至辽金西京留守司的衙署。现存于陕西乾陵博物馆的《大唐故司徒并州都督上柱国鄂国忠武公夫人苏氏墓志之铭》即尉迟恭妻苏斌墓志,记其“以隋大业九年(514年)岁次癸酉五月丁丑朔廿八日甲辰,终于马邑郡平城乡京畿里之第,春秋廿有五”,隋末的尉迟恭是刘武周的部下,他为刘武周镇守平城(时名恒安镇,属朔州马邑郡管辖),与隋炀帝杨广作对。这个京畿里很可能就在北魏平城宫内。大同还出土《同十将冠军大将军守左金吾大将军李海清墓志》一方,记其“以贞元九年(793年)五月八日遇暴疾,卒于云州城北平坊之私第”。这处北平坊也可能与平城宫有关。既然平城宫城围墙犹在,而此时它已非宫城重地,如果外面再包起一层墙来毫无意义。于是便只增筑北魏外城的南半而舍弃宫城外墙了。因外城的北墙在宫城之北,于是便取宫城南墙并在其东西各增筑一段成为新城北墙。这样一来,宫城不仅失去了外面的外城围,而且也缺了南墙,80年后的景泰年间右副都御史年富巡抚大同,乃复依平城宫城东、西、北垣并补筑南垣而成草场城,这就是现在的北关操场城。

平城郭城的建筑,是在宫城建设渐趋完备的情况下,适应城市防卫和大量人口迁入的需要进行的。《魏书》于此记述十分简略,只有“筑平城外郭,周回三十二里”寥寥十一字,系于《太宗纪》泰常七年秋九月条下。而于这座郭城的细节《南齐书·魏虏传》所记更详细一些:“其郭城绕宫城南,悉筑为坊,坊开巷。坊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每闭坊搜检,以备奸巧。城西南去白登山七里,于山边别立父祖庙。城西有祠天坛,立四十九木人,长丈许,白帻、练裙、马尾被,立坛上,常以四月四日杀牛马祭祀,盛陈卤簿,边坛奔驰奏伎为乐。城西三里,刻石写《五经》及其国记,于邺取石虎文石屋基六十枚,皆长丈余,以充用。”可见,平城郭城是明元帝拓跋嗣的工程,建于422年;郭城的周长32里;郭城主体在宫城南,由南而北环绕宫城,自然也环绕着道武所建二十里的外城;宫城在其北部,但不会是最北缘;郭城的骨架是坊巷:城内全筑成坊(方块状的居住单元),分割坊的是纵横交错的街巷。坊既是生活单元,也是生產单元,同时也是治安管制单元。实际上这种格局在道武外城“分置市里,经涂洞达”时已经形成了。周围的主要标志:白登台是亘古不变的坐标点,郭城在白登山西南七里,此白登山就是明元帝在山边于太庙之外另立父祖庙的小山;郭城西有郊天坛(即魏书所谓西郊祭天之所),是拓跋氏每年四月四日隆重祭祀的地方;郭城西三里曾有崔浩所刻《五经》和《国记》碑百十通。

殷宪先生考证,平城郭城的南墙在顺城街北的明大同南城墙一线。其一,明大同府南城墙含有北魏夯层。其二,《水经注》在讲到引入城内的如浑东水(御河)“历京城内”,“河干两湄”“累石结岸”,紧接着便是“郭南结两石桥,横水为梁”的描述。“历京城内”就是历外城、南郭城内,郭南显然就是城南、京城南了,平城南郭城的主体实际就是道武帝外城。其三,近年出土于七里村二电厂变电站的太和八年杨众度墓志明指“葬于平城南十里”,出土于沙岭村的太和十六年盖天保墓志记“葬在台东南八里坂上”。经实测其魏时十里、八里都是葬地至今大同城南门的距离。东呢,只能以东关为界,再东就是河槽了,这一线距城南北中轴是1637米,向西翻1637米,正是新开南北路东沿。

文献于魏都平城有东郭、西郭之称,而未见有南郭、北郭的痕迹。这是因为南郭城实际就是郭城和京城的主体,北郭则处于名为永兴园的宫北园林区。西郭即郦道元所记如浑西水从北苑南出“迳平城西郭内”的所在。东起宫西墙西迄西郭墙,即今操场城西墙到新开南北路一线,东西实测为1160米,依魏、周里制当为二里半的样子,有足够的活动空间。西郭有门,且极具战略意义,太武帝征凉州,命太子晃监国,宜都王穆寿辅之。穆寿把太武帝的千叮万嘱当耳旁风,待柔然长驱直入从武州塞逼来,才要“筑(堵死)西郭门”,幸有窦太后拿主意才未堵城走人。

关于东郭,东郭墙只能在河西,不应在河东。因为跨河建郭城夏季水涨难建,冬季河封难管。再则即便可以跨河建桥,桥上筑城,将郭城建在古城村西,徒然围住一个河槽毫无实际意义。要是我宁愿在河东另建一小城,既易建,又易管,更管用。再则跨河建起来也是一个不成比例的郭城。若东墙筑在古城村西,其地距平城南北中轴线是2563米,合5.8魏里,向西翻5.8魏里,東西长就十一里半了。三十二里的城,东西两墙占去23里,南北便只剩4.5里长了。若是从古城村东圈起,其地西至城中线是3675米,合8.3魏里,东西两道墙合起来已经超过32里,哪得建城?

古城墙之沧桑

大同古城墙自北魏建都大同起,几度兴废,几度春秋,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见证着大同的风风雨雨……

辽金年间,是大同古城墙修筑的第二时期。《辽史》载:“晋高祖(石敬塘)以契丹有援立功,割山前代北地为赂,大同来属,建西京,敌楼棚橹具,广袤二十里。”辽以大同为西京,在北魏平城城垣的基础上又修复了大同城墙,并在城墙上增筑了敌楼和棚橹,周长亦同故平城为二十里。设四门,东日迎春门,南日朝阳门,西日定西门,北日拱极门。北魏迁都后破废的城墙又焕然一新。金灭辽后仍以大同为西京,大同城墙仍如辽代。

唐诛乱军“军城如敌”

孝文帝将北魏都城从平城南迁洛阳后,废都平城就逐年衰败下来了。公元581年,杨坚灭北周称帝,国号隋。隋初,全国地方行政分为州县,隋炀帝即位后,州改为郡,是为郡县制。故平城,也就是北朝时的恒安镇(北魏迁都洛阳后曾置平齐郡,后齐改为太平县,后周改日云中)。在隋时,前属朔州,后属马邑郡,叫云内县。

平城成为废都到隋百年来,几经战乱,建制频易,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日见荒凉已成不争的事实。然而,故城墙还保存的比较完整。我们从一个典故中,可以证实这个结论。

隋末唐初,朔州马邑出了一个枭雄,叫刘武周。大业十三年(617年),刘武周趁隋末天下大乱之机,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自称太守。为了立稳脚跟,他派遣使者依附于突厥。隋雁门郡丞陈孝意、虎贲将王智辩合兵征讨刘武周,将他围困于桑乾镇(今山西山阴南)。刘武周援引突厥骑兵共击隋军,王智辩兵败被杀,陈孝意奔还雁门,被部下所杀,献城于武周。刘武周趁势袭破楼烦郡,进取汾阳宫。为了取得突厥进一步的扶持,刘武周将俘获的隋汾阳宫宫女献给突厥,突厥始毕可汗以战马赠与他。刘武周于是兵威益振,攻陷定襄,又回军马邑。突厥为了扶植地方割据势力,册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送他“狼头纛”。在与李唐王朝的交战中,曾大破李元吉,席卷晋阳,但不久为李世民所败,刘武周弃并州,北奔突厥,不久,被突厥杀死。刘武周有一个妹夫,叫苑君璋,也是马邑人。苑君璋在刘武周死后也投奔突厥,当听到他的部将满政以马邑城降唐,于是引突厥军攻破马邑,杀死满政及其党,退保恒安镇(即平城故城)。此时,他的部队人心不稳时有离散,势蹙情困,苑君璋便请降于唐,李渊允许并赐于金券。其时,突厥颉利可汗也遣使召他。苑君璋犹豫未决,他的儿子苑孝政说:“我舅舅刘武周就是前车之鉴。今既降唐,如果再归属颉利,无疑是取灭亡之道。何况现在粮储已尽,人情浮动,马上就会变生肘腋。”有一个恒安(今大同)人郭子威却说:“恒安之地,王者旧都,山川形胜,是为险固。突厥方强,为我唇齿。据此坚城,足观天下之变,何乃欲降于人也。”(《隋书·北狄》)意思是说,恒安这个地方,旧时为国都,山川形胜,险固易守。况且城垣坚固,完全可以据此观天下之变,何必现在就降属于他人呢。看来,在隋末唐初时,平城故城还保存比较完好。

唐高祖李渊建立唐朝初,就改隋的郡为州。在武德六年(623年),在大同故城恒安镇置北恒州。这个北恒州仅仅存在了一年,便被废除。

贞观十四年(639年),李世民把朔州北面的云州及其所属的定襄县移置到大同故城恒安镇,是大同叫“云州”的开始。

唐高宗永淳元年(682年),突厥余党阿史那骨笃禄等,据黑沙城(今呼和浩特市北),入侵云州一带,攻破州城。于是,唐廷把州城内的百姓全部移居到朔州,云州城成为一座空城。

开元十五年(727年),唐朝又在边境一带置节度使和经略使,于是,在山西设置了河东节度使,以防御北狄。河东节度使分统天马、大同、横野、岢岚四个军和一个云中守捉使。最初,大同军设在朔州一带。肃宗至德(756年)后,中原用兵,各州刺史皆治理军戎,于是又有防御使之名。乾元元年(758年),空虚的古城又复为云州州城,大同军防御使便移来云州(今大同),由云州刺史领之。所以,其时又把云州称为大同军城。云州州城,或日大同军城,都与故平城西宫的城垣是相互重合的。

这也是此地称作“大同”之肇始。

然而,曾经是百万人口的北魏京师,到安史之乱后的乾元年间,作为云州州城偌大的一个都城,仅有区区七十三户、五百六十一口,不啻于一个山村野居,无不生出无限的沧桑兴衰之感来。于是,想到宋代大儒欧阳修的一句话:“考隋、唐地理之广狭、户口之盈耗与州县废置,其盛衰治乱可以见矣。”让人不胜唏嘘。

顺便提一下,此前大同城没有城壕,是晚唐时才有的。唐昭宗大顺二年(891年)四月,李克用带领大军奔赴云州,讨伐吐谷浑赫连铎。李克用先派骑将薛阿檀率前军攻城,他亲带一军埋伏在御河之上。薛阿檀率军攻人云中城后,赫连铎率残众逃出城,结果又遭到李克用御河上伏兵的伏击,死伤惨重,大败而走。李克用占取云州城后,上表朝廷任石善友为大同军节度使;同时,为了加固城防,开凿了护城河。这是大同古城最早的护城河,北魏平城时代的故城,仅仅是“城隍”而已,何谓“城隍”?就是城墙之旁,有水日“池”,无水日“隍”。

从北魏到五代末的半个多世纪以来,地处边陲的大同,军阀混战,狼烟遍地,设置屡易,城荒民凋。然而,由于中国古代战争中均以冷兵器为主,加之走马灯式的在大同主治者,都以城垣作为抵御入侵者或来犯者的屏障,所以大同古城破坏不大。如后唐清泰三年(936年)七月,云州节度使沙彦殉奏称:驻守在云州城内的步兵指挥使桑迁作乱,沙彦殉突围出云州城,退据到城西的雷公口(今云冈峪口)。三日后,召集兵士进入云州城,诛平乱军,“军城如故”。

辽称西京并开四门

辽重熙十三年(1044年),兴宗为了加强对宋、夏的防御,改云州(大同军城)为西京,府为大同府。至此,辽始备五京之制,即上京临潢府(金内蒙古巴林左旗东南波罗城)、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寧城县西南大明城)、南京析京府(今北京西南)、西京大同府。

云州升为大同府并置西京后,同时在广袤二十里旧城址基础上修复了西京城垣,城墙上建有敌楼、棚橹。城开四门,东日迎春。契丹人崇日尚东,祭祀皆东向,称“祭东”;四季对四方,东方对春季,祭春即祭东,所以东门日“迎春”。南日朝阳,一般的朝阳都指东方,如北京的朝阳门就在东城墙正中。而辽西京的朝阳门却放在南门呢?一则一天中面南朝阳的时间最长,真正的朝阳方位应该是南面;二则与契丹的习俗有关,这儿的“朝”,是朝拜的朝。萨满赞祝火神,皇帝拜火等,或与游牧射猎生活密切相关,或继承了古鲜卑人的遗风。从五行和《易》上说,南方为火。所以,辽西京的南城门称作“朝阳门”。西日定西,辽西京西门日“定西”,这好理解,安定西面的意思。其时,西京大同西,与气势正盛的李氏夏国仅一河之隔。安定夏国,也是辽的重要国策之一。北日拱极。拱,拱翊(辅佐意)环卫也,傅玄《晋鼙舞歌·明君篇》:“众星拱北辰。”便取此意。极,指北极。北极谓之北辰,“北辰天枢也。”(《尔雅·释天》)北极天之中,以正四时。北门名日“拱极”,取拱卫北辰,以正四时之意。元魏旧宫垣在城之北面,双阙尚在。辽既建都,用为重地,非亲王不得主之。

清宁八年(1062年),在城内建华严寺,奉安辽兴宗以上诸帝的石像和铜像;又有天王寺和留守司衙;其南是西京都总管府、西京处置使司、西京计司等衙门;北门之东(今大有仓、代王府一带)建大同府衙,北门之西(原旧市一医院址)建大同驿。至此,西京的建制格局基本奠定。

至此,大同进入了它在历史上的第二个辉煌期,长达244年(到1288年的元至元二十五年,废西京改为大同路)。

在辽、金政权过度之际,由于大同的政治、军事地位非常重要,于是这座古城又被拽进战火边缘。

公元1122年(辽保大二年、金天辅六年),辽、金在大同一带打了两个恶仗,便是西京的攻防战。西京之战,史称“保大之战”,最终决定了双方的命运:辽亡,金胜。

第一仗是发生在三月,金军闻辽天祚帝从鸳鸯泊(在河北省张北县西境,明时称集宁海子)奔向大同。金都统完颜呆出青岭,宗翰(粘罕)出瓢岭,直追到大同,辽西京守将降,宗翰取得大同。天祚又逃往乙室部,金将完颜希尹未追及而返。

第二仗是在四月。一月前宗翰取得大同后,没有灭守西京的辽降军,故辽军“降而复叛”,于是有了金各路大军攻西京的决战,即第二仗。此次金军围攻大同初,辽派大将耿守忠率七千骑兵驰援。结果这支援军在西京东四十里处(今大同县四十里铺一带),被宗翰截击而全歼,耿守忠单骑逃脱,金军便从东西两面全力攻大同。

先说攻东门的攻城部队,主攻将领是阁母、娄室。西京城高而坚,且城上守军居高临下,箭如雨下,砖石似雹,金兵颇多死伤,久攻不克。阁母、娄室便想出两个攻城方法:一是造一种高出城墙的四轮多层车,四周裹以防箭射穿的皮革,然后用草秸将护城河塞平,把四轮多层车推到城下;再为每个攻城将士配置一个防箭和砖石的木桶,套在身上。城内的辽兵发现其意图,便派出一万士兵准备焚烧塞护城河的草秸。金将温迪罕蒲匣亲自执旗,把辽兵逐回城中。阁母带领麾下,率先乘四轮多层车登上城墙,其他将士随之而上,西京东城遂被攻下。

攻西京西城门的金军将领是斡鲁和鹘巴鲁。此前的三月时,西京的辽军降而复叛后,占据了大同城西外的一座佛塔。

这次金兵攻城,辽军占据制高点,下射攻城者,西城亦久攻不下。斡鲁和鹘巴鲁于是改变略策,暂缓攻城,集中兵力争夺佛塔。经过激战,终于夺下佛塔。继而派善射者登上佛塔,下射守城辽军,一举攻破大同西城。

辽军在金军的强大攻势下,西京失守,辽西京留守使萧察剌投降。

两年后,即辽保大四年(1124年),天祚帝已经失去了辽朝的大部分土地,他自己退出漠外,他的儿子和家属大多数被杀或被俘,虽然他还打算收复首府燕州和大同,但是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保大五年(1125年)二月,天祚帝在大同南的应州被俘,八月被解送金上京(今黑龙江省阿城县白城子),被降为海滨王。辽朝灭亡。

为辽朝灭亡而画上句号的,是西京大同。

金仍以大同为西京,前期且为西元帅府重地,大同城内帅府街之名便源于此。翻遍《金史》,未见金西京城门易名之记载。所谓的“南日奉天,东日宣仁,西日阜成”,那是大定五年在西京城内建的宫门之名,非西京城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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