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西尔泰什诗选

[英国]乔治·西尔泰什著 程一身译

绘制三角洲地图

数月来，我们一直沿河而下

直到它分成密集的航道，

岸突然迫近，绿褐色的污点

伴着少数渔民在细流间

静默然后消失。起初它让人

迷失方向。我们喝醉了当地的葡萄酒

不习惯游逛和等待。

没有路标和指示牌，我们都迷路了。

随后一条新航道开通，一条

很像我们的船出现并迅速开过来。

然后是另一条。船头船尾处处

都是船和水，输送

更多的水。在潮湿的空气里

我们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去。

谁能界定这条河？谁能拥有

这条小河，当它流淌，当它不断扩散

随支流上涨。可有人淹死在

它汇合的河口 或使这条河停下来

欣赏它自身？它流过的城市

是类型单一的居民点。我住在那里

走过堤岸，它们曾是新的

但如今旧了。它们并非到处都有。

我们需要地图去定位回荡着

鸟鸣与转调的三角洲的声音，

定位铺展在充满虚构

颤音的两地之间的沼泽地。

船载满了喂养海洋的脸。

流动的水，变成定点。

瓣蹼鹬、白鹭、鹛鹏、鹈鹕、麻鸦

和苍鹭、火烈鸟、篦鹭、朱鹭，熟悉的

动物群的名字，话语的熟悉

模式，绘制完善的语言游戏的地图……

我们有浓浓黑咖啡的不断供应

保持我们前行。我们摊开地图

命名更多动物群，歌队歌复歌

这三角洲在歌唱它假定的版本。

这条河正被绘制地图 但此刻潮水上涨

持续升高，从土地的舌头之间流过

伴随它自己的观念、闪烁的歌唱

浮现在闪光的河口里。

没有详尽的语言。地图是个开端

可以收集一颗想象的心的河岸。

照在你身上的疯狂钻石

因此它们闪光，它们中的每一个，

每个疯狂，每人一颗钻石

像万物一样闪光，每个变成他自己眼里的

一线光，深入他们自己夹克的

缎面衬里，这不是梦

只是短暂的健忘，一个虚无

像世上的虚无：阿波利奈尔的带状头饰，

一张星形的，突然的，沉默的怪脸。

他们在那里，似乎永远消失了。

我们在那里看见他们本人

骨瘦如柴的脸，他们的头发在黑色

长河里，他们的眼睛深深的煤和灰，

这是记忆或它的想象，

我们自己如同光，似乎永远在旋转。

干草堆中的针

我们从不太擅长它，

或寻找它，爱通过柔软的臂膀

这自然生成的优点扩展到我们。

然后它运行：那闪光，迷人的

邀请没有发生，我们渴望的一切，

在花园中她身着夏日连衣裙，消失

在室内，待在一扇关闭的门后面，

改变她明亮的装束，穿上

一件适合秋天的羊毛衫。因此别人

仿效他们简单的消失动作，一旦他们

消失，这比从那干草堆中尽力

找一根针更糟。孩子，你像它一样

足够盲目。其余是运气，

但眼看刺痛你自己。你永远不知道。

题目即“大海捞针”之意，为保持与诗中句子一致，直译。

火车头转向

有时梦境

不得不停下，但同时夜

继续做梦。

醒来后

仍然浮现梦的主题，

很低的水平线

移入齿轮，

火车头颤动着进入

一个清醒的清晨。

在封闭的眼睑下面

眼睛开始旋转

在它喝醉的眼窝里。

器官发出噼啪声

进入一种不同的节奏，

一切都在晃动，

肉体携带

自身向前。时间开始，

醒来看到新秩序。

但什么都没有变化。

梦携带着它的深水炸弹

在空壳里等待，

那躯壳在黑暗中

等待去壳。窗户

开向日光

日光并不射入

房间，房间还是黑暗，

还是夜的躯体。

如何处置夜，

处置残余物，处置梦，

肉体，日子？

如何处置它？

如何處置这些问题？

如何处置回答？

树叶

我坐在人群中，

观看摇摆的人影

当风移动时，

坐在他们中

似乎我不属于

树叶和云。

什么把他们带到这里，

像树叶扫着粗糙的木桩？

此刻什么把我们分开？

谁是这些人，

这些树叶，和那些在无名

暴动中磨损的云？

这里是它们的秋天

和它们的冬天，和云

我看着它们悠然飘过。

这里是肉体。

假定有一阵激烈的风

这里是它们飞过的尘土。

假定那激烈的风

当它们刚刮起时

就急忙撤退消失。

我们活在人群中

并随云移动。树叶

在我们脚边旋转。

我们在一起

我们不能帮它。座位

是空的，树叶被风吹动。

这是我们自己的尘土。

这是叶间风

它也移动云。

玻璃

风突然停止。

云不知所措地盘旋。

光没有变化。

某些未确认的事物

滑入真空，

不是风不是光，

但它并非事情的

新状态。在我们的感觉中

沒有什么变化。

有时一片薄

玻璃被插入。清晰，

安静，完美，

没有什么写在那里，

它只是出现

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没有什么变化

或许除了它

被隐隐注意到的在场，

一种关于云

或光的不安，

运动的缺乏。

就像这样，

似乎历史已停止

呼吸或失明

当它有时确实

忘记如何呼吸和观看

只有安静

是我们所在的地方，

在此类事物中间，

或许是尽头。

关于雷声的笔记

雷声滚下

它自己呼吸的山坡。

黑暗变硬。

如果你此刻静静待着

它会忽视你。闪电

将忽略你。

雷声的争论

是和另一个人。它是

另一个人的声音。

在黑暗中

再次出现。凝视

它失明的眼睛。

它们看到你后面的

太空如此广阔

一个声音可以永远

产生回声。雨的

微小自我，失去嘴的舌头，

雷声的锋利牙齿，

和一个深深的胃

它是部分的声音，部分的燃烧，

一切都聚集在这里。

呼吸，密度，光……

雷声知道它们的名字，和你的名字

但会忽略。

雷声不会叫你

从雨中进来或在你敞开的

门口遇到你。

它不是冲你来的。

雷声有优先考虑的事

你不是它们中的一个，

但它住在你心中

似乎你是它

渐远的回声。

梦之岛

在梦之岛上一个长着浓密头发的女人

被两个漂亮的监护人左右守护着。

我陷入爱河。她那稳定的光环

使我着迷。我爱上她的嗓音，

她的眼影，爱上隐含在她光彩里的脆弱。

突然我在一间卧室里，居住人在别处，

真完美，因为完美总出现

在别处，在大街上，在鼻尖上，

在源于嘴唇并超乎自身的嗓音里，

是她的嘴唇令我别无选择

除了爱和欲望。抓住我的

不只是青春而是那梦之岛，失去了

那浓密的头发，逗留在她身边的

温暖呼吸，和她肺部的天鹅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