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的品相
2018-09-15撰文编辑方凤燕
撰文/编辑_方凤燕
没有审美力是绝症,知识也救不了。
人生在世,需要一点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王小波在《三十而立》里说:“一辈子很长,要找个有趣的人在一起。”这也就是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有趣,是一种审美。
审美究竟有多重要?木心说过:“没有审美力是绝症,知识也救不了。”审美不仅是艺术鉴赏的审美能力,还包括在生活中,对美的事物的感知和感受能力。
这种感知力是一个人在经年累月的生活中积累和沉淀而成的,兼具有主观性、公共性和可变性,审美标准也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比如说唐朝,安史之乱之前,女性以壮硕、高大为美,周昉的“簪花仕女”,被称作是唐朝女子的符号。安史之乱之后,女性又以纤细、瘦弱为美,白居易就喜欢“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一个人的审美往往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而一个时代的审美往往是自上而下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上恤孤而民不悖”,这即是上行下效。“上”有时候是一个人,更多的时候是一个阶层,“上”的审美水准关乎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建筑,比如影视作品,比如美食,比如服装,比如美女……于是大多漂亮姑娘的长相都随整形医院的主刀医生了,欧式双眼皮、韩式半永久、高鼻梁、锥子脸……一时间,东北扒蒜白貂老妹儿、上海陆家嘴金融中心的小白领和北京天上人间夜总会的姑娘们同呼吸共命运,同一个中国同一款套餐同一张整容脸,父母相见不相识,笑问姑娘你是哪家的。
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代国人过的是一种缺乏美感的生活。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国人在经济、社会等方面都取得了长足进步,但有一个领域可能是例外:审美。长久以来,国人注重温饱远多过于品位。审美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这就难怪当下简单粗暴的逻辑盛行,因为人们只看结果,但凡“无用”均遭否弃。表现在审美的创造力上,更是一种停留在表面的肤浅塑料美学。
中国式审美的变迁
【先秦】
诸子百家,理念分化的争鸣之美
【秦汉】
审美整合,天人之美到人和之美
【魏晋】
精神解放,追求个性的开放之美
【唐代】
文化融合,包容一切的自信之美
【宋元】
文化保守,崇尚简单的朴实之美
【明清】
古典总结,烙印鲜明的崇实之美
【民国】
西学东渐,土洋共存的融合之美
清乾隆 各种釉彩大瓶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君不见每一个穿阿玛尼的儿子都有一个穿七匹狼的爹;君不见爸妈装修出来的中华豪宅,生来是普通小楼的命,却有一颗脱贫入欧的心;君不见土味入侵古迹,毁容式文物修复,佛像变成葫芦娃;君不见多年来中华大地上各种雷人建筑层出不穷,“奶奶庙”中紧握方向盘的“车神”、白洋淀的“大甲鱼”、仿法国朗香教堂的烧烤店,哪一个不是天雷滚滚?中国式审美到底怎么了?只要是稍微了解历史的人应该都知道,过去的中国不是这样的。秦朝的生活美学,看看兵马俑的脸就够了;汉朝的人和之美,值得我们用一个民族的名字去追忆和品味;魏晋的书法和绘画,被称为中国美学史上审
美的自觉时代;唐代建筑有多美,看梁思成的手稿你就知道;北宋的清雅,全在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里;明清工艺品的简朴、典雅,在家具制作的发展中一目了然;至于民国时期的审美水平,随便一个美女月份牌的平面设计,都美得赏心悦目。
历史上唯一被吐槽较多的大概就是乾隆的“农家乐”审美了。有好事者总喜欢拿雍正和乾隆这爷俩当政时期的瓷器作品做对比,其实也是二人审美水准的比较。一个极简至美,深谙“Less is more”的精髓;一个繁复妖艳,就像东北大炕上的花棉袄。甚至在CCTV的《国家宝藏》节目里,乾隆的农家乐审美又被拎出来diss了。引爆大规模吐槽狂潮的,便是他打造出的集中国瓷器之大成的五颜六色眼花缭乱欢天喜地的大瓶子——瓷母瓶。
事实上,深入了解一下就会知道,这尊瓷母瓶以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集结了宋、明、清三朝最名贵和最有代表性的釉彩,堪称我国古代陶瓷史上设计最精巧、工艺最复杂的作品。乾隆的确爱花哨的东西,但凭这个真心不能说他土,要雍正土成这样,他估计还土不起,因为那个时候的制作工艺可能还做不出来这么“土”的东西。
审美无力,生活无趣。也许,土的不是钱多见识广的乾隆,而是被贫穷和无知限制了审美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