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盘点：中国资本的海外酒庄版图

文、编|Linn

近日，一个酒庄“查封门”再次把大连海昌集团和酒庄收购推到风口浪尖。据外媒报道，因涉嫌欺诈、洗钱、逃税，大连海昌集团在波尔多的10家酒庄被查封，另外还有14家酒庄正在接受调查。海昌集团的酒庄收购行为再次引起众人讨论，而关于酒庄收购行为的探讨也愈演愈烈。为什么那么多中国资本开始涌到国外酒庄？那些被企业、名人收购的酒庄，现在都怎么样？收购了酒庄之后，这些企业、名人的产业又有何改变？这一期，我们来盘一盘中国资本在海外并购的酒庄。

Aaccording to AFP on June 30,French financial police have seized 10 wineries in the Bordeaux area which are owned by Haichang Group over suspicions of tax fraud. A certain number of tax crimes were discovered: laundering of the proceeds of tax fraud,forgery,use of forgery,etc.Which cause a wide attention these days.Chinese buyers have purchased about 160 estates in the greater Bordeaux area in the past several years,accounting for aroud three percent of the region’s vineyard.Why more and more Chinese Investors purchase vineyards abroad?

“对于生意人来讲，没人愿意做亏本生意。法国人自己买酒庄，投资回报率是3%－8%，而中国人，如果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投资回报率能达到10%－20%。”佳士得拍卖行国际房产部波尔多地产酒庄部中国市场总监李莉娟女士说。在如此高回报率的吸引下，加上近年来随着中国葡萄酒市场的逐渐起步，进口葡萄酒的需求越来越浓厚，越来越多中国资本开始投到葡萄酒圣地—法国，特别是在很多中国饮家中扮演着启蒙者角色的波尔多产区（占90%以上）。此后又有小部分买家开始把眼光放到法国之外，到澳大利亚、美国加州纳帕谷、智利等地。但要想了解中国资本对海外的收购热忱，还需要从法国波尔多说起。

中国投资者收购现状

2008年，波尔多迎来的第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酒庄买家——当时中国青岛龙海集团董事长程佐昌以200万欧为其年仅27岁的女儿程海燕买下了法国波尔多特级酒庄——拉图拉甘酒庄，渐渐地，这块葡萄酒圣地出现越来越多中国人的身影。研究中国人的酒庄收购动态，法国作家洛朗丝·勒梅尔（Laurence Lemaire）连续20年不断观察并专门出版《葡萄酒l红色l中国》，每周都会对数据进行更新。而根据《葡萄酒l红色l中国》2018年7月数据，在2014年底，法国有近112家酒庄被中国资本收购，2015年后法国酒庄投资热加速，2016年被中国收购的酒庄数达到145（其中波尔多占了143家），比去年同期增长约22.9%。截止到2018年7月底，共158家酒庄被中国大陆资本收购，其中有146座在波尔多。

从横向对比，中国投资者在波尔多葡萄酒庄市场中所占的比例极高，在2016年8月，约有200家波尔多葡萄酒庄园是属于外国投资者，但中国就占了近140人，约占70%。从这样的投资态势，足可见中国资本对波尔多酒庄投资的热忱。

有意思的是，根据李莉娟女士的说法，波尔多酒庄市场是相当小而专的，无论什么时候，总保持着150-200个酒庄可被出售（约占2%的总量），但每年平均仅有25桩交易是发生在波尔多AOC产区，在顶级子产区的数量就更少。跟房价一样，酒庄的售价往往因位置而异，例如，在波亚克（Pauillac）和圣朱利安（Saint-Julien）等顶级产区的葡萄园价格可能高达每公顷100-200万欧元，而波尔多大区的酒庄价格仅为每公顷1-2.5万欧元。从目前数据来看，几乎没有中国买家是收购了顶级产区酒庄的。

这些酒庄交易主要以怎样的方式进行？根据李莉娟的观察，“酒庄交易，尤其是对于更高价值的酒庄，最常见的交易方式是兼并与收购，意味着酒庄的股份也同时被出售。然而，相对廉价的酒庄被作为资产而出售。由于只有很低的期待，基于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dta)，这些酒庄总是被视为拖累公司财务状况的不良资产。”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那些中国收购大军都主要由哪些人组成？后来都发展得怎么样？我们先来看看占较大比例的企业收购。

酒水企业收购：张裕“买买买”的背后

2008年2月，中国企业第一次收购波尔多酒庄，彼时中国波尔多葡萄酒进口量尚未进入前三，后来，随着进口量的不断增长，到2011年跃至榜首，企业大鳄开始更加关注波尔多。据李莉娟透露，佳士得的酒庄投资客户里，如今企业客户已占半壁江山。酒水饮料相关企业便组成一大主力阵营，他们多是为满足企业发展、产业扩充的需要而进行收购。

张裕所收购的酒庄列表

打头阵的是中粮集团。2011年，中粮集团斥资1000万欧收购法国雷沃堡酒庄，成为收购波尔多酒庄的首家中国葡萄酒企业。实际上，这是也是中国企业2009年来第四次收购法国波尔多酒庄，前三次均为民营企业，此次则是首家国有企业投资波尔多葡萄酒庄。此后更多酒业集团加入，例如，2013年，茅台集团斥资2000万欧元收购了波尔多梅多克产区最古老的酒庄之一—海马酒庄（Château Loudenne）；2016年，道和酒业成功收购法国超级波尔多酒庄库提耶克（Domaine de Courteillac）……

国产葡萄酒巨鳄张裕集团自然也不甘人后。虽然在以往在国产酒与进口酒激烈竞争中，张裕对进口酒的抵触情绪颇为明显，但随着进口酒市场份额的增长，国产葡萄酒压力倍增，加之消费升级等宏观环境的发酵，张裕的态度开始转变，开始把眼光放到进口酒业务上，以参股、并购等方式布局全球化战略，试图加大进口酒业务比重，扭转目前艰难处境。

“从2013年起，张裕开始加速全球化布局。如果说，已收购的法国富郎多干邑酒庄、法国波尔多蜜合花酒庄、西班牙里奥哈爱欧公爵酒庄、智利卡萨布兰卡魔狮酒庄，都是主打面向大众市场的酒款的话，那么，歌浓酒庄则有多款葡萄酒属于声誉颇高的高端产品，张裕的世界版图需要这样顶尖的酒庄。”2017年底，“张裕集团收购澳洲顶级酒庄歌浓酒庄80%股权”消息传出时，周洪江曾对媒体如是说。自此，张裕在全国有10间工厂，8间酒庄，在海外有5间酒庄，在全球拥有22910公顷葡萄园，高于富邑(13000多公顷)、干露(10800公顷)，是全球葡萄园最大葡萄园面积的拥有者。但这还只是序幕，张裕副总经理李记明曾在2016年表示，张裕的目标是在2020年实现进口酒销售业务占比张裕总销售的30%，到2017年底这一数字仅在6%左右，相信未来张裕海外“买买买”的消息还将继续传来。

大动作频频，成效如何？不少分析指出，目前张裕还没找到消化这些资产的好办法，海外资产尚未带来收益。据张裕近年财报，被收购一年后，张裕手中最大的海外资产西班牙爱欧集团由盈转亏，2016年营收约合2.8亿人民币，亏损超过700万，所幸的是到2017年开始回暖，净利润实现扭亏，收获200万元。但让人好奇的是，爱欧公爵酒庄负责人赫苏斯l李威罗（Jesus Rivero）先生虽然早在2016年就表示，“我们现在每年在中国出售260万瓶酒。”但从线上官方旗舰店数据来看，爱欧公爵葡萄酒却销售惨淡。张裕在天猫的官方旗舰店只出售爱欧公爵德比梦干红葡萄酒一款产品，售价为每瓶49元，价格虽亲民，但单瓶月销量只有14，总销量为235，而整箱6支装为258元，但月销量只有4，总销量为779。而在京东的官方旗舰店上，目前已搜不到爱欧公爵的酒。

至于最新收购的Kilikanoon Wines，有观点认为，若不考虑Kilikanoon Wines产品在中国市场销售获得的收益，张裕A要收回投资本金，约需15年；若一并考虑其产品在中国市场销售获得的收益，张裕A要收回投资本金，约需6-7年。总体来看，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跨界收购：一个集团与25个酒庄的谜团

除了酒水饮料相关大型企业，地产集团、石油化工集团等企业跨界收购的案例也不在少数，这些企业的出发点多样，有的是为使品类多元化而布局葡萄酒战略，有的甚至是受董事长兴趣影响。例如中国最大零售业集团之一大商集团2011年买下Lezongars酒庄，为配合经营需要，集团在国内建立了名为Cuvée du Château(中文名“大商凯旋”)的葡萄酒经营连锁店。而香港纷享生活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则买下了梅多克酒庄集团Domaines CGR旗下的嘉都酒庄（Châteaux La Cardonne）和拉马福酒庄（Ramafort）两家酒庄，当时法国《费加罗报》称这笔收购为“波尔多最大规模的中国收购行为”。但也有企业是为套取政府补贴，用于充账、洗钱，当然也有一些是收购小酒庄，然后转手倒卖。其中最出名的要数最近被热议的海昌集团。早在2014年，海昌集团就已经是波尔多地区最大的中国酒庄庄主，此后它继续大规模收购，在2017年前就已收购了25个酒庄。这样的数据让不少人惊叹，但也引发了不少猜疑。

实际上，早在2014年，海昌集团就已被国家审计署点名通报，被指与锐阳投资管理公司挪用2.68亿元并购海外科技型企业补贴，收购了14家法国葡萄酒庄。除了挪用补贴问题，海昌集团还有太多“未解之谜”。比如，收购的产业往往是名不经传的酒庄，唯一共同点是拥有宏伟的城堡建筑，另一方面，它在继续并购的同时也陆续把一些酒庄出售，其中一家仅收购半年多的时间；更让人好奇的是，集团的葡萄酒产品在国内市场很少见，运营状态不明朗。谜团太多，葡萄园商情公司（Vineyard Intelligence）总经理Alexander Hall直接表示：“我一直没有理解（海昌集团进行）这些交易的逻辑。”“从这些收购中看不到任何策略性。”

大连海昌集团收购酒庄（部分）：

Château Grand Branet 布拉奈特酒庄

Château Baby 宝贝酒庄

Château de l’Enclos 朗克洛城堡

Château Chenu Lafitte 圣羽拉菲酒庄

Château Labarde 拉巴德酒庄

Château Millaud-Montlabert 蒙贝尔酒庄

Château Laurette 劳雷特酒庄

Château Grand-Branet 布拉奈特酒庄

2014年被点名后，又因辽宁官场的腐败案件牵涉出涉嫌资金外逃，到近期10家酒庄被查封，也有外媒报道，其酒庄大部门庄园处于荒废状态，引发同行的不满。海昌集团已针对此事对外发布声明，承认部分酒庄正接受法国相关政府部门调查，但否认其酒庄处于荒废状态。具体如何，尚待观察。

明星与富豪的花样玩法

除了企业收购，也不乏成功企业家、富豪和明星私人购置酒庄作为固定资产，或作为个人投资，或作为自饮、待客之用，也有人是为了成为庄主后可以成为投资移民。近年来，投资葡萄酒的企业家、名人明星越来越多，有一些因宣传需要等而选择了曝光，更多的是选择秘密、低调进行。

投资葡萄酒明星阵营总体上可以分为三大派。

一类是走“定制”路线，像刘嘉玲、郭德纲等，这类往往是一次性投资，与国外酒庄合作推出个人品牌，不过这类酒容易被人吐槽质量难以保证，例如刘嘉玲推出的以个人名字命名的Carina Lau，号称法国超级波尔多AOC特酿珍藏红葡萄酒，平均一瓶49.8元，质量差强人意，被酒评人小皮吐槽为：“这个套路实在是太廉价了。”

另一类则是像黄晓明、陈百祥那样独家代理国外酒庄葡萄酒，成为进口商，这样虽然品牌没有自主性，但只需做好销售，倒也省了不少麻烦。而有些明星则干脆直接收购酒庄或者葡萄园，自己当主人，这条路是长线投资，需要最多的时间和金钱。

在明星购置酒庄阵营里，大致可分两类：

一类是出于兴趣或者投资需求，自己收购酒庄，参与经营管理，甚至酿造；例如香港TVB当家花旦廖碧儿在波尔多和加州买下酒庄，参与酿造，推出个人葡萄酒；赵薇夫妇在波尔多买下梦陇等三个酒庄；企业家史玉柱在退休后也收购了梦陇酒庄附近的Château Plain Point酒庄，并参与了葡萄园管理、酿酒等工作，据说2015年份葡萄酒还被世界著名的酒评人James Suckling评出92分高分。

另一类则带有一些浪漫色彩，不少是把酒庄作为礼物送给爱人，例如球星贝克汉姆2008年在加州纳帕谷买了一家酒庄送给妻子，这样的案例在中国也不鲜见，其中东方报业集团之子马廷强在欧洲旅游是看中一个价值1亿港元的法国酒庄，便买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太太黎姿。

在名人富豪收购酒庄大军里，2016年才加入的中国阿里巴巴集团创始人马云，可谓后来居上。受赵薇等朋友影响，2016年2月，马云豪掷1200多万英镑（约1亿1千万元）收购了占地面积85公顷的萨尔斯酒庄(Château de Sours)，6月以1200万欧元（约8900万）买下法国的两座百年酒庄：格瑞酒庄（Château Guerry ）和佩雷酒庄（Château Perenne）。到6月底，又买下波美候酒庄慕里奈城堡（Château Moulinet），一下子把4个酒庄收入囊中，并很快进行翻新装修。到2017年，古老的萨尔斯酒庄已经被焕然一新，崭新的建筑，凡尔赛宫般的花园，甚至还配置了一个特殊的灯光系统：只要马云的直升机接近停机坪，就会自动亮起。已经换上了豪华的硬件，不知道接下来马云会不会把酒质往高端里引导，毕竟这些酒庄以往生产的都是相对廉价的葡萄酒，其中萨尔斯酒庄整体的酒价每瓶不到10欧元（约71.49元）。目前马云的酒尚未在中国上市，接下来会带来哪些惊喜，我们拭目以待。

姚明酒的喜与忧

当一群群明星、富豪涌到法国，“巨人”姚明则早早在彼岸的加州纳帕谷搭建起自己的葡萄酒天地。早在2008年，姚明便成立了姚家族葡萄酒酒业公司（Yao Family Wines）。到宣布从NBA退役后，2011年11月酒庄发布了第一批“姚明”品牌的葡萄酒。姚明似乎早就把握好自己的葡萄酒定位——高端，除了酒庄装修高大上，葡萄酒也走高端路线。

据当时的《华尔街日报》报道，第一批“姚明”酒，总量为5000箱，用纳帕谷2009年产赤霞珠葡萄酿制，每瓶售价为人民币1775元(合289美元)。总体来看，姚明系列往往都是1500元以上。直到2015年，姚明葡萄酒的天猫旗舰店才发布了比较“平民”的“金峰”系列，每瓶200元左右，也成为旗舰店里销量最高的葡萄酒。让人惊喜的是，姚明葡萄酒在国际上的评分向来很高、口碑不错，连国际知名酒评家罗伯特l帕克先生也不吝赞词：“他的酒的确代表了非常高的水准，其赤霞珠表现非常优秀。”而根据Wine-searcher的数据，评分也非常可观，例如 Yao Ming Napa Valley Cabernet Sauvignon系列，评分都在90分以上，搜索量也在逐年上升。

当然，唱好声中也不乏质疑，例如有人认为，“姚明葡萄酒实际上是一个尴尬的品牌”，卖的是“姚明”，而不是“葡萄酒”；有人认为其性价比不高；也有人认为其渠道策略不清晰，跟姚明酒本身的定位跟独家进口和经销代理商保乐力加的优势并没有契合，既然作为商业品牌，应该以商超大卖场为主，但其面世后更多是覆盖了夜场经销商群体。

如此看来，明星、富豪们大手笔买下酒庄，这还只是投资的开始，接下来不管是种植、酿造、管理、经营、推广等，都需要长期的时间、金钱和精力的投入。买下酒庄后，接下来应该如何管理？我们不妨在下一篇文章里一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