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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术图书编辑定位的重新思考

2018-09-13葛玉丹

出版参考 2018年3期
关键词:学术出版图书编辑

葛玉丹

摘 要:学术出版是一个国家思想创新、科技创新、文化传承的最直接体现,学术出版的实力和水准是一个国家经济与文化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集中反映了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和文化影响力。近年来,随着习近平总书记对“文化自信”的提出,学术出版尤为受到关注与重视。本文试图通过对学术图书编辑定位的重新思考,反映大学出版社学术出版的现状与问题,并从出版管理部门、出版单位与编辑自身三个层面进行简要分析,以为做强“学术出版”提供思想保障。

关键词:学术出版 图书编辑 编辑定位

出版是人类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出版物凝结着人类的思想和智慧,聚集了科学技术的发明创造和社会实践活动的经验与成果,反映了社会生活的各个侧面。出版的历史是人类文明的历史,出版业的发展对社会的进步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而“学术出版是一个国家思想创新、科技创新、文化传承的最直接体现,学术出版的实力和水准是一个国家经济与文化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集中反映了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和文化影响力” 。近年来,随着习近平总书记对“文化自信”的提出,学术出版尤为受到关注与重视。本文试图通过对学术图书编辑定位的重新思考,反映大学出版社学术出版的现状与问题,并从出版管理部门、出版单位与编辑自身三个层面进行简要分析,以为做强“学术出版”提供思想保障。

一、学术图书编辑的界定与传统

其实早在古代,学术图书编辑这一“职业”便已存世,所谓“唯殷先人,有册有典”,这些撰写、修订典籍之人,便已是了。其后又如我们的儒学大家孔子,晚年专事修订六经;又如清代《四库全书》总纂修官纪晓岚等;再到近现代的夏瑞芳、张元济、陆费逵、邹韬奋、夏丏尊、赵家璧、胡道静等。他们都可谓学术图书编辑的典范,若用更准确的表述,应该将其界定为学者型的编辑。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原总裁陈昕先生曾在《胡道静文集》出版座谈会上有言之:“那时出版界弥漫着理想主义的气息,流淌着精英主义的气质,以学养为底蕴的职业‘书感被极力推崇,学者型编辑成为大家最神往的称号和归宿。深度介入书稿的‘纠错、提升、评价能力被视为编辑的看家本领,编辑的职业意义与价值在很多出版人的心里被定义为学术和文化上的贡献,编辑不仅决定着社会精神生活的走向与品质,还直接参与社会学术进程的建构,读书(问学)、编辑、写作三位一体就是当时编辑工作生活的真实写照。” 笔者以为,这正是我们新一代年轻编辑所应该回望与凝视的学术图书编辑之传统。

二、学术图书编辑的“生存”现状

学者的课题经费日益充足,出版单位的转企改制,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商业出版”的发展,而商业属性相对较弱的学术出版似有被边缘化的态势。根据笔者的体验式观察,当下学术图书编辑的生存环境并不乐观,其中主要问题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学术风气问题

学术界是学术出版的源头,学术图书编辑对学者及其著作应负有甄别的责任。可现状如何?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原董事长朱杰人先生曾大胆质疑:现在,似乎只要学会写字,就可以出版学术著作;现在,似乎只要有职称,就可以出版学术著作;现在,似乎只要他或他们有钱或有权,就可以出版学术著作。于是,“学术垃圾”假学术之名而横行;于是,假学术、伪学术披学术之衣而登堂入室;于是,抄袭、准抄袭、拾人牙慧之作以学术之威而招摇过市。如果仔细查一查,每年大量生产的学术著作中,有多少是真正有创见的,有多少是为了评职称而拼凑的,又有多少是为了附庸风雅而糊弄作秀的?

习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也直言不讳道:“繁荣发展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必须解决好学风问题。当前,哲学社会科学领域存在一些不良风气,学术浮夸、学术不端、学术腐败现象不同程度存在,有的急功近利、东拼西凑、粗制滥造,有的逃避现实、闭门造车、坐而论道,有的剽窃他人成果甚至篡改文献、捏造数据。有的同志比较激烈地说,现在是著作等‘身者不少、著作等‘心者不多。”

2.学术出版业态问题

随着出版单位转企改制,完全进入市场以后,业界固有的专业分工被打破:大学出版社已不再专注于学术出版,而发展为综合性出版社;非专业类出版社也开始涉足学术出版。出版资源的“争夺战”加剧。大学出版社的考核也开始倾向于经济效益指标,比如编辑部门每年需要完成多少生产码洋、实现多少资助额度,策划编辑一年要完成多少利润,文字编辑一年甚至量化到每月需要完成多少字数等。过度推行数字化的绩效考核,势必导致学术图书编辑整天只能围绕那些为评职称用的、给了资助款的书稿打转,出版理想、职业荣誉感又何从谈起?

再加之,相较于另外两大出版门类(大众出版、教育出版),学术出版本身具有专业性强、规模小、投入产出周期长等特点,从而导致出版单位及编辑个体不愿意将过多财力、精力投入学术出版领域,进而造成学术出版后劲不足的现象。

3.编辑自身定位问题

虽然大学出版社招聘新编辑的门槛相对还是较高的,至少针对策划编辑而言,一般都已要求硕士研究生学历,这样的新编辑一般都具有相关学科专业背景;但是不可否认,当代年轻“研究者”的学术基础与老一辈“学者”的学术功底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且大多缺少学术编辑实践能力。再加上中年一代的断层,年轻一代无法得到专业导师的指导,以致成长成才的几率也在下降,自然也会影响到编辑的积极性。

同时,在市场机制的考核要求下,理性的编辑自然更愿意投身于能创造更多经济效益的領域中,学术图书编辑的定位意愿必然也将日益式微。

三、学术图书编辑须被重新定位

截至2010年,全国出版社转企改制工作基本完成,其中包括有103家大学出版社。出版社成为独立的市场主体,摆脱了以往产业发展受到的体制机制的束缚,给出版单位提供了更大的发展空间。然而,我们也应看到,大学出版社在转企改制后,为寻求发展,更多向市场需求迎合,在经济指标压力下,其文化属性与学术使命感有所减弱,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我们学术图书编辑对自身价值定位的变化。鉴于学术出版在国家文化事业中的重要作用和意义,如何定位以学术出版为核心竞争力的大学出版社的问题,或许仍然值得反思。

1.出版管理层的“因社制宜”

陈昕先生曾于2006年6月,在受聘同济大学兼职教授时讲道:“对一个社会来说,出版企业的功能定位应该体现差异化:既有为社会公益事业服务的政府出版机构,也有经营性的非营利组织和营利性的股份有限公司。我主张中国出版业这一轮改革,要把大学出版社、人民出版社、民族出版社等公益性特点较强的出版社改制为非营利性企业。”笔者比较认同这一观点。

其实,我们在远观国际上的大学出版社时,便可找到借鉴的模式。被引介最多的,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应该是“牛津模式”和“哈佛模式”了:前者已具有近350年的历史,其出版宗旨是通过世界范围的出版业务推动大学在科研、学术、教育等方面保持领先的发展目标;运作方式为自主经营;经费来源包括自负盈亏、大学资助及政府免征增值税。后者成立于1913年,与中国大学出版社的历史较为相近,其出版宗旨就是出版高学术水准的著作;运作方式为自主经营,但是作为大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经费来源主要包括哈佛基金拨款和销售收入两部分。以上两者的定位皆为非营利性的学术出版机构。

笔者以为,在现阶段,大学出版社的定位,在国家层面应为自主经营的非营利性企业;在学校层面,应为服务其教学、科研和学科建设,传播其学术成果,扩大其社会影响力的重要组成机构。以浙江大学出版社实施“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为例,便极好地体现了以上两个层面的定位。作为国家“十三五”重大出版工程项目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是习近平总书记2005年亲自批准启动、高度重视、多次批示支持的规模浩大的国家级文化工程。它首次在全世界范围内对现存自先秦至清代的中国历代绘画作品,在全面系统的调查、整理、考证基础上进行系统出版,以期为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追求,实现中华民族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以及文化强国建设作出新的重要贡献。其历史意义和社会价值非凡。国家层面,为扶持这一项目的顺利开展,前后给予了近8000万元的出版基金,以保障项目资金所需;学校层面,则积极发挥其在学术声誉、国际交流和校友力量等方面的优势,以保障项目在资源质量、学术水准、制作水平和技术手段等方面达到先进水平。项目至今已出版《宋画全集》23册、《元画全集》16册,受到了海内外专家学者的广泛好评,并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美国国会图书馆、英国大英图书馆、法国国家图书馆、德国柏林国家图书馆等海外100余家重要文化教育机构收藏展示。目前,《先秦汉唐画全集》《明画全集》《清画全集》(共计约140余册)编纂出版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中。

2.出版单位的坚守与担当

出版单位作为文化企业之一,天然有其特殊的使命。出版企业需要创造利润,但更为重要的,应该是向读者、广大民众提供优质的精神食粮。这其中大学出版社对学术出版的坚守,尤需强调和巩固。

曾担任剑桥大学出版社首席执行官的杰弗里·盖斯表达过他们的发展定位:“我们的兴趣不在于使利润最大化,我们最高的目标是出版学术著作和教育图书,因为它们为人类的知识传承做出了极有价值的贡献。”牛津大学出版社国际事务总裁尼尔·汤姆金斯也曾表示:“大学出版社的地位完全不是根据财务收入来确定,大学出版社的主要目标不是商业利润,而是它的学术使命。”对于学术出版的坚守,相信我们国内的大学出版社同样能做到;只是如何抵制“利润”的诱惑,专注于提高学术出版的水平,使其真正走向国际,则需要一定的勇气和担当。

浙江大学出版社近年来的一系列改革,或许可为这一份勇气和担当做一注脚。①专业化的体制改革。出版社从原来根据学科划分编辑部门,改制为根据图书类别及性质划分中心或分社;编辑从原来什么类别的图书都做,转向只专注于做一类图书,从而也就形成了专业的学术图书编辑。②考核机制随之转变。由原来的单人依据利润考核,调整为以部门为单位进行考核;且根据部门的不同性质,设置不同指标的不同权重,如学术出版中心,利润指标权重小、精品率权重大,市场图书部门,利润指标则为主要指标等。③学术选题评价体系的完善。对其中经济效益一栏不做主要因素勾选;甚至给予部门一定自主权,如对5%的选题不做经济效益评估,仅依据其内容的社会价值而定。

3.编辑自身的定位与责任

任何一项事业,要想有所成就,人的因素始终是最为关键的。同样地,我们要做强“学术出版”,合格甚至优秀的学术图书编辑是关键。朱杰人先生曾在采访时说道:“编辑的学术素养、学术判断力、学术眼光决定了学术出版的品质。没有基本的和专业的学术素养,就编不出合格的学术专著,没有学术判断力,就有可能断送一本具有前瞻性的学术著作,而学术眼光低下的编辑就有可能把学术垃圾当做宝贝。所以,不是所有的编辑都是可以做学术出版的。” 由此可见,学术图书编辑理应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

而这份社会地位,除了需要以上两个层面给予“营造”之外,更重要的,还在于编辑自身的定位和提升。正如陈昕先生所言:“他人的敬畏是要通过自尊来实现的,自己创造不了价值,何来尊重。”

近日读到戴燕老师《见证它百分之十五的历史》一文,“做书”转载时为其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在中华书局15年,我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学术编辑?”也正好为笔者所思考的问题给出了指向。

戴燕老师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1982年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华书局从事古籍整理的编辑工作。她回忆说:那时的好编辑都要既能编别人的书稿,也能自己做研究。编辑审稿,多少有点像是在和作者较劲儿,而要较得人家心服口服,起码编辑自己得把人家做过的工作,事无巨细,从头再来一遍。古籍整理这一行,因为做的人少,有时也会被人想象得多么玄妙;其实未必,问题只在于是不是真的经过眼、动过手,说到底,它到底是一个需要耐心、不怕枯燥的力气活儿。“我在中华书局看的最后一部古籍整理稿,大概是范宁校点的《异苑》。这是一部很容易看的小稿子,之所以记得,是由于一面随手翻阅原稿的时候,一面就发现其中的一些断句错误,好像是自动跳进我的眼睛里。对于一个古典文献专业出身的人来说,这或许可以看作达到了某个及格线的标志,而更为重要的是,它让我理解到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对学问的尊重、对编辑职业的使命感、对图书本身的责任心,相信这是任何一代学术图书编辑都应该坚守的品质和传统。

参考文献:

1.邬书林.加强学术出版 打牢中华民族偉大复兴知识根基,2013年8月13日在“中国学术出版走出去高端论坛”上的讲话.

2.朱杰人.学术出版应该回到“精英出版”的原点.http://www.bookdao.com/article/47376/?term=298&ismail;=9,2012-09-26.

3.陈昕.高擎火把的人:陈昕出版演讲录(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71.

4.蒋东明.大学社改制三题[J].科技与出版,2008(11).

5.陈昕.出版人应重拾自己的骄傲[J].出版人,2017(8).

6.戴燕.见证它百分之十五的历史[J].读书,2013(11).

(作者单位系浙江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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