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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红楼梦》中的隐喻信息及其翻译

2018-09-13唐甜甜

关键词:杨宪益意译红尘

唐甜甜

(大连海洋大学 应用技术学院,辽宁 大连 116300)

20世纪70年代,Hawkes翻译的《红楼梦》为红学翻译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参考资料,而后相继有学者对《红楼梦》进行翻译研究,提供了近十种《红楼梦》的翻译版本。而在我国诸多学者关于红学的翻译研究中,隐喻翻译研究成为近两年的一个热点。隐喻研究从语言认知学到修辞学,横跨了多个学科。然而在诸多研究文献中,将红学中的隐喻信息进行归纳汇总并加以探讨的并不多。笔者采用文献研究法,以Hawkes和杨宪益翻译的《红楼梦》为例,从红学中的隐喻信息入手,结合实例对英汉翻译中隐喻信息的应用以及翻译方法进行探讨。

一、《红楼梦》中隐喻信息

《红楼梦》中蕴含着大量的隐喻信息,而隐喻信息是翻译过程中的巨大阻碍。将《红楼梦》中的隐喻信息进行分类与归纳,有利于针对不同的隐喻信息总结相应的翻译方法。

(一)概念隐喻

概念隐喻是一种抽象的高级思维过程,一般可以通过句子、短语实现。在具体的语言表达中,概念隐喻的存在让语言的表达更能够完成并实现一定的语义[1]。例如:

(1) “……不过二年,便是‘绿叶成荫子满枝’……” (《红楼梦》第五十八回)

这句话带有浓厚的东方文化气息,贾宝玉的这句话运用了隐喻的方法,将人生成婚生子的阶段比作树木成长的过程,渗入了人生与树木之间的隐喻关系,同时也将贾宝玉此时的情感与态度充分地体现了出来。如果没有深厚的文化背景,那么在翻译过程中难免会使行文晦涩生硬。

在《红楼梦》中,概念隐喻是最常见的,因而可以将红楼梦中的概念隐喻根据其源域与目标域的关系进行系统的分类,其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红楼梦》概念隐喻系统

以上的概念隐喻系统图是根据一定的文化认知进行分类的,譬如在中国“上-下”的空间关系中就含有一定的地位、权势、身份等差别象征。例如:

(2)“……林黛玉听说,便命丫头把自己窗下常坐的一张椅子挪到下首,请王夫人坐了……”(《红楼梦》第六回)

此处,林黛玉与王夫人之间存在一定的地位上的差别,因而林黛玉看王夫人来了,便将上座的椅子让了出来,自己到了下首。空间关系的上下映射了两者之间地位的差别与身份的不同。在英语中,“up-down”的隐喻范畴和汉语有一定的对应,但是在一些细微处也是有所差别的。

在中国,“红”则映射了喜庆、吉祥、热闹、欢腾、红尘之物等内容,而英语中的red则与中文中“红”的隐喻范畴不大相同。在Hawkes翻译的《红楼梦》中,就存在一些因为概念隐喻不透彻而产生的争议,譬如,将书中的“怡红院”翻译为“The House of Green Delights”.Hawkes在翻译过程中按照文化的归因选择,将“红”通过目的语的文化归因译为“绿”,该种方法下的翻译导致英译本缺失了对红学的理解,在原文中“红”即是红尘,而“红”也是原文的文化核心与价值所在。一词之差造成的翻译过程中的语义偏失是不可弥补的。因此,清楚地认识与了解概念隐喻的种类与功用,在翻译过程中就能够对语言进行恰当的转换。

(二)隐性隐喻和复杂隐喻

在《红楼梦》的英汉翻译中,运用概念隐喻理论进行翻译工作,将会大大节省译者的时间,但是概念隐喻并不是《红楼梦》中隐喻信息的全部。部分隐喻是通过隐性隐喻和复杂隐喻实现语义的表达[2],而在《红楼梦》中隐性隐喻和复杂隐喻涉及的内容就更为广泛。

隐性隐喻与复杂隐喻中涉及最广泛的就是文化背景,在《红楼梦》第四回中,贾雨村办案时出现了“顺水推舟”一词,此处所用的就是隐性隐喻,喻体不明显,喻义颇为含蓄。在杨宪益翻译的版本中,其译文为“sail with the stream”,在Hawkes的翻译中为“trim your sails to the wind”。杨宪益译本中更多地保留了汉语的意象,而在Hawkes的翻译中,将“顺水推舟”译为了“见风使舵”。两个词在此处应用中看似可以实现等价替换,但是如果根据文化背景进行分析,那么“顺水推舟”的词性更中性一些,“见风使舵”在中文的语义中暗含了贬义。细微的不同,使得两者的词性发生了本质变换,而两种翻译方式虽不至于造成阅读困难,但是文章的情感与态度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失真。

《红楼梦》第二十七回的“葬花吟”可谓是复杂隐喻的代表,通过花营造了极具东方色彩的文化意象,其翻译也是极为困难的。在翻译“青灯照壁人初睡”一句时,杨宪益译为“A green lamp lights the wall as sleep enfolds her”,Hawkes译为“And lays her down between the lamplit walls”。因原文与译文难以达到高度的契合,因而,在翻译过程中两位译者都对内容进行了一定的删减。在中文意象里,青灯与古佛等常带有一定的关联性质,因而青灯营造的意象是孤苦的,杨宪益在翻译过程中更遵从直译,而Hawkes在翻译过程中注重变通。无论哪一种翻译方式,对原文的意象传达都有各自的好处,但是复杂隐喻中将原语境下的神韵都还原,却是较为困难的。

而《红楼梦》的隐喻信息中隐性隐喻与复杂隐喻的使用,是极多的,因此在翻译过程中了解文化背景,联系文化环境,深入作者刻画的人物核心,揣摩语句的使用是十分必要的。

二、《红楼梦》翻译中隐喻信息的翻译

方法

英汉翻译的最基本准则是“信、达、雅”。“信”是原文与译文之间的可信度,即不能让原文与译文之间存在过大的偏差;“达”是指译文应该通顺;“雅”指译文应该优雅得当。而面对难度不同的文章,以上三个字的较量得失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在《红楼梦》的翻译中,应该遵从这三个字却又要跳出这三个字,因为《红楼梦》中的隐喻信息较为丰富,且语言的文化内涵深刻,因此翻译中更应该注重翻译方法的运用。

(一)归化

归化也就是意译,在《红楼梦》中如果采用直译法保留原文的词句结构,那么原本寓意深刻的内容,将会彻底失去原本的语体色彩,尤其是《红楼梦》中的概念隐喻。此处根据前文《红楼梦》中概念隐喻的系统分类,对概念隐喻意译进行逐一分析。

“红”色隐喻就不能采用直译。《红楼梦》第五十回中,史湘云《点绛唇》中一句“红尘游戏”如果进行直译,那么“红尘”二字的内涵将完全裸露出来,且会造成文不达意的现象,直译为“red world game”,不但将深邃的比喻和文化寓意磨灭,更让原文的意象消失[3]。因此,在此处,“红尘游戏”的“红尘”二字要根据上下文的情景提示,进行适当的意译。Hawkes将“红尘游戏”意译为“Amdist men I play”,虽然此处“红尘”的语义发生了一定的偏差,但是该种翻译方法相较于直译更能表达语义。而“红”色隐喻在《红楼梦》中寓意的侧重点也是不尽相同的,也不是所有的“红”色隐喻都要意译,有些需要在原意中进行适当的引申。在书中,贾母挑选了一朵大红色的花戴着,此处如果不斟酌人物的个性以及身份,很容易将花色翻译为“bright red”或者“scarlet”,而这些对于大红色花朵的翻译都与原文有浓浓的违和感,在翻译过程中需要考虑到贾母的身份,以及在该种身份下与之匹配的最佳颜色描述。Hawkes在翻译中就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将花朵颜色译为“dark red”,深红色与贾母的人物个性以及原文环境都是极为契合的。因而,在翻译过程中将原意中的寓意采用最恰当的方式保留下来,才是上乘之选。

《红楼梦》的人名隐喻是该书中的一大亮点,通过谐音、用典、职务三种方法对人物进行命名,而在人物的名字中也能窥见人物的性格发展。例如,书中四春的名字,谐音为“原应叹息”,而这四个名字也无疑显示着四春未来的命运走向;书中主人公林黛玉、贾宝玉等,其名也带有一定的寓意和美学意境。如果采用直译法,那么部分的名字将不能发挥其功用,也难以彰显原著中人名隐喻的妙用。但是碍于书中人名过于繁复,且人名的隐喻性难以用英文进行直接的描述,如果擅自改用意译法,会造成人名过长不便于识记。人名也是汉语语境下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在文化语言的制约下,人名的翻译无疑是最为困难的。因此,杨宪益译本中采用了威式拼法翻译人名[4];而Hawkes在翻译中采用了直译和意译两种方式,其中还夹杂了意大利语、希腊语等,对人名进行翻译。Hawkes的翻译中,几个丫头小厮的名字如丰儿(Felicity)、兴儿(Jocker)、旺儿(Brightie)、隆儿(Rich)等,都采用了归因法。四个丫鬟小厮的名字各具特色,人物形象在英译本中瞬间鲜活了。而在杨宪益的翻译中,人名隐喻就没有翻译到隐喻的具体内容中,只是采用直译法和威式拼法将人名凑为可读的英语,使得人名缺乏一定的韵味。因此,针对人名隐喻的翻译如果在对原文本有着深入的理解,同时对其他语言也有一定了解的前提下,意译是最恰当的。

“冷笑”隐喻在不同的情境下有着不同的内容,因此直译法会造成隐含内容上的缺失。比如《红楼梦》第二十五回红玉的冷笑,直接将红玉的笑译为“The maid laughed”,那么红玉内心略带的苦涩与羞愤之情难以跃然纸上,可见直译并不能使人物形象更加充盈。Hawkes采用意译法,将红玉的冷笑译为“she replied with some bitterness”,人物的内心空白就会被填满。而在《红楼梦》第十七回中,贾政对待宝玉的冷笑则又是另一种情感,因此在翻译时,要注重翻译出其对宝玉的不屑,同时还包括对宝玉的期盼,而这种感情在翻译过程中却是极难显示的,因此要采用归因法,对贾政的笑进行恰当的描述。

《红楼梦》中的情感隐喻和诗歌隐喻可以说是具有共同性的,情感多是以诗歌为载体。而诗歌的晦涩性也难以通过直译将其中的喻意表述清楚,因此,针对情感隐喻和诗歌隐喻,多数情况下意译才能将语义表达清楚。《红楼梦》第四十五回的风雨词中,“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直译是根本无法做到将婉转的表达显示在句子中的。因而,要通过意译,如Hawkes的翻译“outside my window autumn’s signs appear”,来表达这句诗的内容。

空间隐喻在前文的分析中也略有提及,《红楼梦》中的空间隐喻翻译,要从原文语境推测出空间隐喻的语境下人物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从而将人物复杂的关系展露无疑。书中“上至朝廷,下至朝野”“荣国府上下”两者虽然都含有“上下”,但是两处“上下”的范围和状态是不一致的,在翻译过程中要考虑到空间词汇中隐喻的具体事物,再进行翻译[5]。上两句根据范畴可以分别翻译为:“from palace down to the humblest”“everyone in the both mission, both high and low”。

通过上述分析可见,在概念隐喻中隐喻信息的翻译多数都是通过意译法,将其中的信息进行规整后进行翻译,使原文与译文的意思基本保持一致。

(二)删减法

在隐性隐喻和复杂隐喻中,多数情况下都是采用删减法,对其中内容进行翻译。其主要原因是隐性隐喻与复杂隐喻中涉及内容较多,且隐喻内容较为广泛和复杂,如果采用完全翻译的方法,将行文的意思全部翻译过来,那么文章许多线索与伏笔就会变得混乱,甚至会破坏文章的结构。因此,为了避免该种状况的发生,针对隐性隐喻和复杂隐喻,应采用删减法,将其中一些信息直接删除,达到翻译的目的。前文中列举的“青灯照壁人初睡”“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都是采用删减法,只保留了部分信息进行翻译。

该种翻译方法的弊端固然明显,但是其优势也不可小觑,尤其是在翻译古典文学时,为了避免文化冲突上的缺陷,该种翻译法是较为妥帖的。

三、结语

自上个世纪以来,有许多学者投身红学研究并取得成果。随着东方文化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学者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化的输出工作。英汉翻译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如何缩小语言差异,使翻译尽可能做到信、达、雅,是每一个学者应该穷尽一生而探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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