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长成 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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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

那个被我叫作“成长”的过程非常痛苦，

就像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蛹一样。

可是别忘了，

打不死我们的，终将使我们强大。

蛹会变成美丽的蝴蝶；

而我们，会成为更好的人。

一

校园广播响起时，听到第一首歌我就愣住了，毫无征兆地心潮涌动，久久难平。

《北京东路的日子》，这是我们高二时的班歌。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时的我有多讨厌这首歌，以及这所学校、这个班。

高中第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是：我、同桌与后排男生吵架，同桌被他吵哭了，而原因简单到难以置信——桌椅挪动间，空地谁多谁少。我除了帮着同桌对抗，内心悲哀到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打开笔记本，想到初中几乎泣不成声——是的，我已经开始有了一种很不好的状态。学习科目成倍增多让我措手不及，我已经明显跟不上学习进度了。上课时我总是走神，越来越难以独立完成作业，月考退后了300多名，分科的时候竟直接滑出了1000名。

分科后，只要是新班主任上课，我就会自动走神。新班主任除了整天板着脸，还喜欢训人。从来没有见他笑过的同学们为他起了个外号，叫“面瘫哥”。

冬天到来时爷爷猝然离世了，忙着照顾奶奶的父母顾不得我，就买了新手机给我以便联系。我在课上玩各种社交软件，眼睛酸了就睡觉，这样做的后果是晚上失眠，早上迟到，我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大扫除时，班长私自把清扫工具悉数借出，我这个值日组长几次催促不得，上自习前还是被班主任看到门口一堆未清除的垃圾。那晚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跟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我的班主任大吵一架，最后他气急败坏：“除了火箭班，其余几个平行班级你随便挑吧，只要人家班主任愿意接收你，我亲自给你搬桌椅。”

全班寂静得可怕。我低下头，忽然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敌视和绝望。

二

高二到了新班级，开学时我写了一句话：高二了，该懂事了。

那时确实有了要好好学习的悔悟，两个月后我就从后10名变成中等偏上。期中考试的时候，数学选择题的答题卡因为涂错了学号没有录入成绩又回到了倒数，原本没有太大波澜的我在早读的时候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前两次考试你是不是知道答案？”

很多次我都在想，一生中能遇到一個好老师是何其幸运，可惜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这样的运气。抬起头，看见匆匆赶往教室的同学瞥了我一眼又一眼，我哭不出来，颤抖了很久之后终于回答：“老师，您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恰逢家里因为经济问题惹上官司，我冷眼看着“利益”二字在司法斗争中时黑时白，眼里的世界也发生了变化：我怀疑并拒绝一切温暖的光亮，每天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学校生活支配得度日如年，支撑生活的念头也越来越淡，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

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还能指望谁喜欢他呢？所以很久之后我依然无比感激那些对我不离不弃的老友，换作是我，怕是都不愿意天天面对一个在阴冷中挣扎的偏执少女。可他们是那样包容我，将我一点点拉回来——见我情况实在不乐观，他们停止口头教育转而向我推荐各种各样的书。

我像是开启了一扇从未触及的大门，跟着一个个主人公经历一场场苦难和幸福、抗争和妥协，最后流着眼泪拥抱新的生活。我拼命斟酌、摘抄，在道理的引导和自我救赎下一点点变得更加坚强。

手机被没收时已经接近高二的尾声，我和父母疏远很久了。自暴自弃的我没有想到，在被班主任掰着指头数落种种“罪行”，还以“整个年级文科生只有800多人，你考600多名，这样的成绩你还有什么脸面觉得我批评你太过分了”的话讽刺时，第一个挡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他们。

回家后，父亲和我谈了很久。我终于明白，所有的痛苦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经历，我将自己隔离孤立，不过是害怕这样丑陋不堪的自己会让他们失望。多么庆幸，他们还是爱我的。

那天我大哭一场，冷酷两年的心终于解冻。似乎一夜之间，我长大了。

三

我出生的地方，是全国人口最多、高考竞争也最大的省份，也许高考成绩的好坏不能代表人生的好坏，可是我很清楚它决定了自己以后是在几线城市、几线高校的平台上。

高三换了新班，我每天第一个到校——想要去到更好的地方，必须用多于常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来弥补曾经的过错和荒废的时光，自己选的路，爬也要爬完。因为基础实在太差，只好紧跟老师的步伐，无论是笔记还是作业，一丝也不敢怠慢。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合上眼的十几个小时里，我将学习任务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骑车回家的路上都戴着耳机听英语。

可是我的高三没有随便学学就考进年级前十的狗血剧情，反而是上天对我整学期的报复性嘲讽：就算努力到住进医院，成绩还是没有太大的提高。没有人知道那一段时间我一边吃药一边做题，急哭过多少次，可是每次哭完我都会告诉自己：“这是你欠高考的。”想明白了这点，就再继续扛下去。

第二学期，我的努力有了起色，但传说中的瓶颈期到了。又要自我怀疑时，积攒的运气给了我足以感恩一生的老师——他们牺牲自己的时间听我将疑惑说出，刚当上妈妈的英语老师甚至会特地帮我补习。

一个很奇妙的现象是：当你越努力，就越会认识到时间的宝贵性。好像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迅猛，我开始意识到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快，所以每一分钟都想要把握住，而且越来越喜欢学习的状态，不再像从前一样急于求成。

6月4号，大家开始收拾东西，为高考腾出考场。我站在四楼看着整个校园，有种回到了高一分科时的恍惚感，同样抱着书手忙脚乱，同样有不舍和憧憬，同样的微妙气息渲染得我想掉眼泪——高中，就这样过完了，迷茫彷徨，奋力搏击，兵荒马乱。

四

后来我考上了一所省重点高校，也重新回到活泼开朗的样子，积极参加社团活动，不停地发现自我的同时，和新伙伴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坚持下去，也认识了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从容和坚定让我更加了解自己，也更加乐观自信。

我成了一个讲得了笑话，写得了文童，玩得了相机，可以独自走遍半个中国，也可以用文字和语言安慰别人的小太阳。每次我和伙伴说起过去时都嘻嘻哈哈道：“那些经历日后变成了我源源不断的稿费啊。”

回想起来，那个被我叫作“成长”的过程非常痛苦，就像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蛹一样。可是别忘了，打不死我们的，终将使我们强大。蛹会变成美丽的蝴蝶；而我们，会成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