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老年学霸团干惊天动地的事 做隐姓埋名的人

□强江海

2017年7月29日，在央视《出彩中国人》总决赛现场，一群由清华学霸们组成的老年合唱团，以一首《我爱你中国》燃爆了现场。和《战狼2》里展现的“爱国心、中国魂”一样，这个合唱团平均年龄在72岁左右，他们都是清华大学上海校友会的成员，也是一群把青春都献给中国的老人们，他们曾在戈壁滩上研究核武器、在大山里搞基建、在研究所里白手起家造飞机……他们隐姓埋名，奋斗一生，可以说中国的山山水水都有他们走过的痕迹。而老了之后，他们从天南海北走到一起，用一首又一首红歌来讲述他们的故事。

峥嵘岁月 两桌饭便结了婚

作为清华大学上海校友会艺术团的一名成员，74岁的吴毓鸣除了唱歌以外，还担当起另外一个职务：主持人。能言善道的他，在舞台上侃侃而谈。说起几十年前的那些事，青春时的那些事，老人说话的语气平和有力，似乎经历的一切就在昨天……

吴毓鸣，满族，土生土长的北京人。1962年考入清华大学水利系学习水利工程专业，学制六年。吴毓鸣从小就喜欢一些文体活动，入学后不久，他便加入了学校的文工团，很快成为团里的骨干，要知道这在人才济济的清华大学，可不是一件易事。1965年，他在文工团里认识了后来的妻子黄豪。黄豪，1947年生，1964年考入清华建筑系。因为手风琴弹得好，她顺利加入文工团手风琴队。当时，吴毓鸣负责排练组织大歌舞《井冈山的道路》，黄豪协助他做舞台美术。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吴毓鸣对身材娇小、气质颇佳的黄豪很有好感。他胆大心细，总是寻找合适的时机在黄豪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他的幽默风趣，打动了黄豪的芳心。可在那个年代，那一层窗户纸似乎并不容易捅破。

1968年1月，吴毓鸣从学校毕业。当时学校征求他们意见，所有人都填写了“服从分配”，甚至要求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临分别前，吴毓鸣决定找黄豪谈一谈。没有任何甜言蜜语，也没有浪漫的告白，他问黄豪愿不愿意以后跟他一起吃苦，如果愿意，自己到了工作的地方会给她写信，如果不愿意他便祝福她，黄豪毫不矫情，大方地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

很快，吴毓鸣被分到了云南红河州蛮耗村。他曾给黄豪写信说：“这里条件艰苦，不过大家干劲十足，想来分到其他各地的同学也大多如此吧。一个月一斤肉，分两次吃，没有菜就在米汤里放上一点盐，倒也吃得津津有味。不过，最让人‘惊喜’的就是，每天晚上不至于寂寞，屋内有老鼠、蟑螂陪着你，外面也有蜈蚣、毒蛇为你守夜。早上起床，你已经醒了，但蜈蚣还没醒，树上的毒蛇也还在酣睡。这场景，想一想即使有万贯家财，小偷也不敢来了吧。”虽然男友说得风轻云淡，不过黄豪依然可以想象那里的环境。即使这样，毕业时，她依然固执地选择去了那里。

不过等到了蛮耗之后，当时的环境还是让黄豪大吃一惊。她所在的基建工地在大山深处，每天去工地要来回翻过好几座山，脚磨破了又好，好了又坏，反反复复，直到结痂变成厚皮。不过因为和爱人在一起，苦难的日子倒也有一丝甜蜜。

有时歇工后，两人会在山前坐一坐，聊一聊生活中的趣事。一天，吴毓鸣闲话家常地对黄豪说：“今年抽空，咱们把婚事办了，你看看可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黄豪说：“我都无所谓，请两桌饭就好了，把亲朋好友邀到一起聊聊天，吃吃茶。”“就这么简单，我怕委屈你。”黄豪看着吴毓鸣笑了：“不委屈，只要我们把日子过好，就行了。”1972年12月，两人在上海和北京各请了两桌饭，便把婚事办了。

1973年年底，吴毓鸣和黄豪夫妻俩有了第一个孩子。此时，他们也从蛮耗到了云南罗平，在这里开始从事技术工作，后来又到工人大学、子弟大学去教书。1977年，第二个孩子出生。虽然相比在蛮耗，罗平的气候和住宿环境相对要好一些，但生活条件还是很差。两个大人吃差点无所谓，但孩子年幼正在长身体，没有营养怎么能行。实在没办法，黄豪便自己学着养鸡。她跟着村里的农妇大姐们一起，也逮了十几只鸡回来。一开始不会养，鸡总是存活不了太久，看着自己的辛苦钱就这么打了水漂，黄豪很心疼，她便上门拜师，找当地的大姐们求取经验，回来继续养。

两个孩子也有了要做的事，每天从托儿班回来，他们便拿着小桶四处捉虫子回来给鸡吃。为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黄豪对他们说：“小鸡吃了虫，便能长大生蛋，生了蛋就能给你们吃，你们吃了鸡蛋就能长高长大，变成大人。所以今天你们捉的虫，到时候都能变成鸡蛋。”想着虫越多，鸡蛋就越多，两个孩子捉起来可有劲了。终于，等鸡大了，生了蛋，两个孩子的伙食才有所改善。

组建合唱团 晚年生活乐起来

在云南，吴毓鸣待了17年，黄豪待了15年。1985年，夫妻俩来到安徽黄山市，从事建筑设计。随后又辗转于铜陵、唐山等地，于1997年回到上海。到了上海后，吴毓鸣去了一家房地产公司，而黄豪则拿到了国家一级建筑师、注册监理师等资质，进了一家建筑设计院。

在外颠簸多年，终于安稳下来，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也开始互相走动起来。2006年年初，清华大学上海校友会举办同学聚会。时光匆匆，一晃多年过去，当年的小伙子、大姑娘，都走向了晚年，有的人甚至已经都不在了。正是因为这样，大家都很珍惜在一起的日子。除了这一年仅有的一两次聚会，有人提议能否举办一个什么活动，常常把大家伙聚到一块，聊聊天，说说话。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可究竟办什么活动呢？有人提议成立舞蹈团或者读书会啥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舞蹈团专业性太强，老胳膊老腿好多人都参加不了，再者读书的话还是一个人安静地看效果比较好。思来想去，校友会一致决定举办一个合唱团，相比于其他社团，合唱难度小一些，也更接地气。就这样，2008年11月6日，上海校友会艺术团成立，由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刘西拉任团长。而大家的训练场地，也暂定于交通大学礼堂内，每周六下午训练半天。

合唱团的成员们选定的歌曲基本都是红歌，或者他们读书的那个时代广为传唱的歌曲，比如《鸿雁》《焦裕禄》等。没有专门的老师，大家都推荐唱得好的人领唱，唱得好坏不重要，高兴就行。大家从现在聊到了过去，聊工作的事，聊大学的事。黄豪笑着说：“我们那时候，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记得我去基建工地工作的时候，要爬几座山，有时候一个人回来，空荡荡，还有野兽出没，也没觉得害怕啥的，用现在年轻人的网络用语就是‘女汉子’。”大家听后哄堂大笑：“要说女汉子，还得属凤蓉，人家可是女将军。”

大家嘴里的“凤蓉”，名叫朱凤蓉，她和丈夫张利兴，都是“两弹一星”功臣，从事核事业50多年。被人点到名，张利兴顿时感慨万千。1965年，他从清华大学毕业后，便投身到核试验事业中去了。他们所在的基地，保密性特别高，当时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里特别特别冷，就算是在夏天，晚上甚至都要穿棉袄，蔬菜奇缺。幸好妻子朱凤蓉一直陪在他身边，两人相互陪伴，相互扶持。小孩出生后，担心长期没有营养对孩子的身体有影响，朱凤蓉托朋友从上海带来了十几个鸡蛋。她把鸡蛋放在棉帽里，外面包上油布放在温水里，让它保持恒温。不久之后，出了一窝小鸡，孩子的营养品便有了。黄豪听了笑起来：“基本上我们的孩子，那时候说吃营养就是吃鸡蛋，现在我如果看到谁家养了鸡，就觉得特别亲切，总想着带回家，这可能就是那时候培养下来的革命友情。”

虽然日子很苦，不过爱情却很绵长。和黄豪、朱凤蓉他们一样，上海校友会艺术团里有许多“同学夫妻”，刘西拉和妻子陈陈便是其中一对。有人起哄道：“老刘，陈陈当年可是才女，弹得一手好钢琴，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刘西拉爽朗大笑起来：“当年的事都忘记了，就这样你看我顺眼，我看你顺眼，就走到一起了。”大家都嚷着要他说说。

陈陈被大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推推手：“我们和你们都差不多，就这样过来了，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不会甜言蜜语，也没有什么浪漫的故事，有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油盐酱醋茶。不过我们这辈人，对祖国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就是有时候想想有点愧对孩子。”她说孩子小时候，因为工作忙，陈陈和丈夫便把孩子交给老人照顾。等她接手的时候，孩子变得胆小内向，甚至连个小沟坎都不敢跨过去。当孩子扯着妈妈衣袖喊着“我怕”的时候，陈陈心里酸涩不已，觉得缺失了孩子的生活，让他们因为没有父母的陪伴，而变得内向。此后，她便担负起母亲的责任，亲自督导教育自己的孩子。

休息好了，大家便开始积极排练。积攒一周的话，到下一次见面时再说。

最出彩的你们 祖国从未忘记

一年一年练习下来，大家的合唱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后来，他们的排练场地又从上海交大搬到了现代集团内，现代集团的总裁也是清华校友，主动提出为这些同窗好友做点事，大家这才有了固定的排练场地。虽然大家都是业余的，但认真起来，丝毫不逊于专业演员。因为唱得好，合唱团开始受邀参加一些文艺活动，和各地的清华大学校友会举办联谊会，甚至参加了清华大学的百年校庆活动。每周，大家排练的时候，都是这些老人最开心的时候，就像是赴一场老友的约，唱唱歌说说话，晚年的日子一点也不寂寞。

2017年5月，上海校友会艺术团受邀参加央视的《出彩中国人》，评委是蔡国庆、撒贝宁、黄豆豆和朱丹。当老人们走上台，自我介绍完后，大家忍不住站起来鼓掌致敬。刘西拉说：“我们这一辈人，和祖国一同成长，大家都经历过苦难，现在也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主持人一一向观众介绍了这些老人：领唱黄雅岚1963年考入清华大学动力系，曾在《庆祝抗战胜利70周年大型音乐会》上独唱；首席小提琴伴奏程不时，87岁，是团里岁数最大的人，195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航空系，中国第一架客机的副总设计师，C919大飞机设计顾问组成员；钢琴伴奏陈陈，上海交通大学博士生导师；马兰核试验基地张利兴将军，一辈子工作在戈壁大漠，隐姓埋名，为祖国付出了一生心血……

每介绍一个人，底下都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而他们的一生，则是祖国最好的见证者。最后，大家齐声演唱了《我爱你中国》。高亢的歌声里，他们就像是在唱自己在唱祖国。演出结束后，四位评委一致通过，他们顺利进入半决赛。初赛后，这段视频被疯狂地转发、评论，点击量过亿。有人说：“这些老人都是共和国的脊梁，干惊天动地的事，做隐姓埋名的人，向你们致敬。”“老一辈的你们，撑起了我们现在的生活。”一瞬间，清华大学上海校友会艺术团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名字。随后，他们又参加了《出彩中国人》的半决赛，以一首《闪亮的日子》再次征服观众。比赛后，主持人宣布了一个决定，老人们无需参加决赛，他们将获得节目组颁发的“最高荣誉奖”，这是对他们最大最大的肯定和敬意，同时，邀请他们作为嘉宾，在2017年7月29日的《出彩中国人》总决赛上献唱。

2017年11月4日，周六，又到了大家每周一训的日子。吴毓鸣笑着跟大家说：“昨天在路上，一位年轻人竟然认出了我，说是听了我们的歌，很感动。”老友们笑着打趣道：“你现在也是明星了，不过是老明星，不是小鲜肉。”一阵欢声笑语过后，训练正式开始，每个人都认真排练。不管生命留下多少时间，他们都会一直把红歌唱下去，用歌声唱出他们的青春和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