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捧灯

董国宾

岁月的深巷里，每逢重大节日，或村子里举办喜庆活动，我都会手捧小捧灯，和小朋友一道，在村子里來回跑。一盏盏小捧灯，汇成灯的河，缓缓流淌在村巷里。

那样的时刻点捧灯，是那时我们那儿的惯例，年少爱玩的我最喜爱小捧灯，我们的小村庄也就成了我的乐园。明亮的月光下，村口、牛槽、房前屋后、土坡上，都星星点点地抖动着小捧灯的火焰，小捧灯给我带来了无限的色彩和快乐。

小捧灯，不是什么特别的灯，说起来粗糙，做起来也很简易，但就是有趣和好玩儿，小朋友都爱不释手。往昔日子贫，要过节了或村子里有了热闹事儿，大人去集市买个花纸灯笼或儿童玩具给小孩子玩儿，颇是件奢侈的事，于是就想办法在家里自己动手做小捧灯。做小捧灯，选材真是不用花心思。在我们乡下，伸手拿来一棵大白菜，用刀取下最下面的根结，小孩子手掌般大小，小捧灯就快做成了。只是还需要在中间挖一个小洞，放一点豆油进去，再用一根棉花绳作灯捻。这样做出的极简易的灯，划一根火柴就燃起星火来，最适合小孩子捧在手里玩儿，故称小捧灯。母亲给我做小捧灯极用心，她还小心地切去小捧灯粗糙的外皮，再用小刀刻出两个对称的福字，小捧灯自然就注入了喜庆的气氛。

要点小捧灯了，每家早就做了很多这样的灯。那时家中小孩子多，节日或喜庆活动虽从简，但过得却很热闹。一盏盏小捧灯，在吉祥的夜里汇成灯的河，点点抖动的星火燃透了小村庄。小捧灯，捧在小孩子手心里的灯，玩起来真是棒。我和同村的小朋友聚在一起，捧着各自的小捧灯，从村西头，跑到村东头。从土坡上，跑到牛槽边。又从院子里，跑到泛青的麦地里。小捧灯摇曳着星星点点的火苗，我们尽情玩耍，逗笑取乐，一直玩到大半夜。深深的夜里，疲乏的身子躺在床上，我们还要做小捧灯的梦。这瞧不上眼的小捧灯，把孩子们的心都给拴上了。

又一年，母亲照例给我做小捧灯。令我惊讶的是，母亲做了好几盏小捧灯，规整地码在一个托盘上。月影下，我捧着亮闪闪的一排灯，似灯的船，游移在一条又一条巷河里，真醉人。我疯玩了好一阵子，突然跌倒在地上，一盏盏小捧灯摔得七零八落。我怏怏地回到家，母亲呵呵一笑，变戏法似地又给我拿出了同样的灯。母亲说，为了让你把这个节日过好，娘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呢。从此，我们村家家都有了这样的灯。

小捧灯，捧在手心里的灯，像捧在了心尖上。有了这样的灯，那个贫乏的年月里，我天天盼着日子快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