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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爨宝子碑正书第一的地位和价值

2018-09-10罗旭崐云南工商学院云南昆明651701

丝路艺术 2018年3期
关键词:书体曲靖碑刻

罗旭崐(云南工商学院,云南 昆明 651701)

云南地区书法的发展,经过两汉之后进入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从此间出土的碑刻看,其书法发展的总趋势与中原内地是一致的。三国时期,今云南、贵州和四川西南部称为“南中”,属于蜀国的一部分。南中地区的大姓(大族豪强势力,掌握地方统治的实际权力)主要集中在朱提(今昭通)、建宁(今曲靖)两郡。西晋、东晋时期,大姓之间互相火并,南中最有势力的三大姓为霍、爨、孟氏,公元339年,霍、孟二氏火并同归于尽,后爨氏保留了自己实力而成为了最强大的氏族。汉族不断移民带进南中的汉文化在豪强大姓统治者地区被长期保存沿袭下来,今天我们所幸见到的《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就是夷汉文化融合的结晶。当时的社会形态还正处于奴隶制的晚期,在云南东北部的统治集团是爨氏家族,这个家族接受中央王朝的封号,但又不受制于中央王朝的管辖,特别是在东晋以后,爨氏家族几代人世袭着这一地区的统治地位,爨宝子和爨龙颜是统治阶层中的两个成员,“二爨”石碑就是在他们死后而立的。

《爨宝子碑》的全名为《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府君之墓》,东晋义熙元年(405年)立。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在云南省曲靖县城南三十五公里扬旗田出土。咸丰二年(1852年)移置曲靖城内,现存于曲靖第一中学碑亭内,碑高1.62米,宽0.63米,厚0.21米。碑文共13行,每行30字;碑额15字;碑尾有题名13行,每行4字;全碑总计402字。书体在隶楷之间,属正书范畴。爨宝子碑早于爨龙颜碑52年立,至今已有1600余年的历史。因碑体比龙颜碑小,故又称“小爨”碑。

该碑出土时,竞无人知其价值和地位,新《云南通志》也是有过记载,但是不详细。又由于无人管理,碑又一度流失。之前阮元曾定《爨龙颜碑》为“云南第一古石”。

此碑的再度被发现为时至清咸丰二年,曲靖知府金陵邓尔恒一日步入厨房,发现桌案上厨子新买回来的豆腐上有字迹,仔细辨识,他惊喜若狂,原来豆腐上的字乃史书所记述的“爨书真迹”。于是详加询问厨子,知道卖豆腐的是城南约七十多里外扬旗田的一庄户人家。农户在耕地时,刨出了这块碑石,搬回家中磨坊作为压平豆腐的平台,幸而此碑保存完好。邓氏立即派人到扬旗田,把碑石搬运进城,置城东南武侯祠中。邓氏亲自为其题跋,刻于碑体左下角。并把它收入咸丰《南宁县志·金石录》中。直至清光绪《云南通志》,才有了详细备载。罗瑞图重刻《滇南文略》亦补入此碑相关文字。之后的不少著录亦有一些备载。

清代自乾、嘉以后,一派书家为了矫正“馆阁体”软媚庸俗的流弊,力主推崇北朝碑刻。阮元首先倡导“北碑南帖”论,为晚清尊碑风尚进行了有力的倡导,继而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大力倡导碑学。于是谈碑之风日渐活跃,至清末,康南海又把尊碑之风推向高潮。他激动地说:“道光之后,碑学中兴,迄于成同,碑学大播。”他见到云南“二爨”碑的拓印版本后,更是异乎寻常的兴奋。在《广艺舟双楫》中,他对《爨宝子碑》推崇备至,他说:“宝子端朴若古佛之容,厚重古拙,体势飞扬,用笔如长枪大戟,直来直往,沉着而痛快。”“当为正书古石第一本。”此后,《爨宝子碑》拓本广为流传,引起海内外一些金石学家、史学家、书法家极大的研究兴趣,临习爨碑蔚然成风。日本亦有专门研究“二爨”的“日本幽玄书道会”,曾在云南美术馆展出以研究“二爨”书体为主题的书法展览。日本书法界人士还不远万里,几度到曲靖参观神往已久的《爨宝子碑》。

《爨宝子碑》的书体是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由隶书过渡到楷书的典型出土实物,它反映了汉字在演变过程中的一种字体风格。在晋代碑刻中,无论南碑、北碑并无与之相类似的书体,可知此碑在中国书法史上的宝贵程度。与《爨龙颜碑》相比,《爨宝子碑》更接近于隶书,且还有一些篆书味道。而龙颜碑由于晚立五十多年,故楷书成份大大增加,根据两碑字体的差异,可以明显看出汉字书法艺术演变的痕迹。《爨宝子碑》立碑的年代,正是“书圣”王羲之的年代。马国权先生在《爨宝子碑》研究(上海书画出版社《现代书法论文选》)一文中说:“东晋之末,在江南一带,楷书已经形成,而且体态已显得相当流畅秀丽。而处在边陲的云南,由于新兴的书风未及深入研习、传承,因此仍然保留着浓郁隶意的旧体貌。或因用途不同,书启宜于流丽,碑碣宜于古雅,尽管地处边陲也有新兴的楷书,《爨宝子碑》还是采用了后者的体势。江南之与边陲,新与旧、先进与后进之别,显然是存在的。”马先生此说未免偏颇。我认为:“从整体上看,云南是显得落后,但局部地区的经济、文化还是比较发达的。”特别是处于历史交通要道的地区,爨宝子碑出土于曲靖(古称建宁),这些地区的文化并不逊色于中原、江南。从云南的这些历史文化区域出土的青铜器来看,就其生动的艺术造型、丰富的想象力以及精美的铸造工艺是江南同期所无法媲美的。“二爨”居然在云南出土,梁启超惊叹道:“天津桥上闻杜鹃,岂地气宝钟于南徼耶!”康有为说:“南碑今所见者,二爨出于滇蛮,然其高美,已冠古今。”

就东晋书法而言,有隶书,有带隶意的楷隶,有的是行楷书,各种书体同时存在。南京出土的东晋碑刻不见得都如马先生所说是体态流丽的楷书,而且水平也未见能与边陲云南的“二爨”相比。况且“小爨”与同期的北朝碑版在书法风格上基本是一致的。就河南登封的《嵩高灵庙碑》来看,无论在结体和用笔等方面都像是“一脉相承”。我比较同意章士钊先生的观点,他说:“欲以一种书迹,囊括一代,似戛戛乎其难。诚如是也,则谓晋代有两种书体,即王法与爨法同时并行,似不得谥为武断。”以“二爨”而代表晋代书体之一种,这不能不说是云南书法史的光彩和骄傲。

书法的发展和文字一样,是逐渐演变而不是突变,是由量变到质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不是飞跃。在晋代碑刻中,已逐渐趋向楷化,但还兼有一点点隶书的“蚕头燕尾”痕迹,这样才能说其有隶书笔意,前人称之为“楷隶”,即“爨宝子”之类的字。可以认为“小爨”是用篆隶笔法写楷书,外方内圆,其最大的特点是用方笔起势、收势,用笔特殊,拙中带巧,端朴厚重,字体参差,同字异写,写点均呈三角形,有竖、有斜、有横,姿态生动,变化无穷。康有为称它“朴厚古茂,奇姿百出”。李根源说它“下笔刚健如铁,姿媚如神女”。可见它的艺术价值是很高的。爨宝子碑上承两汉隶分之递变,下开隋唐正书之先河,实为楷法之鼻祖。

《爨宝子碑》的全碑正文,骈散结合而以骈为主,文辞典雅,古意盎然,颇具六朝流风余韵。虽然爨宝子卒年仅二十五岁,碑文所记载事实不多,但仍为我们提供了当时的些许社会政治情况,为我们研究爨氏以至整个南中历史提供了难得的资料。

爨宝子碑所流露出来的魏晋风度,不是矫揉造作出来的。以爨氏家族在南中的统治地位论,爨宝子碑所聘撰文、书丹、镌刻者,必是当时著名高手,从大量魏晋出土的碑刻中不难发现。作为碑文的书写者虽没有留下作者信息。然而,其独特的书法艺术风格和标志隶楷过渡的爨宝子碑,誉为“南碑瑰宝”,却是当之无愧!

[1]历代碑刻集联选粹丛书.晋爨宝子碑集联.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

[2]张诚.《书法新论》.云南美术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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