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国内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研究述评
2018-09-10陈加飞
陈加飞
主体的生成及其能动性发挥,关系到马克思主义能否指导中国实践以及同中国实际结合的深度和广度。学界目前对该问题的研究仍处于薄弱环节,尚与整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学科的发展不相适应,有待进一步深入挖掘。俞吾金指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已有研究中,很少有学者去提出和追问“谁”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代之以“匿名主体”的方式开展相关问题的讨论,这一定程度上使得“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的前提性反思不够。靳书君也指出,学界和教科书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下的定义“是一个无主句”,被省略了一个“中国马克思主义者”的主体,以“主体”为研究切入口是激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相关理论问题研究的重要途径。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研究,学界已有成果主要聚焦在内涵与构成、地位与作用、历程与特征等方面。针对已有研究成果及其存在的问题,本文对深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研究提出了一些思考,以期进一步深化研究。
一、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内涵和基本特征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内涵
按照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所谓主体,是指具备一定知识和技能、参与社会实践活动的个人或社会组织。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内涵界定的探讨上,学界有较为一致的看法,都认为主体是从事认识和实践活动中的人和组织。在这一内涵界定形成基本共识的基础上,有论者突出强调了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人和组织“具有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和“具有较高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两个方面的知识和能力。在内涵表达中,关于“人”的表述,有学者专门针对“个人”和“群体”作区分并强调指出,所谓的“人”不应该是具体的单个人,而应该是一个群体、一个组织。综上可以看出,学界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内涵的界定,都是基于主体哲学范畴的狭义层面而言的,即在主客体辩证运动中,人始终处于主体地位。对于该问题下一步可以尝试着从两个层面来拓展和推进研究:一是从主体哲学范畴的广义层面;二是“人”和“组织”的具体化,即什么人、什么性质的组织等。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基本特征
学界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特征阐释是同其内涵界定联系在一起的。比如,田克勤、岳强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发展进程中的主体由三个群体构成,他们分别是中国共产党、理论工作者和人民群众,其演进特征体现为“主体力量不断壮大”、“主体自觉性不断提升”以及“主体间互动机制逐步建立”。王家芬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具有意识性、社会性、实踐性、民族性、阶级性、时代性等特征”。李安增把主体特征分为一般特征、特有特征和品格特征等三个层面。其中,“自然性、意识性、社会性和实践性”等具有普遍意义,属于一般性特征;“民族性、阶级性、时代性”是特有特征;“实事求是、独立自主”等具有特定意义,属于品格特征。所谓的一般特征和特有特征,笔者看来这是任何主体从事实践相对客体所体现出来的一般性,其“特有特征”在人类社会进程的不同阶段,尤其是阶级社会中,在不同民族国家从事实践活动都具.备民族性、阶级性和时代性。而其“品格特征”就是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这对于贫穷落后的后发国家从事社会主义革命和实践都具有普遍意义。从已有研究成果看,对于主体特征的研究还是一个薄弱环节,这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学科发展适应度不够,有必要进一步深入探讨,增强研究共识。
一、关于“谁”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
“谁”是主体,是该问题研究的重点和争论的焦点。综合来看,形成了“一元”和“多元”两类说法。针对已有研究,学界最新又提出了新的看法,对主体的内涵及其构成作了深入分析和研究展望。
(一)“一元说”代表性观点
第一,“群众主体”。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唯心史观“英雄主体”的基础上,提出了人民群众是创造历史的主体。有学者认为,人民群众是“理论和实践的主体”,而把党摆在了“化”的工具地位上。也有学者提出,由于“人民群众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和成为“同其他思潮争夺”的对象,人民群众是“唯一主体”。
第二,“政党主体”。学界有一大部分学者认为中国共产党是主体。田克勤认为,中国共产党人是核心主体,居于主导地位,甚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的提出本身就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发展和成熟的内在需要。李士坤认为,以“传播者”和“运用者”身份的角度看,中国共产党是唯一主体和实施者。谭培文把中共组织提升概括为“理论主体”和“实践主体”。潘心、靳书君认为,以主体性为视角,“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质体现的就是中国共产党人“我学、我用、我思、我在的主体性活动”。在多元与一元主体争论中,王增智认定主体是一元,而非多元,而且是组织集体,它包括中国共产党的领袖干部、党的知识分子和党员群众。
第三,“知识分子主体”。这一观点以俞吾金为代表,他认为在党组织内,有一群从事理论研究,积极拥护和宣传党的路线、方针的知识分子群体,他们肩负着把马克思主义重要经典作家的翻译介绍,肩负着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给予中国实践和中国理论的解释和建构,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增添新东西。这一观点突出强调了知识分子或理论工作者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生成、发展和实现过程中的独特地位,对拓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认定及其理论探究有重要意义。
(二)“多元主体说”代表性观点
唯物史观的“历史合力论”对于我们探究事物的发生和发展,阐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发展的动力具有指导意义。学界在探讨这一历史进程的主体构成时自觉或不自觉地遵循了恩格斯这一基本原理。陈金龙、徐松林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构成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元的,他们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肩负着不同的使命。陈金龙把“领袖群体、知识分子和人民群众”三个群体认定为“化”的共同主体。徐松林划分得更为细致,把主体分解为人民群众、无产阶级、中国共产党、思想理论家和领袖五种类型,他们分别肩负着“基本力量”、“骨干力量”、“领袖核心”、“加工制造者”和“灵魂人物”的自觉或不自觉的历史作用。金民卿则提出,“组织主体、领袖主体、理论家主体和群众主体”构成发展主体的四个方面。除此之外,也有学者认为主体不仅仅是人及组织,还包括思想型主体和实践型主体。例如,汪青松认为,“马克思主义”是思想型主体,“中国”是实践型主体,“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是结合型主体。这种观点是基于主体哲学范畴广义层面界定推导出来的,拓展了对已有主体问题研究的理论视野和问题视域,打开了探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起源的思维视域。
上述构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人及组织都是有特定的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立场的。有论者认为,抛开立场不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是非常宽泛的。高正禮把主体内容拓展为三个层面:第一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人;第二是党外其他个人、知识分子、政党、人民团队等;第三是国际组织,如俄(联)共(布)及其部分领导人等都可以看作是主体。
(三)深入分析主体内涵及其构成的新视域
针对主体界定的争论,田克勤、张泽强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内涵及其构成作了深入分析,他们认为:“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界定,必须兼顾共产党的组织与其他组织,个人与组织,个人与群体,上级与下级,中央与地方、基层等等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有关方面,进行整体把握、具体分析和综合研究。”对此作出不同类别、不同层级、不同群体的细致分析。第一,按类别的区分,基于组织和组织成员的角度,指出“中国共产党及其所领导的其他组织”、“中国共产党的党员及党外的干部、群众”以及“在党领导的其他组织中任职的非党人士和拥护党的领导的非党群众”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第二,按中央、地方和基层三个层级的区分。“从中央来看,又有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中央政治局常委等具体区分”;“从地方来看,目前至少有30多个省级党的组织和党所领导的其他组织,以及省所辖市(地、州、盟)县(市、区、旗)党的组织和党所领导的其他组织”;“从基层来看,党的基层组织是党在社会基层组织中的战斗堡垒,是党的全部工作和战斗的基础”。第三,按群体区分,“分为领袖群体、知识分子群体和人民群众”。这无疑拓展和深化了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内涵及其构成的分析,对主体界定的新认识提供了新的解释和分析框架,在此基础上还需要对划分主体类别的标准、构成要素以及各类别的组织、层级和群体所肩负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各自功能和作用进行深入分析和阐述。
针对学界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认识仍存在分歧的情况,陈金龙认为可以群体、阶级和党派为单元或视角进行分析。就“群体单元”来看,“如对留日、留法、留苏三大群体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的主体作用分别进行说明”;就“阶级视角”来说,“如对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各自发挥的主体作用进行总结”;就“党派组织”而言,“如对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各自发挥的主体作用和各民主党派的参与作用进行厘定”,并且还强调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进行分析时“要注意中共领袖群体内部的分歧与共识”。上述三种分析视角同样对深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研究提供了新的分析框架,如何深入全面地阐述这一分析框架及其观点、内容是深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研究的重要课题,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和系统阐述。
总体而言,综上学界对主体的探讨大体上只停留于“谁是”层面上,而对“为什么是”层面的考察相对不够深入。在这个思考层面上,学界有极少学者论述到了该问题。比如,张震环在研究中国共产党主体及其主体性发挥机制时,基于党组织结构要素中不同层级群体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扮演的差异性作用,把主体具体分为领导集体、地方组织、理论工作者和普通党员个人四个层级,又从形式上区分了党的领导集体“包括宏观和微观两个层次”,宏观层次指“整体的领导集体,具体分为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党的中央委员会以及中央政治局和它的常务委员会”,微观层次指“组成领导集体中的具体个人,具体包括党的领袖人物”。岳强从党组织的结构要素出发,把主体分为中央、地方、基层等三级党组织及其干部和党员构成。依据各级分工的不同,提炼出了领导干部、普通党员和理论工作者各自的角色定位,一是“各级领导干部作为指挥者、引导者”,二是“普通党员群众作为具体落实和执行者”,三是“专业理论工作者作为理论的研究、宣传和教育者。”笔者比较倾向于这两种论断,尤其是对于“主体性是如何运作”这一问题非常值得研究,这样才不会使我们对问题的讨论浮于表面、流于形式。
三、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功能定位
(一)人民群众是依靠力量
学者们在分析主体判定问题时,都在坚持唯物史观基本原理的前提下,充分揭示了人民群众在其实践推进中所起的历史作用。比如,陈金龙认为,人民群众的“实践智慧”、“社会实践”、“理论诉求”和“理论取向”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原料”、“检验尺度”、“动力”和“坐标”。
(二)中国共产党是领导力量
无产阶级政党是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运动的领导力量。党不仅是阶级的先进代表,还是“领导者和组织者”。学界在承认这一基本观点的前提下,充分运用其唯物史观基本观点分析作为核心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运动进程所起的具体作用。有论者从“干部队伍”、“领导对象”、“思想路线”、“理论创新”等四个方面概括了具体作用:第一,中国共产党及其中国共产党人是领导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强大的干部队伍;第二,组织无产阶级队伍、组织人民群众运动,领导无产阶级革命运动,肩负着马克思主义结合中国实际、解决中国一系列难题的组织者和工程师的历史使命;第三,“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和优良作风为主体发挥理论自觉、批判和根除教条主义奠定了深层次的思想基础和良好的政治秩序;第四,善于总结丰富的实践和历史经验,具有较强的自我纠错能力,进而确保理论的创新和发展的方向性。
(三)知识分子是重要推动力量
知识分子无论是在无产阶级政党组织运行,还是执行政党方针、政策,吸取广大群众生活实践智慧,建构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等方面,都承担着独特的历史作用。徐松林认为,思想家、理论家承担着学习、接受、翻译、宣传理论的作用。陈金龙认为,知识分子肩负着三方面的作用:第一,引进和传播主义;第二,参与国情探索和理论文本建构;第三,运用理论及其推进大众化工作。
(四)领袖群体是核心力量
领袖群体是无产阶级先锋队中最具有威信、经验和能力的个人或小部分群体,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贡献最为突出。在徐松林看来,领袖主体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具体作用呈现出多元结构状态,集设计者和实施者、理论家和政治家一身。陈金龙认为,“提出任务与确立主题”、“把握国情与时代特征”、“建构和诠释理论体系”、“纠正实践偏差”是体现领袖主体的四个作用。
综上所述,学界大致把领袖人物、理论工作者和人民群众三类群体视为主体构成的基本内容。在此基础上,张泽强指出需要特别注意把握领袖人物、理论工作者和人民群众三类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一分析在“谁是”主体问题的基础上,加深了对主体“为什么是”的阐释。
四、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条件
主体性的发挥是主体的生成依据,而主体性的发挥又建立在一系列的条件准备之上,因此,对主体条件的研究是必须深入下去的重要问题。王增智对该问题作了重点阐释和论述。他根据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范式理解,提出主体条件应包含六个方面:一是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二是对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国情的科学探索;三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机制;四是政党组织行动的纪律性;五是把“中国革命的丰富实际马克思主义化”;六是理论体系表达要具有中国的民族性,且为老百姓所喜闻乐见。其中前两条是基本前提,第三条是关键环节,第四条是组织保障,第五、六条是理论取向。在主体判定的条件问题上,岳强提出主体必须是“群体而非个体、政党而非一般人群、广泛的群众基础、信仰马克思主义以及了解、把握、研究马克思主義和中国国情”。肖铁肩提出人民群众是主体的观点,并且论述了成为主体必须具备的一些条件。他认为,“中国社会发展的需要;共产党的领袖对国情的正确认识;中国共产党正确的领导;马克思主义理论符合人民群众利益需要以及人民群众自身应具备一定的思想文化素质”。主体是由一系列个体组成的庞大群众,对其中突出的个人采取个案分析是研究主体性的重要视角,已有研究主要选取了“化”的早期探索和代表人物毛泽东、邓小平等作为个案分析。
(一)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期探索主体的研究
孔朝霞、田克勤提出,主体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期探索中经历了“初步萌芽”、“开始形成”、“曲折推进”、“正式形成”四个阶段,毛泽东是早期探索主体的核心,并分析了毛泽东成为早期探索主体群核心的历史原因,主要表现为四个方面:第一,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和深入研究;第二,对中国国情和传统文化的深刻了解和把握;第三,灵活的斗争策略和战略眼光;第四,百折不挠的斗争精神和创新意识。肖铁肩等考察了十月革命前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关联,阐述了十月革命前先进知识分子对社会主义思想的译介及对“中国化”产生的影响,强调指出个人主体特征表现为“阶级基础和救国方略各不相同、注重上层活动而忽视下层民众、崇尚理论而轻视实践”等四个方面,并分析了他们对社会主义的态度和认识:“第一,对社会主义赞赏但不信仰;第二,对社会主义性质的歪曲;第三,译介社会主义思想的目的不一致;第四,译介社会主义思想所指向的对象范围小。”肖铁肩、李真真把考察“五四”时期先进知识分子个人作为切入点,分析其自身特点、思想观点,认识其成长条件及作用,提出个人主体要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充分发挥积极作用,需要克服的局限性和坚持的方向。他们认为“五四”时期“个人主体”的特征主要表现在思想性格、政治觉醒、文化自觉、理论信仰等四个方面。
(二)关于以毛泽东、邓小平为经典个体案例的分析
杰出领袖毛泽东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主体队伍中的核心和灵魂,他兼具理论家和革命家双重身份,堪称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开拓者和奠基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起步、推进和发展进程中,毛泽东作为政党领袖的个体作用都是不可估量的。周向军认为,“崇高的理想、科学的世界观、顽强的奋斗精神、优良的学风、优化的知识结构、良好的思维品质、杰出的创新意识、非凡的才能等”构成毛泽东发挥主体能动性发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条件。邓小平是以毛泽东为核心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队伍中的重要一员,继毛泽东之后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二次历史性飞跃的发展者和创新人。姚刚苓、张九安认为,邓小平自身的素质条件产生了积极的能动作用。“博大的人格魅力、深厚的理论素养、科学的实践观念、优良的知识结构、杰出的创新意识、独特的思维模式是邓小平素质的基本方面。这些主体条件,对于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有重要的启迪作用。”刘明月把邓小平的两个特殊经历看作是两个重要主体条件。邓小平早年赴法勤工俭学和他一生中“三起三落”的独特经历成为他后来领导和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宝贵财富。
“主体条件”的探索,使得学界对主体的研究具体化在一个个具体的、现实的、鲜活的生命上,以解剖核心主体成员来透析主体所蕴涵的普遍特征,从历史人物视角来折射每一个个体的能动性,这是非常值得肯定的。毛泽东、邓小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杰出领袖,属于政党组织群体形态中的突出个体,对这种典范案例和成熟形态的选择性研究,是对马克思“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方法论的成功运用。“对主体发展轨迹的一般描述与理论建构,只有与典范案例的具体分析结合起来,才能得到验证并具有活力。”经典作家在创立和推进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的进程中,把个人主体性发挥到了极致。当前,学界对于典型个体案例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作用还有待深入探讨。
五、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历程
关于主体历史进程的研究,学界主要集中在“民主革命”和“改革开放以来”两个时期,也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两次历史性飞跃的初创时期。
(一)民主革命时期
岳强选取“民主革命时期”这一历史阶段,从主体的生成与演进为视角,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作了具体的历史考察。首先,基本特征体现在“主体力量不断壮大、自觉性不断提高、主体间互动机制初步建立”。其次,主体相关问题。她阐述了主体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题、主流和主线之间的关系。对主体生产的主客观因素进行解析,提出党的诞生是主体产生的标志。最后,主体演进历程。她把主体演进的历程划分为“初始探索”、“艰辛开拓”、“走向成熟”三个阶段,指出主体的成长壮大成熟是随着对马克思主义客体和中国实践的理解和运用不断深入的,在这一进程中,政党组织、理论工作者和群众形成了有机的大体主体,他们之间的结构决定了彼此互动机制的建构,这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断向前发展的深层主体动因。
(二)改革开放新时期
张泽强选取“改革开放新时期”为历史考察阶段,在重新梳理和考查领袖主体演进发展历史脉络的基础上引入“主体重塑”这一概念,为领袖主体在宏观上演进发展奠定逻辑前提。文章“既有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领袖主体演进发展的逻辑前提、历史脉络等宏观变化的考察和研究,也有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领袖主体自身素质提升、结构优化、作用发挥等微观变化的分析和阐述”。以领导主体为研究对象,选取改革开放初期为历史考察背景,从“历史向度”深化了主体及相关问题研究。
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研究的几点思路
综观近年来国内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主体内涵与构成、地位与作用、历程与特征研究上,取得了一些有价值的成果,但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研究空间还很大。总的来说,研究的理论性、系统性亟待提升;个案分析涉及的范围有待拓宽;主体条件的理论分析还需深入;研究的视野、方法也需拓展。下一步研究需要在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主体”范畴的内涵实质基础上,进一步理清主体内涵、主体特征及主体条件;以唯物史观为哲学基础和方法论指导,系统思考和总结主体规律;结合新的历史条件,紧跟“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五大发展”理念要求,就如何培育和建设主体作出实践布局。
(一)进一步理清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相关概念
范畴是开展学术对话和问题研究的逻辑起点。在马克思看来,科学“离开了思维就不能够再前进一步,而且要思维必须有逻辑范畴”。基本概念的科学界定是问题深入研究的前提。进一步理清该问题的基本内涵,需要建立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科学内涵和“主体”这一哲学范畴的基础之上。主体的内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就其广义来说,人与物之间何为主体,判定的依据在于主客体关系中“事物相互作用中的地位不同”,而非先天性地把人当成主体,而物就是客体。就其狭义来说,“主体是活动着的人,客体则是人的活动所指向的对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复杂的理论和实践问题,在其历史进程中,改造中国的发展面貌,首先需要改造改造者的主观世界。作为活动着的人某种程度上是被改造的客体,其主体则是作为思想型的马克思主义。在已有研究成果中,普遍认为成为主体的前提必须是人或组织。根据主客体的广义和狭义之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判定亟待从过去的“人为主体”的局限中解放出来。另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问题是关于中国近现代以来中国人的自由和解放的重大历史课题,需要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上升到主体性哲学、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高度来审视。
(二)揭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形成和发展的进程及规律
主体具有历史性。主体之为主体不是人们自我思辨、自我预设的对象性产物,而是在具体的实践之中,在具体的历史条件下,随着主体生活的变化和实践的不断发展进程中生成的,不同时期,不同的时代背景,面对不同的历史任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形成、发展和运行机制以及表现形式都有所不同。主体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能动要素,也是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发展进程中不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随着这一进程的推进而成长的,经历了“革命”到“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跃迁,在这一历史进程中,主体经历了怎样的历史轨迹和理论逻辑,需要进行历史的考察和理论的分析。只有立足于丰富的历史土壤,才能够揭开主体的真实面貌,对其主体的经验教训才能够有所总结,主体丰富历程和普遍规律也才能够有所揭示。
(三)加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运行条件的研究
“谁是”主体?这是已有研究和阐释的重点。从一般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必然包括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这里的“人”可以是理论家,也可以是一般的马克思主义者,还可以是革命家和政治家,而不可能是此外的什么人。现有研究基本上概括出了领袖人物、理论工作者、人民群众三类主体。在其现实意义上,每一位马克思主义者,每一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都可能成为主体。所以,确定主体的实质依据在于“成为主体的条件”及其运行的内在逻辑。也就是说,谁“何以是”、“如何是”才是问题研究的实质和重点所在。在该问题的研究上,下一步应该着重从两个层面突破:一是引入“主体”哲学范畴,夯实主体研究的学理基础;二是以主体认识和实践特殊能力为主线,提炼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发生、运行、坚持和发展的内在结构,揭示出主体的内生动力机制及其系统。
(四)加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建设研究
办好中国的事,关键在党。如何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发展,关键在主体。因此,如何培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加强其主体建设,是一个重要的理论和实践课题,不仅要总结和提炼主体的基本经验和基本规律,更重要的是要结合新的历史条件,尤其是在“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改革“总目标”语境下,按照“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五大发展”理念,特别是“全面从严治党”要求,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现代化,紧跟时代步伐,不断加强主体建设,推进大众化。具体说,一是要按照“群体”和“层级”来分类建设,比如,“执政党”、“知识精英”、“社会大众”三类群体;“中央”、“地方”、“基层”三层级等群体主体和组织主体来推进其主体建设。二是要遵循主体性发挥的内在机理,按照主体需要、主体能力、主体意识等结构来推进主体建设。
(五)拓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研究的方法视野
学界已有研究在方法多样化方面提供了有益探索。比如,田克勤、张泽强提出:“在已有研究基础上继续深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研究,应该遵循历史性原则,全面性原则和发展性原则”。张泽强在研究领袖主体过程中,就其研究内容来看,主要涉及到了三个方面:“哲学上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领导学和组织行为学中领导素质提升”、“领导结构优化”。针对研究所涉及的内容,把“哲学、领导学、组织行为学”与“中共党史、政治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等学科研究方法融为一炉”。多学科交叉研究是目前学科发展的一个重要导向。笔者认为,学界在研究方法上需要着重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
第一,文本研究方法。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者的“老祖宗”,他们的经典著作堪称是经典理论“中国化”的“源头活水”。习近平反复强调指出,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及其所蕴含的基本原理是“本源和基础”,学习经典著作,目的在于“从源头上完整准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及其中国化进程中,形成了诸多珍贵的文本资料,这些文本既记录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艰辛历程,也折射出主体思想的流动性,已有的、固定的文本存在中藏有流动的、活的人的思想。历史文本资料是主体研究的“第一手”素材,必须加强以文本为基础的研究。
第二,典型实例比较法。从主体发展的历史逻辑来看,历史条件和历史任务不同,主体分工及主体性发挥必然体现出差异性。在创立和推进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的进程中,经典作家和领袖人物之间的个体素质也是有差异的,他们的家庭背景、人生阅历、理论水平、实践能力、群众威望等存在差异,而且由于各自面对的客观环境、时代条件和历史任务不同,对他们自身素质的培育和个人能力的发挥也是不同的。因此,有必要对经典作家和历史人物采取对比的研究方法,综合考量他们各自在创立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进程中的个体力量和历史贡献,与将创立和推进马克思主义的这类主体单独拿出来作个案分析相比有其特殊意义。
第三,系统法。个体力量和群体力量的发挥,不单是某几种能力或素质能够决定的,而是多种能力或多维素质的“合力”发挥,是一个综合实力的问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条件中的各个要素之间不是彼此割裂,甚至毫无关系的要素搭配,多个要素之间应该有着鲜明的内在逻辑关联,它们组成一个有机的系统,这样的主体才是“名至实归”的主体,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出主体的实力或效力,因而才能够堪称主体。因此,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持有系統思维,采用系统法研究。